第16章 上任
胡锋的这五位舍友,性格各异,每一个都给胡锋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张剑雄,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主。
你永远都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此人也是同舍中胆子最大,打起架来最下手的。
在几年县学生活中,胡锋见识了此人的胆大妄为和凶狠。
这厮敢在勾栏里和喇唬头子黑旋风抢女人,还率先动手,硬是敲掉了黑旋风的门牙。
黑旋风派人堵了他整整一年,最终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和黑旋风达成和解。
在凶狠和胆大妄为这方面,胡锋自认不如。
这家伙自从成化二十二年的乡试没考中,就主动进吴钩县县衙谋求吏职。
现在是吴钩县刑房的司吏。
在刑房中,混得风生水起。
而雷勇,是一个极有社交天赋的人。
他说话做事周到,为人处事给人以春风拂面般的温暖。
他家里并没有黄志鹏家有钱。
但是,他的人缘却远比黄志鹏好。
想当初在县学里,他给教官送的束脩,也远没有黄志鹏送得多。
但是他和教谕、训导之间的关系,却远比黄志鹏亲近。
在整个县学里,也唯独只有他常年出入于教谕宅和训导宅。
甚至教官们出去应酬,都喜欢带着他。
甚至于,县里面三班六房的头头脑脑,都和他关系不错。
这种恐怖的社交能力,让胡锋羡慕不已。
雷勇现在依旧只是生员,他还准备参加下一科的乡试。
但是他却从不缺钱。
这家伙也不知怎么就和知县攀上了关系,现在是知县的幕僚,同时还包拦词讼。
日子过得是相当逍遥。
而黄志鹏,他是吴钩县县学里最有钱的秀才。
虽然连续两科都没考中举人,但是人家家里有的是钱,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此人为人大方,性格直率。
他现在依旧在县学里读书,他非常羡慕胡锋等人可以参加工作。
许阳,是胡锋见到的第一个舍友。
此人学习非常刻苦。
论用功程度,他还要胜于胡锋。
但就像胡锋说的那样,科举之事,并非用功就可以的。
很多时候,还要讲运气。
胡锋之所以能考上举人,其实并不是他多有才华,而只是他运气好。
他写的文章,恰巧合考官的心意而已。
论用功,胡锋不及许阳,论才华,胡锋不及杨舟。
杨舟,是整个县学里最有才华的人。
想当初,他的才华甚至让胡锋的堂嫂为之着迷。
要不是胡石考中了举人,宋员外非要把宋琳许配给胡石的话。
说不定宋小姐就变成杨舟的女人之一了。
可是杨舟再有才华又怎么样?
连考了两科,居然都没考中。
只能说运气不好。
在吴钩县福春楼的雅间里。
这些和胡锋同住了数年的舍友,举着杯子,道:
“胡兄,这杯酒敬你!
愿你一路顺风,宦海里乘风破浪!”
当然,话虽然如此说,但这些舍友心中却想法却是各异。
像雷勇、杨舟、许阳三人,虽然有些羡慕胡锋这么年轻就考上了举人。
但胡锋没有选择继续考进士,而是以举人身份入仕,却让他们心里平衡了许多。
在他们看来,以举人身份入仕,那就意味着胡锋这辈子将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要想做官,只有考上进士,才有前途。
胡锋并不知道雷勇等人的想法,他现在心中很是感慨,叹道: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以前在县学时,小弟嫌时间过得太慢。
那时心心念念的,就是长大。
因为长大了,那就不用顶着寒风去点卯,就可以躲在暖和的被子里睡懒觉。”
说到这里,胡锋忍不住笑了。
其他几人闻言,也都开始回忆起当年几人一同在县学时的经历。
一时间都笑了起来。
曾经,他们嫌弃时间过得太慢。
但是眨眼之间,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曾经他们最看不起的胡锋,现在也考上了举人,即将赴黔灵布政司担任教官。
而张剑雄这个粗人,也进了县衙工作。
一切,都变了。
哪怕是雷勇,此刻也是有些伤感。
当然,他们年龄还小,尽管有些许伤感,却也没那么浓郁。
此时的他们,想得最多的,还是明天。
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想象和憧憬。
尤其是雷勇和杨舟。
他们鼓足了劲。
胡锋虽然先他们一步考上了举人,让他们有些羡慕嫉妒。
但是,胡锋放弃考进士,这让他们瞅到了赶超胡锋的机会。
他们踌躇满志,期望未来——
——
黔灵布政司,锦平府,顺安县。
这是偏僻之地,比起剑南还要贫穷落后。
说实话,被分到这里,简直相当于是发落。
顺安县是下县。
按照明代规定,税粮数额在六万石~十万石之间的,属于上县;
税粮数额在三万石~六万石之间的,属于中县;
税粮数额在三万石以下的,属于下县。
下县非常贫穷,人才稀少。
胡锋到这么个地方当教谕,日子之苦,就可想而知了。
要是其他人,肯定不愿意来。
但胡锋却把这当成一个绝好的机会。
从今天开始,他在梦境中学到的那些知识,有用武之地了。
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县学门口,洒在门口一众师生的身上。
“听说咱们这位新来的教谕很年轻?”一个长得高大魁梧的训导小声对旁边的同伴道。
“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其同伴冷声冷语的回了一句。
高大魁梧的训导看着同伴难看的脸色,心里当然知道同伴为什么对新教谕有意见,但他还是劝道:
“杨兄,人家毕竟是我们上司,你待会儿可别乱来啊!
再说了,你自己存点银子,去走动走动。
将来未必没机会升一级。”
这位对新教谕有意见的人,名叫杨涛,是顺安县县学训导。
他本来以为老教谕走了之后,这新空下来的位置,就该是他的了。
可是没想到布政司却空降下来一个教谕,把他进步的路给堵了。
这让他对新来的教谕无比痛恨。
“来了!”高大魁梧的训导低声说了一句。
杨涛朝远方看去,果然看见一行人朝这里走来。
在前面带路的,是顺安县吏房典吏,后面跟着一个青年。
这青年,正是胡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