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沈阳)北山林场。一群骑手正在追逐一只野兔,只见众人一边呐喊一边策马围堵,皇太极挥舞马鞭一路狂奔,紧紧盯住野兔不放。眼看离野兔越来越近的时候,眼疾手快的皇太极拉弓搭箭,一箭过去,野兔应声倒地。
一帮随从立即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众人举着战利品凯旋而归。
刚走到大帐边,就看见孙得功已经在帐外等候多时了。见皇太极回来了,孙得功赶紧跪地请安:“下官参加八贝勒。”
“哦,是你呀。”
皇太极跳下马,把弓箭扔给随从,一边进帐一边脱外衣。孙得功急忙尾随着进帐。
皇太极伸手在水盆里洗手,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儿?”
孙得功喜形于色地说:“禀告八贝勒,下官这次前来是有重要情报要禀报。”
皇太极擦干净手,扭脸看看他:“重要情报?”
孙得功压低声音:“据下官安插在山海关内的卧底密报,明国新任辽东经略高第和辽东巡抚袁崇焕爆发了激烈冲突,矛盾不可调和。”
皇太极有点感兴趣:“他们为什么呀?”
孙得功说:“据说是高第要求关外驻军全部撤入关内,袁崇焕坚决反对,俩人因此闹翻。”
皇太极点头道:“原来如此。”
“八贝勒,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袭击宁远,宁远告急,高第断然不会援救,这样我们就可以顺利拿下宁远,直逼山海关。”
孙得功又补充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呀,八贝勒不可犹豫。”
皇太极沉吟道:“你的情报很有价值,我会和父汗商议的。”
孙得功激动地说:“八贝勒,所谓兵贵神速,此事事不宜迟,要快呀。”
皇太极吩咐道:“你派人严密监视宁远城的动态,密切注意山海关和宁远的来往。”
“八贝勒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皇太极的作战计划打动了努尔哈赤,经过商议后,最终决定由皇太极挂帅,领兵两万袭击宁远,威胁山海关。
后金大军气势汹汹地从盛京南下,越过辽河,进入辽西走廊,在茫茫夜色的掩护下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奔向宁远。一路急行军,明军的哨所居然没有发回任何消息,原来后金军一路上都不忘拔掉明军的哨所,所以才导致宁远城里的袁崇焕毫无防备。
等后金军一直到了离宁远五十里外的前屯卫时,宁远城外围的暗哨才侦查到了后金军的动态,急忙火速放狼烟向城中报告。宁远守军看到了烽火台上的滚滚狼烟这才大惊失色,迅速进入警戒状态。
袁崇焕闻报后金军已到城外的前屯卫时,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召集城中的将官商议战守之事。总兵赵率教、朱梅等人都有点担忧,他们向袁崇焕表达了这种担忧。
赵率教说:“抚台大人,建虏此番重兵压境,其志不小,我看大有进图山海关的野心,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呀。”
朱梅也说:“是呀,建虏这次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准备,千里奔袭,我们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可见这次建虏真是来者不善啊。”
袁崇焕一脸凝重,自言自语:“奇怪,奇怪。”
二人面面相觑,问道:“大人说什么?”
袁崇焕说:“我刚和高经略发生争执,建虏就发兵奔袭宁远,难道他们算准了高经略会坐视不管我们的死活吗?”
“这……”二人愣住了。
袁崇焕又说:“再说建虏又是如何知道我和高经略的矛盾呢?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赵率教说:“难道,难道……”
朱梅脱口而出:“有内奸?”
袁崇焕点头道:“很有可能,山海关里鱼龙混杂,辽东逃难而来的难民多半聚集于此,我只怕那里会出乱子。”
朱梅也想到了什么,说:“我想起来了,据探马来报,此番建虏来犯,主帅是虏酋努尔哈赤八子皇太极,随同他而来的是我们的老熟人。”
袁崇焕问:“谁?”
“在广宁降敌的孙得功。”
“是他!”袁崇焕倒吸一口凉气。
赵率教有点明白了:“难怪,孙得功此人神通广大,人脉关系极广,他投降后辽东军心颇受影响啊。”
袁崇焕一掌拍在桌上:“来得好,这次来让他有来无回!”
朱梅说:“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赵率教摩拳擦掌:“那这次,我倒要好好会会这个叛徒。”
袁崇焕吩咐道:“你们赶紧到各城指挥储备炮石弹药,准备迎接一场恶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领命!”
二人转身欲走,袁崇焕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他们:“等等——”
赵率教转身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袁崇焕说:“告诉弟兄们,这次是生死存亡的恶战,让大家做好思想准备。还有就是你们要心里有数,这次我们可能指望不上高第的援救了。”
二人对视一眼,拱手而退。
后金军兵临城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不大的宁远城,城中的百姓大部分都已逃入关内,如今这里住的主要是守城军队、家属和部分没有逃走的百姓。
听到消息的人们并没有过度的惊慌,毕竟选择留在这里就是选择接受这种战云密布下的生活。长期处在前线使得宁远城军民的动员能力非常强,极短的时间里就储备了大量炮石弹药和弓箭医药。各城守军严阵以待,密切注视着城外的动静。
袁崇焕毕竟还是不放心城防,要知道一旦城防被突破,宁远的全完了。因此他很快便换上戎装,亲自上城查看,边走边询问各城守将详细的情况。
他直奔最紧要的北城城楼查看敌情,这里也是后金军重点攻击的地方,可以说是首当其冲。袁崇焕登上瞭望塔眺望北方,只见远处黄沙滚滚、尘土飞扬,大队骑兵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直奔宁远而来。
他叮嘱哨兵密切注意敌军动态,每推进五里就用旗语报告一次,下来后就对赵率教说:“建虏逼近,立即命令全城进入战斗准备!”
“是”赵率教一脸严肃。
袁崇焕手抚摸着孙承宗留给他的红夷大炮对赵率教说:“这十尊红夷大炮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不可乱用,一定要用到关键地方!”
赵率教拱手道:“抚台大人放心,率教一定让它们发挥出最大威力,让它成为建虏的噩梦!”
“虏军离城还有十五里——”
瞭望塔上传来声音。
“还有十里!”
“五里”
…….
说话间后金军的滚滚狼烟已经席卷而来,战马嘶鸣声、呐喊声、战鼓声交织在一起,宁远城外的空地上很快便被后金军占据了。
赵率教的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后金军的前锋旗号,他边观察边给炮兵下命令:
“各炮就位——”
“装弹——”
随着赵率教的指令,各炮的炮手紧张有序的进行战前准备,装弹手熟练地把炮弹装进炮膛,点火待命。
而此时城外的后金军前锋已经发起了进攻,大队骑兵挥舞着弯刀嚎叫着冲了过来,其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赵率教的眼越瞪越大,脑门上已经出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旁边的副将急了:“将军,开炮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赵率教看看距离,说:“再放近一点。”
眼看着后金军前锋已经进入了射程范围内,赵率教这才突然一挥手,大吼道:“开炮——”
城头大炮齐鸣,炮膛喷射出愤怒的火焰,炮弹在城外的滚滚洪流中爆炸开花,升腾起团团浓烟,后金军顿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明军的火炮一直是破敌利器,也令后金军闻之色变,每次凭城用炮都能给后金军造成重大伤亡,令后金君臣颇为头疼。
后面督战的皇太极见明军故技重施,又用炮火组成火力网,一时有点恼怒。旁边的孙得功清楚明军的战法,便提醒皇太极说:“八贝勒,赶紧令前锋分散队形,快速冲过去,抵近城墙用强弓硬弩压制!”
皇太极一挥手,背后的号令官吹起号角变阵。
前锋听到号角声,迅速分散队形,化整为零,令明军难以确定目标。随后狂飙突进到城墙下,拉弓搭箭,抬手就放。
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天而降,明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炮手死伤大半,半数大炮都停止了轰鸣。后金军的弓弩一直以准而狠出名,明军都非常惧怕,遇到这种箭雨往往连躲避的机会都来不及。
后金军主力趁明军火力被压制的机会,发起了全线进攻。
而前锋已经冲到了城下,放火箭焚烧木制城门,城头的明军急忙用木桶往下泼水浇灭大火,后金军的后队继续加大弓弩压制,前锋已经竖起云梯爬城。一道道云梯陆续竖起来,一队队金兵挥舞着弯刀往上攀爬。
这时城头的赵率教见状急忙大呼:“快搬石头砸!”
明军搬起城头的擂木滚石就往下砸,金兵嚎叫着落了下去,但更多的人正不断往上爬。就在这危急时刻,袁崇焕从西门朱梅那里赶了过来,一见面就问赵率教:“怎么样?”
赵率教咬牙道:“抚台大人,建虏攻势猛烈,头都抬不起来呀。”
袁崇焕登上城楼往下眺望,只见后金军兵分百道攻城,明军的擂木滚石已经所剩不多了。他有点沉不住气了,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看到城内为将士们煮饭而架起的一口口大锅里冒着的热蒸汽,一个破敌之计产生了。
他抓住赵率教的胳膊说:“快组织人收集大锅,快!”
“大锅?”赵率教有点不明白。
袁崇焕耳语一番,赵率教这才恍然大悟,急忙下城而去。
不多时候,赵率教便带人抬着一锅锅滚烫的热油上城楼,袁崇焕一看,大喜道:“太好啦,快,往下倒——”
随着一锅锅热油泼下,下面的金兵一个个被烫的皮开肉绽,惨叫着掉了下去,一锅热油下去,整个云梯上的一队人就全掉下去了。
袁崇焕根本就不给后金军以喘息之机,他马上命令道:“取火把过来,扔!”
说话间一个个火把被扔向城下,城头的火箭也万箭齐发,霎时间城下变成了一片火海……
跌落在城下的金兵瞬间都化为了火海灰烬,火海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这惨状吓退了外围的金兵,后金军的攻势暂时得到了遏制。
后金军的第一次进攻最终以失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