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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蔡大湾(三)

梃击疑云 汏威天龙 3744 2024-11-15 08:56

  这一日蔡大湾躲开大道,避着行人走到了城外一处破土地庙里,今天得到的惊天消息都来不及让他感到痛苦,他在破庙里思索了整整一夜,曾经他随李如松在朝鲜碧蹄馆被陷害的一幕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这绝对是个阴谋!李胡平肯定有问题!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对!去找李成梁大人!现在只有李成梁大人才能给我伸冤!”。次日蔡大湾隐姓埋名扮成一个叫花子历尽千辛整整走了一个月才到达京城,骗进城后,终于在今天到了李府。

  李成梁和蔡大湾谈完后,连夜即调动京城耳目打探李胡平到京后这些天,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当夜就传回了一个他不愿接受而不得不接受的消息“李到京当日,是夜子时,李从后门入叶向高府,府中情况不详,寅时出,回府”。

  次日一早,彻夜未眠的李成梁来到花房,蔡大湾赶忙搬过一把太师椅扶其就坐,之后蔡大湾恭敬的站在李成梁面前问道“大人,有眉目了吗?”

  疲倦的李成梁叹了口气,片刻后看着蔡大湾道“李胡平到京后去见过叶向高”

  “什么!”蔡大湾大惊,他确定此事和李胡平脱不了干系,但也万想不到,李胡平如此大胆,竟敢和李家的死对头叶向高勾结在一起,接着忙道“大人!你把他叫来,我定手刃了这个狗贼!”。

  李成梁定定的看着蔡大湾,片刻后道“我答应你,让你亲手杀了他,但不是在这里,你马上收拾一下,随我亲自出城,我们在山海关等他!”

  李成梁经过一夜的分析,已经认定李胡平就是内鬼,叶向高就是背后主使,而叶向高的背后十有八九就是皇上,李胡平即将于两日后离京赴辽,如果现在把他叫来府里,杀不得也放不得,于是就设下一计,决定亲自提前赶赴山海关附近等他,因为他实在是想亲耳听听到底是什么许诺让这个跟随了他多年的家将叛变,山海关那里是他的势力范围,守关将领迟立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他亲自出马才能调动迟立羽配合他。

  当日上午李成梁带着蔡大湾扮成行商马队出城,次日黄昏就到达了距山海关西二十里处一个破旧的山神庙内,山海关守将提前半天就接到了李成梁密笺,亲自带着一百亲信身着老百姓衣服在此恭候。

  第三日酉时,李成梁得到前方探马回报,李胡平带着二十骑已到达前方五里处正往这边赶来,李成梁眼中顿时杀气升腾,招来蔡大湾道“你们扮成白莲教乱匪,行事要干净迅速,除了李胡平不得留下任何活口,抓到李胡平后马上带来见我!”

  一个时辰后,蔡大湾一众押着被蒙了双眼的李胡平回到山神庙,他们除了有几个轻伤外都安全的回来了。

  蔡大湾和迟立羽留众人在庙外守候,两人押着蒙着双眼,反绑双手的李胡平进入庙内,来到李成梁面前,蔡大湾一脚踹到李胡平的膝盖窝,李胡平直接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嘴泥,他赶紧挣扎着跪起来大声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就是个贩马的,路过宝地,你们要多少钱我一分不少都给你们,我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取!”

  蔡大湾在他身后一把扯掉蒙眼,李胡平模糊的看到面前正坐着一人,待慢慢恢复了视力后才看清此人竟是李成梁,顿时大惊“李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蔡大湾走上前道“你看看我是谁!”

  李胡平看到蔡大湾后大惊道“是你!你没死!”片刻后心下立时明白过来了,他做的事漏汤了……

  “我问你,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若如实回答,我保证只杀你一个,不会动你家小!”李成梁盯着李胡平冰冷的开口问道。

  此时的李胡平彻底泄了气,他跟随李成梁多年太了解李成梁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秉性了,他走到这一步想活命是不可能的了,心中只求李成梁能看在他多年跟随的份上放过他的家小。

  他痛哭流涕,以头撞地,瞬时脑门磕出了血,此时的他确实是求饶但也有几分后悔和内疚“大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李如松大人!对不起蔡将军!对不起三千将士!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我罪该万死!”

  “少给我放这些屁话!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跟叶向高勾搭上的!”李成梁继续问道。

  李胡平抬起那张被泪水血液泥土抹的一塌糊涂的脸,绝望的看着李成梁,开始了竹筒倒豆子“大人!当年在朝鲜叶向高就拉拢过我,被我拒绝了,后来得胜回朝后,各个都升官发财,唯独我只得到一点犒赏什么都没有……大人!自从您被卸了兵权后,跟着您当年留在辽东的老人处处被李如松大人排挤,我心生怨气但也一直任劳任怨,去年李如松大人升为辽东总兵后,又对他的亲信大加提拔,我们这些老人还是没人理,去年年底我替辽东送军报回京,见到了叶向高,那时起我就鬼迷心窍暗地里跟着叶向高了,我在叶向高那里得知皇上放心不下李家越做越大,又不敢让朝臣寒心就授意叶向高找时机削弱李家的势力,甚至可以除掉李家的人……哦对!我们在朝鲜碧蹄馆那一仗,也是叶向高收买了高彦伯提供假情报,他随后在军中拖延援兵时间,预致如松大人于死地,但是……,斩高彦伯也是他有意灭口,这些都是我投靠他后他才亲口告诉我的。哦对!还有叶向高跟我说要给太子培养自己的人,以后他和我都是太子的心腹,等太子继位,我俩都会拜将封侯,他让我回辽东后见机行事,这次捣巢行动我看是个机会,提前派人偷偷给土蛮送了情报,见到烽火后也没有及时发兵救援,致李如松将军战亡,回京当日晚上我就去了叶府跟他合计,把李如松大人之死栽赃给蔡大人……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求大人您放过我家小!我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李胡平又开始了磕头如捣蒜。

  李成梁听完后气的立时站起身,一脚踹翻面前的李胡平边踢边大骂“我操你妈!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李如松是我的长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想除我李家!我还没死呢!叶向高!叶向高!我李成梁与你势不两立!”

  在李成梁发泄完怒气渐渐平息恢复常态后,他颓坐下来,看着趴在地上死狗一样的李胡平,招手旁边一直站立的蔡大湾道“我答应过你,现在这个人交给你了,你处理完把他尸首丢回刚才的地方,记住!不要留任何蛛丝马迹!”

  一直在旁边听李胡平招供的蔡大湾早都气的七窍生烟,现在听到李成梁发话,过去一把薅住李胡平的头发往外拖去,李胡平被拖出庙之前还尽最后的力气向李成梁喊“大人!求你放过我家小!你答应了放过我家小!”

  恢复了平静的李成梁从庙里走出来,招过来山海关守将迟立羽道“他害了我儿,灭了蔡大湾满门,你回去后,过段时间找人去他家里,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要做的干净!记得找一下有没有他和叶向高的来往书信,有的话给我送来。”

  蔡大湾亲手杀掉李胡平又将尸首送往原处后回来见李成梁,李成梁目光灼灼望着远方“你刚才都听到了,皇上和叶向高针对的是我李家,这件事是我李家牵连了你,皇上我动不了也不敢动,但叶向高这个老贼之仇我必加倍奉还,目前叶向高位高权重,动他时机未到,你已手刃仇人之一,算是暂时了却了一桩心愿,待我仔细谋划,只要时机一到,一定让叶向高死在你面前。如今你是朝中通缉要犯,有叶向高在朝中把持朝政想要证明你清白基本无望,所以我打算暂时让他们把你送到建州藏一段时日,等会我修书一封,你带给努尔哈赤,他是我的义子你可将事情经过说与他知,但你千万要记住,不可在外人前泄露身份,擅自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叶向高的事自有老夫处置”

  蔡大湾亲手杀了李胡平,心中稍感安慰,他已知内幕,知道事关重大,抱拳行大礼道“大人!末将一切谨遵大人之命,随时听从大人调遣”

  几日后蔡大湾到了辽东建州府,将书信和情况都说与了努尔哈赤。随后努尔哈赤又派人前往蔡大湾居所处四处找寻,终于在叫花子堆里找到了正沿街乞讨的蔡晓峰和刘语洁,原来当日蔡晓峰带着妹妹去河边玩耍躲过了一劫,自此变成了孤儿只能靠乞讨度日。不日后他们父子女三人在建州府团聚,努尔哈赤考虑再三觉得在这里也不安全,于是将他们送到了投靠自己的蒙古科尔沁莽古思部。

  几日后兵部也收到山海关塘报,辽东副总兵李胡平在回辽途中遇白莲教乱匪作乱不幸身死。如今白莲教教匪到处作乱,袭击官府之事时有发生,区区一个副总兵的遭遇没有在朝中引起什么波澜,朝廷略加抚恤,几日后就没人再提及此事,除了叶向高曾疑惑了几天,还派人到事发现场查看未发现任何异常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两个月后,京城一间茶楼里,两个茶客闲聊

  “诶,听说了么?前些天辽东李胡平家走了水,烧死了几十口子,一个没剩!”

  “李胡平?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嗨!就那个刚上任没几天的前辽东副总兵李胡平啊!上两个月不是刚上任就被白莲教乱匪在路上给杀了吗!”

  “啊!是他啊!那他这一家子不是彻底绝户了吗?真是祸不单行啊……”

  “谁说不是啊,要我说还是李胡平没那命,扛不起那富贵,人啊,要没那命就真别想那些福分”

  “嗯……嗨!说这些晦气事干啥!来!喝茶,喝茶……”

  三年后,万历二十九年,鞑靼大军再犯大明,辽东烽烟再起,边境告急。朝廷无它法,不得不重新启用李成梁,任李成梁辽东总兵限其七日内赶赴辽东抗击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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