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宋旸慢腾腾地回到家中,脸上显得比白天更加失魂落魄。家中一片漆黑,宋旸待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才发现宋氏已搂着孩子睡下了,宋旸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北间孩子的卧室。夜已深了,宋旸仍在孩子窄小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终于他翻身坐起,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右拳在床板上重重一敲。同时他感到腹中隐隐作痛,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打开房门钻进了屋后的茅厕。
当宋旸在茅厕中舒畅的时候,几条黑影悄悄地从墙上翻下摸进了宋家,偷偷地潜入了敞开的屋门。
“人呢?”黑暗中的一个声音让宋旸打了个激灵。
“南屋中只有他老婆和孩子,北屋的被褥凌乱却没有人,宋旸不知所踪。”另一个声音答道。
“这下可麻烦了,四处找找!”黑暗中几个声音齐声应道,随之脚步声、翻找声渐次响起。宋旸捂着自己的嘴,他微微从茅厕中探身出来,只见院中一个黑影正背身向灶房走去,手中所持的钢刀在夜色中散发着寒光。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咬了咬牙从茅厕中弯腰走出避在柴火堆旁,瞅了瞅四下无人又挪动到屋檐下闪身进入屋内。
借助昏暗的月光仍然可以看清,宋氏与他的孩子已死在床上,颈间鲜血汩汩流出!
宋旸的脑袋嗡了一声,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伸手扶住墙,尔后一步步挪向床边。只见原本在床上的被褥已被抛在地上,宋氏衣着散乱,圆睁二目,裸露在外的双臂呈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宋旸急得左右环视忽然一个箭步钻到了床底。与此同时房门打开,两双靴子出现在宋旸的视野中,一个声音道:“都找遍了?”
另一个声音道:“奇怪,四处都找不到人,那宋旸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那声音道:“不管他能不能未卜先知,我们的麻烦可大了。先回去告诉大哥,听他老人家指示。”
靴子离去,屋内归于平静,不知过了多久床下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哭声,宋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慢慢地从床下走出,倚在床侧用哆嗦的手抚摸着妻子的脸庞,替她合上双眼。他的孩子依偎在妻子身旁,这个带给自己欢乐与苦恼的小家伙走的时候没遭什么罪,歹徒一刀毙命,直接切断了他的咽喉。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匆匆从衣橱中取出一套崭新的衣服换上,又在衣橱中一番搜索打成包袱斜背在身上。他打开房门再次看了宋氏一眼,当他意识到这是最后一眼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悲伤忽然自心底席卷而来。
“啊!”一声惨叫传来,北司的值房中田守业捂着裆痛苦地跪在地上。姚子君好笑地扶起他,田守业吓得连连摆手:“不来了不来了!”
姚子君自身后扳正他的双肩,命令道:“分开腿!”
田守业无奈地将双腿向左右劈开,姚子君膝盖顶住田守业后背,缓慢加力将田守业的上肢顶得向前倾:“你的身手固然好,但那都是街头厮混的王八拳。由于没受过正统的训练,每每对抗时总是毫无章法地乱捶一通,自己白费体力不说还无法有效打击对手,若是碰上个技击高手那更是有性命之忧。
田守业点点头:“这便是韩大人常说的事倍功半吧。”
姚子君乐了:“就是这么个意思,所以韩大人才要求我给你开小灶,你的基本功太差,必须要把功底打牢,开胯乃是第一步。咱们北司每年延请武林中各派高手授课,掌握牢固基本功再去学那些技法便是——事半功倍了。”
田守业的身体已经开始筛动,但姚子君仍保持着压力,冷汗慢慢出现在田守业的脸上,他咬牙坚持着。忽然裆部传来一声脆响,田守业身体犹如电击般一哆嗦,他再次捂着裆蜷缩在地上:“妈呀,我的蛋碎了,我的蛋!”
姚子君站起狠踢了田守业一脚,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没事。”田守业将信将疑地站起身,活动着双腿:“刚才是怎么回事?”姚子君道:“别着大腿筋了呗,多做几次抻开筋就好了。”
忽然韩山寺推开值房门闯进来,左右看看:“召集人马,办差!”
今晨思诚坊坊正去顺天府报案,坊内监察御史宋旸涉嫌杀害妻子与幼儿潜逃,因思诚坊中多为低阶在京官员居住地,犯案者又为在朝官员,顺天府深感神态重大,便将此案移交给了北司。
韩山寺介绍案情的同时,在姚子君的带领下几名队员也在检视着自己的装具。攮子几乎成了人人必备的趁手兵刃,案前还有军弩、朴刀、长剑、软剑、软甲、锦绳套索,火器有霹雳弹、雷暴弹,甚至还有西洋的火铳,据说是火器局新研究的玩意儿,田守业见其造型奇特本想拿来一试,被姚子君按下:“这玩意容易炸膛。”他选了一把攮子藏于靴底,一把朴刀挂左腰一把长剑挂右腰软剑别在腰间,想了想又拿了一把军弩别在腰后,正在吭哧吭哧地套软甲,那边厢韩山寺停下讲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姚子君道:“第一次出任务,是不是有些紧张?”他帮田守业除下软甲:“这玩意束缚手脚,若真个打起来几步便利。”又把长剑和软剑取下放在案上:“两长一短够用了,多了反而累赘......”
话音未落,值房门打开一名身着男式服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带着毡帽但能看出年龄不大。姚子君带众人行礼:“柳大人。”
柳菲菲回礼后,向韩山寺行礼:“韩大人,准备走吗?”
韩山寺点点头:“正是。”他向几个新人介绍道:“柳菲菲,南司委派的情报官,参与本次抓捕行动。时间紧迫,路上再熟悉吧。”
柳菲菲看看一圈人,皱起眉头:“梁沐童呢?”
韩山寺双手一合,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等他了,行动越迟缓抓捕的希望便越渺茫,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