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更天梆子声响起的时候,田守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微弱的天光通过窗户透进来。屋外响起哔啵哔啵的声音,田守业快速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水盆前抹了把脸,他抬头看向铜镜,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然后再次确认:他穿越了。
过去十余年间的每天清晨他都会照照镜子,日复一日的确认让他此刻的表情既平淡又无奈,原本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享受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哪知参加大学的郊游活动,一失足摔下悬崖,再睁眼竟已经来到了大明嘉靖朝,而自己也附身到了这个叫田守业的少年身上,在边城重镇生活了十余载,本已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此番启程来京城,却是受人举荐来京谋求一番富贵的。
穿好衣服走出屋门。陈老蔫已经忙活起来了,拥挤的大杂院中摆满了竹篾,角落中佝偻着背的陈老蔫手指翻飞,地上已摆放了二十余盏封川灯,只是还没有着色。
田守业搬了个矮凳坐在陈老蔫对面,捡起陈老蔫身边的镰刀将竹片打薄。陈老蔫忙拦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可不能误了前程。”
田守业手中不停:“没事,我掐着时间呢。我在你这里白住了五个月,实在没有能报答你的。”
陈老蔫摆摆手:“说的什么话。你住的是一鸣的房子,这租钱他是付过的,你安生住着。”随着背后脚步声响起,一个半大孩子揉着惺忪睡眼走过来:“阿爹,今天可是开市?”
陈老蔫点点头:“回去再睡会吧,阿爹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那孩子却坐在田守业身旁,拿起灯贴上裱花嘻嘻一笑:“有小虎帮忙,兴许还能快点。”陈老蔫无声笑道:“那肯定是快的。”
三人直忙到太阳升起,大街上渐渐有了人声,陈老蔫看着已经完工的花灯拍拍手:“小耗子他们几个也快起来了,剩下我和小虎来收尾,守业你去忙吧。”
安定门北出十里,五军营校军场内,此时已是人声鼎沸,今天是北镇抚司面向社会招录的日子。不少或年轻或稍显岁数的男子将队伍直排到营外一里地,兴奋与好奇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队伍一侧不时有身着飞鱼服的卫官在维护秩序。晌午时分田守业终于走进了营门口,这代表了他在经过了两个时辰的漫长等待后马上便要进入到考试环节。
门口值守之人接过田守业递过来的推介信,阴沉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预想的表情,对方仅仅是瞟了一眼信封上刘一鸣的落款便挥手让田守业进入。校场内各项考核已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射箭、骑马、武艺直把田守业瞧得眼花缭乱。校场西侧一片低矮的瓦房,每个房间入口置一张方桌,两名书记官核验应试者提交的由籍贯所在官府开具的路引,经核准无误后发放号牌。
田守业拿到的是一百七十六号,他在门口等待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轻人叹息着走出来,似乎考核结果不尽如人意。田守业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他抬腿进入屋内。迎面坐定两人,一胖一瘦皆是身着便装瞧不出官职。在他的左右手边墙侧各有一个方桌,左手边的方桌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田守业也不敢多看,收回视线直视着面前两人,瘦者问道:“你叫田守业?”
田守业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补充道:“正是。”
旁边那个胖者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脱衣服。”
田守业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胖者皱着眉头,加重了语气重复道:“脱衣服!”
田守业傻愣愣地挠了挠脑袋,将外衣脱下攥在手里探询地看向那人,胖者不耐烦地道:“全部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