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心里认定,这是甫玉给他设的一个圈套,既然鱼死网破,那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哈麻本来对自己的前途忧虑,还在想如何博得皇上的信任,如今这高惠这一个举动,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他如何能忍?
高惠对甫玉充满怨恨,但要活命也唯有一次机会,就算不能活命,也不能让甫玉奸计得逞,于是质问甫玉道:“先生并非什么治病的大夫,靠近丞相,是另有目的,是也不是?”
“是!”甫玉颔首答道。
“先生是脱脱的同党,是也不是?”
“是!”
“脱脱流放云南之时,先生曾设计营救,是也不是?”高惠问道。
“是!”
“脱脱临死前,曾对先生说过,若要规矩朝纲,必先铲除哈相,是也不是?”
“是!”
“脱脱还将那半张藏宝图,交于先生,是也不是?”
“是!”
“此次先生来大都,是想对哈相不利的,是也不是?”
“是!”听到甫玉的回答,除了哈麻,丞相府大厅里的众人一片哗然,自认为已经戳穿了甫玉的阴谋,高惠心里得意。
“既然是对质,马某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高大人,”甫玉微微抬起了头,“脱脱在腾冲之时,高大人想将爱女嫁给脱脱,是也不是?”
“这……”高惠迟疑,“下官那只是为了丞相分忧,想设计套出脱脱的藏宝图。”
“设计?高大人既然知道,脱脱是朝廷钦犯,前途暗淡,仍然愿意将爱女下嫁,可谓高尚,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私心吗?”甫玉冷笑道。
见高惠无言以对,甫玉继续问道:“高大人知道脱脱曾将藏宝图交给马某,却不对丞相言明,却对马某以死相威胁,让马某说出宝图的下落的,是也不是?”
高惠自认理亏,没敢言语,哈麻瞪眼看着高惠,心道,原来这厮是这么知道我藏有宝图的。
“高大人既然知道马某是脱脱的同党,昨日在西苑的时候,却没有当着丞相的面拆穿马某,置丞相的安危于不顾,高大人果然对丞相真是忠心耿耿啊!”
“丞相,莫要中了这小人的离间之计,下官对丞相忠心一片,日月可鉴。若非此人给下官出此毒计,下官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这个小人知道,下官握有他的把柄,故意设计陷害下官,若非如此,他如何就在丞相面前告发下官的……”
“你……”哈麻还没等高惠说完,已火冒三丈,抬起脚一脚重重地踢在高惠身上,“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做的这些肮脏事,还需要先生告发吗?来人,将这厮拉下去,乱棍打死。”
“我看你们谁敢?”高惠知道死到临头,赶紧改变求生策略,“我乃皇上钦点的新任云南左丞,你们敢杀朝廷命官,难道就不怕皇上责罪吗?”
哈麻越听越窝火,随即甩开膀子,抽了高惠几个耳光,“你还敢威胁老子?”高惠脸上火辣辣一片,却仍是一副谅你不敢的样子。
“丞相,高惠自知性命受到威胁,不得已而做此蠢事,此时若是杀了他,恐怕皇上会降罪,不如,放了他吧?”甫玉似在为了高惠求情,但此话一出,竟点醒了哈麻,倘若放了高惠,高惠为自保,定会在皇上面前,揭发他矫旨杀害脱脱的事,那更加难以收拾,或许,他已经也将此事说与皇上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反了。
“此等小人,为了利益出卖本相,还想陷害先生,若留他性命,只怕会更加猖狂,来人,拉下去!”听到哈麻的命令,高惠心如死灰,这回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半夜扰先生清梦,本相实在……”哈麻还没说完,已有一婢女在门外说道:“老夫人犯病,请先生过去!”
哈麻听罢,赶紧与甫玉赶到西苑。
“额吉,怎样了?”哈麻焦急问道。老夫人本躺在床上,见哈麻和甫玉都来,微微抬手对哈麻摆了摆,声音微弱地说道:“留下先生,你们都出去吧!”
“丞相,老夫人夜间犯病,定是噩梦惊扰,并无大碍,请丞相放心。”甫玉说道。
“如此就好,”哈麻说道,“那就劳烦先生费心了。”哈麻心中有事,既然母亲无碍也就没再多留,急匆匆地走了。
老夫人见哈麻走远,赶紧用手检查了一下甫玉身上,说道:“孩子,你没事吧,听说你半夜被带去问话,我心里可急坏了。”
“嬷嬷放心,但这种事别再做,万一露出什么破绽……”
“你叫我怎么放心?你才三岁,你娘就死了,她把你交给我,我没做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你就在我面前,我就算豁出去老命,也要护你周全。”
“嬷嬷,今晚发生这个事,相府恐怕已不能待了,嬷嬷不如跟着我走,我侍奉你终老。”甫玉柔声说道。
“傻孩子,我本来命贱,因为你才有了这些,本来应该老身伺候你,怎么能……”
老夫人还要再说什么,只听见圣女峰的侍女在外喊了一句:“什么人?”
“我,你都不认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有一个女人声音对侍女喝道。老夫人听到声音,赶忙掀开门帘出去。
“你怎么来了?”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问道。
“女儿刚听下人说,额吉身体不适,特地过来看看,额吉既然没事,女儿就不打扰额吉歇息了。”说罢,女子转身走了。甫玉见这女子如此形色匆匆,心道,不好,这女子如此匆忙离开,定是听到了我与嬷嬷的对话,若她在哈麻面前说了此事,只怕会功亏一篑。于是赶忙让白川推着,远远地跟在那女子身后。
那女子正是哈麻的胞妹,丈夫秃鲁帖木耳如今跟着哈麻做事,奉命在各地搜寻有些姿色的女子,供皇上修炼演蝶儿法所用,昨日随丈夫进入相府,夜里听说母亲犯病,本来是想过来探望一下,不曾想,听到了甫玉与老夫人的对话,听到相府有变,心里害怕,赶紧去给兄长报信。
甫玉跟着女子来到哈麻书房门口,女子听见哈麻与兄弟雪雪正在讨论着什么,待要推门而入,只听见雪雪说道:“此事全在秃鲁帖木耳,哥哥不如将一切都推给他?”女子听见在讨论自己丈夫,没敢进去,贴在墙边上,想听哈麻与雪雪在讨论些什么。
“这秃鲁帖木耳毕竟是你的姐姐的丈夫,若是如此只怕不妥吧?”哈麻问道。
“哥哥若要举事必须得拉拢皇太子,皇太子历来痛恨演蝶儿法,哥哥若不能与演蝶儿法切割,只怕皇太子不会相信哥哥。”雪雪说道。
“唉,是啊,如今的圣上迷恋演蝶儿法,朝中都说这妖法是我献给皇上的,若不能择干净,恐怕皇太子不会跟我们合作。但……”哈麻始终下不了迫害自己妹婿的决心。
“哥哥如今势力壮大,但声名却极为不好,朝中势力都因此不服哥哥,都是因为演蝶儿法,如今新朝新政,哥哥不如借此机会,除了演蝶儿法,这样,一来哥哥大义灭亲,可以获得新皇信任,共同举事,哥哥将来利益不损,二来,可洗清污名,当一代贤相。”
“你说得对,既然如此,若不付出些什么,只怕皇太子不会相信,你明天安排一下,看好秃鲁帖木耳,莫让风声走漏。我明日上朝就秉明圣上,驱逐秃鲁帖木耳,废除演蝶儿法。”
“皇上如何能让哥哥这么做?”
“朝中多数都厌恶演蝶儿法,我若提出清君侧,相信多数朝臣必不会反对,迫以朝臣压力,皇上会同意的……”
哈麻胞妹还没听完哈麻兄弟还要说什么,赶忙跑回房,将一切说与丈夫。丈夫骇然,心道,既然你不仁,那也休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