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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种师中捐躯杀熊岭 粘没喝攻拔太原城

中兴演义 凝云志伟 6055 2024-11-15 09:00

  【种师中捐躯杀熊岭~粘没喝攻拔太原城】

  话说次日斡论又来交战,师中带军冲阵,却被斡论遣突合速从左所袭,宋军大溃,斡论追杀一场,收兵。如此,两军相战五次,种师中三胜两败,率军苦战至榆次县北杀熊岭,离太原百余里,斡论追至,各自下寨。师中兵士缺粮,乏食三日,饥甚。

  斡论使人探知师中营内杀马食肉,乃与诸将笑道:“种师中数日之内,必败无疑。”众将不解其意。

  完颜活女问道:“将军如何得知种师中必败?”

  斡论道:“古人言:‘杀马食肉,军无粮也。’师中虽老成持重,为时名将,奈何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其势已穷。军中杀马食肉乃兵家大忌,万不得已,何以为之?不败如何?”众将会意。

  斡论乃报银术可,银术可悉遣众将攻种师中右军,右军大溃,前军亦奔。师中独以麾下死战,自卯时至巳时,士卒发神臂弓射退金兵数次,金兵伤亡数千,而赏赍不及,皆愤怨散去,所留者才数百人。

  张俊时为队将,进击,杀伤金人甚众,获马千匹,请乘胜要战。师中以日不利,急令退保。金人谍知张俊计不能行,悉兵合围,攻益急。

  张俊劝师中离去,师中苦笑道:“吾乃大将,事至于此,何敢求生?尔等速去,无撄贼锋。”言毕,提戟纵马冲入金军大阵,所杀数十人。

  完颜斡论、活女、谋衍、突合速四人走马围住种师中,种师中跃马拧戟,力战四将。师中腹中无粮,年老力衰,难以久战。谋衍一矛刺中师中左肋,突合速一斧斫入师中后肩,活女一刀搠师中腹中,斡论一枪刺透师中腿股。

  种师中身被四创,血流不止,完颜活女又一刀将师中砍落马下。种师中死时六十七岁,此乃靖康元年五月中旬之事也。

  黄友以单钩枪,骑马冲突,与完颜活女两马交锋,斗五七合,被活女一刀削中手臂落马。

  斡论执黄友叱道:“降则赦汝活命。”

  黄友厉声道:“男儿被擒,不过死耳!怎能投降你等猪狗,毁我一世英名。”斡论大怒,令人把他倒挂于树上,用火烧死,时年四十六岁。

  张俊只得与所部数百人突围而出,且行且战,至乌河川,斩追兵五百余人,由是知名。

  刘韐知种师中战死,慷慨言道:“师中闻命即行,奋不顾身,虽古忠臣,不过如此。”遂上言朝廷,请加优赠,以劝死国者。天子下诏赠种师中少师,谥号“庄愍”。帝感慨黄友之死,亲书“忠节传家”四字旌其闾,官其后八人。

  种师道得知兄弟种师中战死榆次,悲痛欲绝,思朝廷不能用人,上书以病请归家养老,天子乃召师道还。

  此时开府仪同三司高俅已死,依前例,天子当挂服举哀,太学博士李若冰字清卿,上章言道:“高俅以幸臣躐跻显位,败坏军政,金人长驱直入,其罪当与童贯等同。得全首领以没,尚当追削官秩,示与众弃;而有司循常习故,欲加缛礼,非所以靖公议也。”二次上章,天子乃追削高俅官职。

  天子欲遣使至金国,议以赋入赎三镇,下诏推荐可去者,李若冰在选中。天子赐名若水,乃迁著作佐郎,令为使者,往见粘罕于云中。

  天子使李若水往金国后,又加封河东经略安抚使张孝纯为检校少保、武当军节度使。诏令天下举荐研习武艺、精通兵法之人。时太原危急,群臣欲割三镇地与金人,李纲沮之,天子乃以李纲代种师道为宣抚使援救太原。

  且说蔡京随太上皇还京,未遂天下人心,以法诛戮,侍御史孙觌极力疏其奸恶道:“蔡京四任宰相,前后二十年,挟继志述事之名,建蠹国害民之政,祖宗法度,废移几尽。托丰亨豫大之说,倡穷奢极侈之风,而公私蓄积,扫荡无馀。立御笔之限以阴坏封驳之法,置曲学之科以杜塞谏争之路。汲引群小,充满要涂,禁锢忠良,悉为朋党。闺门混浊,父子喧争。厮役官为横行,媵妾封为大国。欺君罔上,挟数任情。书传所记老奸巨恶,未有如京比者。上皇屡因人言,灼见奸状,凡四罢免,而凶焰益肆,复出为恶。怨气充塞,上干阴阳;人心携离,上下解体。于是敌人乘虚鼓行,如蹈无人之境。陛下赫然威断,贬斥王黼等,大正典刑,如京之恶,岂可独贷!”钦宗令徙蔡京往韶、儋二州。蔡京虽然被贬,依旧作威作福,携有家财万贯。

  孙觌又言童贯、蔡攸之罪道:“方王师之伐北也,童贯、蔡攸为宣抚,提数十万之师,挫于残辽;淹留弥岁,卒买空城,乃以恢定故疆,冒受非常之宠。萧后纳款,其使韩昉见童贯、蔡攸于军中卑辞祈哀,欲损岁币以复旧好,此安危之机也;乃叱韩昉使去,韩昉大呼于庭,告以必败。今数州之地,悉非我有,而国用民力,从而竭矣。迨金人结好,则又招纳叛亡,反复卖国,造怨结祸,使敌人因以借口。前年秋,童贯以重兵屯太原,欲取云中之地,卒无尺寸功。去年冬,童贯复出太原,金人入塞,贯实促之。蔡攸见边报警急,童贯遁逃以还,漫不经意,玩兵纵敌,以至于此。迨敌人长驱,震惊都邑,童贯、蔡攸一旦携金帛尽室远去,曾无同国休戚之意。童贯、蔡攸之罪,上通于天。愿陛下早正典刑,以为乱臣贼子之戒!”钦宗贬窜童贯英州、吉阳军;蔡攸再贬万安军安置。

  蔡京南迁,半路有旨取所宠姬慕容、邢、武姓者三人,只说金人指名来索要。蔡京作诗以别三人道:“为爱桃花三树红,年年岁岁惹东风。如今去逐它人手,谁复尊前念老翁。”

  只说这日,蔡京行至潭州闹市,饥渴疲弊,寻处酒楼,欲要吃喝休息,哪知随从直吆喝是当朝太师驾到,使闲人退避,意独占酒楼。此事不胫而走,百性怨愤,围至楼下,声骂蔡京,似要引火焚楼,蔡京尚未吃食,急从后门逃出,苦行半日,无人卖与吃喝。

  蔡京见百姓恨自己深入骨髓,作词一首道:“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又感慨叹道:“京失人心,何至于此!”乃于七月下旬与其子蔡脩饿死于潭州崇教寺,时年八十岁。

  蔡京字元长,兴化仙游人。熙宁三年进士出身,一生四次为相,历时十七年,深受道君皇帝倚重,然天资凶谲,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颛狙伺为固位计,始终一说,谓当越拘挛之俗,竭四海九州之力以自奉。道君天子亦知其奸诈,屡罢屡起,择与蔡京不和者执政,用以牵制。蔡京每闻将被退免,辄入宫见帝祈哀,蒲伏扣头,毫无廉耻。败坏纲纪,毁坏国法,虽遣死道路,天下犹以不正典刑为恨。

  故而百姓皆道:“但知有蔡京,不知有朝廷。”又市井为之歌曰:“打破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那桶便指童贯,菜即是蔡京。世人并称蔡京、童贯为“公媪二相”。

  蔡京共有子孙二十三人,内有八子,蔡倏早卒,蔡攸贬至广东万安赐死,蔡袺连罪被诛,蔡绦流放白州而死,蔡鈃因娶公主免窜,余子及诸孙皆分徙远恶州郡。

  再说童贯曾募长大少年几万人,号为“胜捷军”,作为亲军,环列自家,同上皇南巡拥之自随。上皇过浮桥,卫士攀望号恸,童贯唯恐不能快行,使亲军用箭乱射,中矢者百余人,道路流涕,于是谏官、御史与国人议者蜂起,皆言童贯罪恶。新天子大怒,因而将童贯贬为左卫上将军,又谪为昭化军节度副使,窜之英州、吉阳军。

  钦宗对宰执官说道:“童贯向来奸狡,须得熟识其面目者,衔命追路,即所在而行刑,庶免差误。”

  唐恪说道:“朝臣中有张澄字达明者,与童贯素有往来,宜令其往。”钦宗命张澄为监察御史以行。

  张澄字达明,又名张徵字如莹,庐州舒城县人氏,乃龙眠居士李公麟外甥。当时天寒,张澄欲晨饮热酒,忽闻朝廷降诏,令他去斩童贯,骇愕战掉,自思道:“童贯与我为友,唐恪告知官家,害我甚矣!朝廷日后恐怕也会杀我,而今斩贯路远,我自身难保,女儿留在京都,恐被金军获辱,如何是好?”张澄思来想去,将十余岁小女叫至面前,左看右看,玉雪可怜,平常最爱。

  小女不知所以,问道:“爹爹唤我何事?”

  张澄含泪道:“你母亲夜间托梦给我,十分想念你。”

  小女道:“我也想念母亲,只是阴阳两隔。”

  张澄挥泪,倒一碗滚烫烈酒,说道:“爹爹送你去见母亲。”言罢,抓过女儿,将一碗烫酒灌入女儿口中,女儿当时毙命。张澄将女儿葬于庭院内,号恸引道,怨恨唐恪切骨。

  童贯尚未至吉阳军,新天子下诏数其十大罪状,命监察御史张澄随其行程,莅斩童贯于广南东路南雄州,童贯时年七十二岁。张澄使木匣装其首级,送回汴京,悬首于闹市,使百姓知之,以正视听,无不拍手称快。更有甚者,将童贯首级递相传踢,以作蹴鞠。

  后至建炎,张澄做了御史中丞,唐恪家人陈乞高宗为唐恪恤典,张澄言唐恪不能抗金人之命,虽死不足褒赠。因而遂罢,张澄为报死女之仇也。此为后话。

  童贯手握兵权二十年,权倾一时,皆称之为“媪相”,发号施令过于皇命。曾有论其过者,道君皇帝令方劭往察,方劭一举一动,童贯皆使人侦之,乃先诬陷方劭,方劭反而得罪而死。虽有击夏擒腊之功,世人仍恨之入骨,将其醢成肉泥,亦不能抵其罪恶。

  时姚古兵败,退保隆德府,坐拥兵逗留,使种师中战死,御史中丞陈过庭奏姚古罪不可恕,天子遂贬姚古为节度副使、安置广州,诏以解潜代之。姚古屯威胜军时,帐下统制官焦安节妄传粘罕将至,以动军情,既而又劝姚古遁去,使军马溃败,李纲召焦安节,数其罪状,斩焦安节于琼林苑。

  御史胡舜陟又论赵良嗣结成边患,败契丹百年之好,使金寇侵陵,祸及中国,乞戮之于市。时赵良嗣已窜郴州,诏令广西转运副使李升之即所至,枭其首,并窜其子孙于海南。

  李纲领命救太原,留河阳十余日,练士卒,修整器甲之属,北进怀州,造战车,期兵集大举;而朝廷降诏罢减所起兵。李纲上疏言:“河北、河东日告危急,未有一人一骑以副其求,奈何甫集之兵,又皆散遣?且以军法敕诸路起兵,而以寸纸罢之,臣恐后时有所号召,无复应者。”疏奏,不报。

  李纲趋赴太原,派解潜屯威胜军,刘韐屯辽州,幕官王以宁与都统制折可求、张思正等屯汾州,范琼屯南北关,皆去太原五驿,约三道并进。时诸将皆承受御画,事皆专达,进退自如,宣抚司徒有节度之名,多不遵命。李纲曾具论之,虽降约束,而承受专达自若。于是刘韐兵先进,金人并力御之,刘韐兵溃。解潜与敌遇于关南,亦大败。

  败报相继传至汴京,赵桓遣人问李纲。李纲以张灏等违节制而败,又上疏极论节制不专之弊,且言:“分路进兵,敌以全力制吾孤军,不若合大兵由一路进。”及范世雄以湖南兵至,李纲荐为宣抚判官,欲合众兵,亲率击敌。会以议和,止李纲进兵,李纲亦求罢。官家赵桓复命种师道为两河宣抚使巡边,召回李纲。

  金狼主吴乞买令萧仲恭使宋,萧仲恭本辽国人,金攻辽,仲恭与辽主俱被擒获,吴乞买以萧仲恭忠于其主,特加礼待。宋少帝赵桓以为萧仲恭、耶律余睹皆有亡国之恨,而余睹为监军,掌握兵权,可诱而用之,乃以腊丸书令萧仲恭密致耶律余睹,使为内应,不想此是引火烧身之计。萧仲恭素怀忠信,无反覆志,若不答应,恐不允归国,遂阳许宋少帝。还见斡离不,以腊丸书献之,斡离不察萧仲恭无他,并不怪罪,乃上言金主吴乞买,吴乞买正欲二次伐宋,苦无借口,遂以此为由,再令粘没喝、斡离不统兵南牧。斡离不从保州南下,高六、董才破宋兵三千于广信军;大将耶律铎大破宋兵三万于雄州,杀万余人;大将那野等人击败宋兵七千于中山府;大将突拈攻拔中山府新乐县。

  粘罕出西京,宋河东察访使张灏率兵十万出汾州,被拔离速所击败。刘臻以兵出寿阳,被完颜娄室击破。张灏又结营于文水县近郊,又被金将突合速、拔离速合兵击破,张灏大败。都统制张思正引兵号十七万夜袭金军文水,围金将骨赧、突合速、拔离速,突合速麾军士下马力战,溃围而出。宋军大胜。次日,张思正复与金军战,宋军大败,死伤数万人,张思正退守汾州。都统制折可求亦兵败子夏山。威胜、隆德、汾、晋、泽、绛等地百姓,皆渡黄河南逃,州县皆空,无人御敌,金军乘胜攻打太原。

  太原已被粘罕围困八月有余,王禀与张孝纯同守太原,粘罕遣人屡次招降,二人不从。自初春至秋末,金军先后九次攻城,皆被太原知府张孝纯、兵马总管王禀与子王荀、通判刘士英、方笈、王逸、转运判官王毖、提举常平单孝忠等大小将士、军民击退,城中军民十死七八。直至如今,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城中依旧誓死坚守。此时,朝廷录坚守太原之功,以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镇西军承宣使王禀为建武军节度使。

  这日,城内乏食,王禀见将士饥馁,乃将自己数匹爱马令将士杀之食肉。将士感激涕零道:“总管每日靠马驱驰,援应太原各门,若无战马,如何迎敌?”

  王禀仰天叹道:“太原若是失守,吾纵有万贯家私,又复何用!”遂令军士杀马食肉。未过几日,城内牛马驴骡、猪狗鸡羊、牛筋弓弦、马鞍皮革皆被食尽,迫不得已,掘洞寻鼠而食。

  至九月中旬,并州被围二百五十余日,粘罕挥军并力攻城,列砲三十座,凡举一砲,听鼓声齐发,砲石入城者大于斗,楼橹中砲,无不坏者。王禀乃先设虚栅,下又置糠布袋在楼橹上,虽为所坏,即时复成。粘罕又为填濠之法,先用洞子,下置车转轮,上安巨木,状似屋形,以生牛皮缦上,裹以铁叶,人在其内,推而行之,节次以续,凡五十余辆,皆运土木柴薪于其中。其填濠,先用大枝薪柴,次以荐覆,然后置土在上,增覆如初。王禀预穿壁为窍,致火鞲在内,俟其薪多,即放灯于水,其灯下水寻木,能燃湿薪,火既渐盛,令人鼓鞲,其焰亘天,焚之立尽。粘罕又为车如鹅形,下亦用车轮,冠以皮铁,使数百人推行,欲上城楼。王禀于城中设跳楼,亦如鹅形,使人在内迎敌,先以索络巨石,置彼鹅车上,又令人在下以搭钩及绳拽之,其车前倒不能进,如此相持数日。

  王禀自在南城墙督战,忽报北门城坏,被金军攻入。王禀大惊之下,引百名勇士急赴北郭退敌,行至半路,又有人报知府张孝纯、通判方笈被金兵擒获,王禀、刘士英急率百人赶奔府衙,正逢金兵蜂拥杀来,王禀、刘士英率众与金军巷战,死伤颇多,左右劝王禀逃离太原,王禀厉声叫道:“太原军民无畏死者,吾为并州总管,安能弃父老独活!”言毕,挥刀拼死杀敌,直杀到城南开远门,身中刀枪数十,犹自苦战。

  粘罕已火攻烧坏开远门,银术可远远见了王禀,对粘罕指道:“那红袍金甲的便是王禀,若降了此人,太原可定。”粘罕而令军马将王禀团团围困,使通事劝降王禀,王禀厉声大骂,弃刀拔剑,手杀数人,见并州无望,仰天长啸,乃与子王荀赴火而死,王禀时年五十九岁,王荀时年三十五岁。王禀后被追封为安化郡王,谥号忠壮。王荀追赠右武大夫、恩州刺史。

  通判王逸自焚死,转运判官王毖、提举常平单孝忠亦死于难。刘士英见王禀已死,也无生意,持双镋接战,手杀数人亦死。后方笈在金,因讲和使附书言二人死节,刻石于温、衢二州,至今古迹尚存。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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