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朝官方赏格的一个初级版本,宋夏战争开始,宋朝曾经下令,无论谁杀了李元昊,就以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等李家世代爵位替换。你杀了谁,就可以继承谁。尤其是党项人内部优先,鼓励西夏方面自己动手。
夏竦呢,为了增加效果,给赏格加了码,自己弄了一个补丁升级版,他在边境上发了榜文,说“有得元昊头者,赏钱500万贯!”
500万……这个数字都多恐怖,可以参照一下《水浒传》里面的生辰纲。能让良民铤而走险当强盗也不外乎10万贯,那么增加50倍之后呢?
可想而知的事情发生了,匪类们奔走相告,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可李元昊得知了这个美妙的消息之后,只是淡然一笑,他说啊,宋人总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是蛮夷之邦,但也不能被人瞧扁了,不如将心比心如何?
所以,当夏竦还在他的大帐内,悠哉的等待李元昊项上人头的时候,或者面对这一幕血肉模糊,残忍画面的时刻时,他却等来了,李元昊滑稽的回击。
那就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吧,夏长官。
李元昊他说:“有得夏竦头者,赏钱两贯!”
没错,是两贯钱!
白饭,青菜的价格。
会算数的人不在少数,而我们的夏大人,掐指一算,登时沉默了,二百五!多么严肃且庄重的事情,最后落了一个1:250,好嘲讽,好巅峰,没错,这就是夏竦的对手,那个不仅会打仗,会卖萌,还会开玩笑都不打草稿的李元昊。
面对如此,难缠的敌人,夏竦意识到,对付这样的人,花拳绣腿是不行的,歪门邪道是不行的,只有刚,正面的对决。
于是,他就想到了范仲淹,也还算欣赏这个,怎么说呢,干过惊天事,却又很奇怪的人。
两度被贬出京,按说该长些记性,明白官员法则了吧,可是这人偏不,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不可为,却还要而为之的人。
他是现实版的泰迪,怼天,怼地,怼空气。
弹劾宰相,说落皇帝,一心一意的要与天,与地作对,放着京城里,奢靡的生活不要,光明的仕途不要,非要做天下第一人,一次次将自己逼到窘境,这样的人,夏竦想,不是简单的几句佩服就可以概括的。
之后有一件事,倒让蓝弋颇为在意,当时赵祯对卢守勤的的恩裳,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没过多久,一道旨意还是证实了京中的一些变化。
韩琦的登场是,早晚的事情,那时候的他,也是意气风发,正得赵祯的欣赏和器重,他对于西北军务,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和看法,有些甚至还颇为赵祯认可。
最后,韩琦讨了一个陕西安抚使,又令明镐为陕西随军转运使,与夏守赟王守忠同议边事,又让符惟忠为陕西安抚副使,一些列的安排,就是为了,打好西北这边,不要在出什么乱子。
当时范希文就对卢守勤的处置有些不爽,这件事情,虽然别人不太清楚,但蓝弋却明白其中原委,周报一来,他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朝中,并不全是些,畏惧权利的人。
好在,正义之士站了出来。
此刻的蓝弋多少明白了一些宋朝廷的制度,书上说的是一会事,自己亲身感受的又是一回事,都说宋人崇文,抑武,这话一点不假。
文臣最忌惮的就是武将有权,如果现在狄青和卢守勤二人同时有罪,被落井下石的肯定是狄青,而非卢守勤。
若是计用章和卢守勤同时犯错,被骂的狗血喷头的肯定是卢守勤这个阉人,为什么呢?
因为,计用章是进士,是文官集团中的一员,当日是计用章和卢守勤二人劝范雍弃城,而后卢守勤的反转,让文臣十分不满,导致叶清臣为首的文臣,纷纷开火。
他们不但指责赵祯的处理不公,还弹劾卢守勤之子卢昭序,鼓吹内侍为卢守勤游说,左右了圣意。
而叶清臣的话说的也很有意思,他说:“拥兵自固,观望不出,恣纵羌贼,破一县擒二将,大罪未戳,又自蔽其过,矫诬上奏,此而不按,何罪不容。”
他一开口,文臣们纷纷上书,弹劾赵祯处置不公,危言耸听之言,讲了一箩筐之多。
虽然卢守勤有罪,但文官这样抱团,攻歼一个人的行为,实属有些令人汗颜。
最终,卢守勤复恩州防御使,迁利州观察使,历真定府、定州、北京路钤辖。以左卫大将军致事,卒,赠保顺军节度使,谥安恪。
之后范雍被调走,颐养天年,又令象州防御使环庆副都部署知环州赵振为鄜延副部署知延州,以秦凤路副部署刘兴为洋州观察使环庆副部署知环州。
赵振这个人,范希文来了西北之后,多少还是有所了解,以他的略历来讲,曾经平定过南方蛮部叛乱,是个厉害的武将。
“当年金汤李钦等三部难制,赵振与三族酋长约见,酒后于百步外植射,钦等百发不中,而赵振十箭皆贯,就这样震慑住了,当时的满族,誓不复敢犯之后他于泾原平定于羌胡萨逋歌等叛乱,十分有功。李元昊将反时,以金银冠佩遗诸羌,赵振潜以金帛诱取,以破其势,得冠佩银鞍三千,甲骑数百,告邻近诸州,也通告了李士彬与范雍,让他们小心李元昊在延州故伎重演。只可惜,当时的范雍与李士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才有了之后的祸事。”
蓝弋听了范仲淹的话,不时的点头,按说这人,相当厉害了,可是为什……蓝弋便道:“为什么,大人还有些愁眉不展呢?”
范希文将书信搁在一边,叹气道:“我朝开国以来,文臣忌惮武将的事情,已不再新鲜,赵振虽然这样的履历,堪此重任,可是,朝中不会没人反对的。”
果然,关于赵振的任用问题上,京师之中,已经有了一场对决。
赵祯其实对自己识人、用人上面还自认为得意的,只是不想,他这诏书一出,反对的声音,下一刻就跳了出来。
这次反对他的人,就是韩琦。
韩琦虽会打仗,但他却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祖上也是世宦之家,这种门户之见,深藏在骨血之中,
他先是抱怨了下,赵祯对范雍的处置,在韩琦看来,范雍是两朝旧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说弄走就弄走了,又搬出当年唐玄宗不以薛讷北败,而以白衣挥青海,知耻而后勇,举不世之功的说辞。
再者,他认为赵振之人乃粗俗勇莽之人,做个马前卒,冲锋陷阵是没问题的,但是不可为主政一方之人。
他给赵祯提供了一个人选,范仲淹。
拿到这本奏章的时候,赵祯的人开始觉得有些发烫,原来不仅山芋会烫,他天天看的奏章也会烫手。
蓝弋不知道赵祯的难,但是凭借脑海中一些对宋朝的历史,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利益,这个词,有时候很迷人,有时候又很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