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野利遇乞舔着脸说是自己这方赢了,他行军打仗几十年,从来没怂过,也从来没怕过,要说自己这方,赢了,他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恭喜……”
野利遇乞的话还没说完,蓝弋已经说道“恭喜野利将军,你们赢了。”
“什么?”他惊讶的看着蓝弋。
“平局啊,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只要是平局,就算你们赢。”蓝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阁下,此话当真?”野利遇乞又郑重其事的问了一遍。
“我们宋人,从小最先学的一句话,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野利将军,你说这马都追不上,怎么会不当真呢。”
野利遇乞看着面前这少年的笑容,忽然有些热泪盈眶,但是不能这样,怎么能够在敌人的面前哭呢。
“好了,坐了这么久,身子都僵了,”蓝弋起身活动了下胳膊腿,朝野利遇乞一礼道:“明日午时,还是这个地方,请将军将人接回去。”
说完这话,蓝弋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的野利遇乞叫道:“阁下,还请留步。”
“将军叫住在下,是担忧太子殿下的安危吗?”蓝弋一脸真诚,“将军放心,我家大人只是请太子来做客的,我们宋人一向视客人为上宾,太子他一切安好。”
“太子的安危本帅到了此刻一点也不担心,你们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给我看了,本帅行军一辈子,从来不欠任何人,也不受任何人的恩惠,今日这位将军救了我手下的士兵,算是对我有恩,”他顿了一下,看着蓝弋清澈的目光,投去也不再有猜忌和敌对。
“在我们的教义里,有恩必报,阁下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只需要不违反道义,不背叛国家,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尽管开口。”
“将军爱兵如子,怪不得能打出那么多胜仗,在下佩服将军的气魄,”蓝弋鞠了一礼,起身道:“我只是希望,关押在西夏大牢里的宋将们,能回到自己的家园,那里还有等待他们归去的亲人。”
“明日送太子过来的时候,请一并把名单带来,我这边也会草拟一份可以释放人员的名单,”野利遇乞又道:“能让你带走的,你放心,我一个也不会阻拦。”
“那就有劳大将军了。”
野利遇乞带着人,徐徐走了。
狄青挥着汗走到蓝弋身边,望了一眼走远的人群,才问出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小师傅,既然我们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用李宁明将三川口一战被俘虏的将士们救回来,干脆交换就行了,干嘛费这么大的周折啊,你又是与西夏太子谈心,又是搞这么一场比赛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蓝弋低低说了一句:“只是为了他们能是一个胳膊腿齐全,全活人的样子回来,能对的起他们家中翘首以盼等待他们归来的家人,也想让他们少受些委屈,多些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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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梭,自李元昊从麟府二路撤军之后,已经又过去余月,这段时间军中也无什么大事,蓝弋平时除了继续给军中的兄弟们讲讲故事外,也在思考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呆一呆了。
这是他迟迟未走的缘故,还是担心宋军这年的最后一次大败—定川柴!
定川柴的痛,比任何以往的失败都要撼动宋朝的基业,也是在这一场大败之后,赵祯对西夏人最后的心里防线完全崩塌。
虽然自己已经未雨绸缪的先一步历史,将葛怀敏和王沿这两个坏事精换的换,放置的放置,可是也不敢保证,现在泾源路上的范仲淹就一定会胜利,扭转这次败局。
历史上定川寨的战役,是缓慢推进的,九月下旬,李元昊集合10军,兵分两路,一路出鼓阳城,一路出刘蹯堡,钳击镇戎军,企图诱宋军出击,聚而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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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弋跟在范仲淹之后下来了马,他们一行几人,全部穿着便装,几人脸上都有些风尘之色。
“这边是长安城了!”范仲淹遥遥一指,蓝弋顺着方向看去,此处的城门高大巍峨,比他家乡的麟州城感觉还要气派很多。
范仲淹瞧蓝弋好奇的样子,也倒他是小孩心性,笑道:“走吧,咱们进城吧。”
这边的杨文广,悄声道:“大人,都到了这里,不知会一声夏大人,会不会不妥?”
范仲淹知道他的顾虑,摆了摆手道:“此番,咱们是微服出访,要是告知他了,还能看到什么,不如这样,我们先转我们自己的,反正有两天时间,明日在去他的府上,叨扰他便是了。”
范仲淹都这样说了,杨文广也不好在多说什么,递了一个警惕的眼神给一旁的几个随行侍卫,几人立马会意,悄悄的隐藏在了穿梭的人流中。
今日天气晴朗,蓝弋走在范仲淹的身边,听他说道:“大郎,可去过渭水?”
蓝弋摇了摇头,有些赧色道:“只听其河,却还未真正见识过它的气魄。”
“古来它就是黄河很重要的支流,只是现在长安八水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名,多已枯萎了。”
范仲淹有些惋惜。
“大人,当年韦坚在此,修建广运潭,其实便于漕运为假,更多的是想讨得唐玄宗的嘉奖,这么多年过去了,河运要进行大面积的疏通,就算朝廷有资金的支持,但是水源也已经无法容纳大船通过,长安八水,要想完全疏通,运行,难度太大。”
范仲淹也点了点头,看着一河之水,叹声道:“西北这边运粮,成本颇高也在与此,车马不如船舶量大,漕运本身其实比陆运的优势更大,奈何渭水现在只能通小船,延州到陕西的洛水,再到泾,在沿渭水而上,就到了京兆府,可惜了。”
蓝弋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加上运费和自身的损耗,运来的物质,实际要比本身高出六七倍之高。”
“你之前给我提议过,想改善运水,”范仲淹脸上也有无奈之色,瞧着一江水,惋惜道:“以目前来看,若想恢复唐、隋两代时候的运河工程,是根本不可能的。”
蓝弋也惋惜道:“原以为,水源并没有恶化道如此地步,直到今日亲自一看才知,”他想到这里,不禁也摇摇头,人类自古对自然的所求就没有停止过,又不加节制,才会导致,河流枯竭,沧田变沙漠这样,种种恶化的事情。
“不光是河流,某将在西北这么多年,更是感觉最为明显,以前赤山那边听祖辈说,基本上都是丰美的草场,现在却是黄沙漫天,”狄青尤想到,也是心痛,继而道:“别说牛羊的影子见不到了,现在满处都是荒沙,虫子都见不着一个。”
他们一行几人,就这么闲庭信步在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商人走卒,行色匆匆也不曾注意这几人。
他们又去了城中交易的市场,大多都是买些当地的特产,还有一些丝绸,茶叶。与西夏这边虽然开战了几年,但是一周边的吐蕃、回鹘都交易却不受太大的影响。
蓝弋转了一圈,发现市场中,多以皮毛商贩为主,这些东西,特别好质量的皮毛可是待价而沽,在京城中是紧俏的货物。
是京城中,达官显贵冬天最喜欢的服饰之一,不仅保暖,而去样子舒服。
蓝弋到了这里,还没有完全过上一个冬天,自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冬天的寒冷,基本的保暖,富人穿皮裘,穷人只好多穿些麻衣阻寒,到了后期,有人想到在麻葛的衣物内,塞上丝绵做絮,勉强作为御寒的衣物。
只是这种用,也就是将脚茧与茧壳表面的浮丝与乱丝经过精练,溶去丝胶、扯松制作出来的丝绵,保暖力有限,因此宋朝后面史上大寒,才会有许多士兵站在京城墙头上,站着站着就冻死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