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迟迟不归的一批马队,从后方闪来,一名将士从马上翻下,气喘吁吁道:“回禀安抚使大人,前方三十里地,所有道路皆以查探完毕,都没有发现敌军的痕迹。”
范仲淹点了点头,但蓝弋从的双眼中,看出了他的犹豫,便道:“大人,是否还有别的考虑?”
“这一带,山中腹地,山林较多,只要掩藏的够好,就算派出再多的斥候也不易被发现。”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野利旺荣发起了攻击,他的先锋部队举着撞木冲了过来,并伴着羽箭为掩护。
杨文广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的令旗一挥,弓箭手立马,放出了羽箭。
当然对方也不甘示弱,只是,从数量和质量,还有杀伤性来看,宋军的弓箭都还是要强上一分,不过双方都有盾牌护卫,一时之下,竟也旗鼓相当,只是还是让一部分西夏兵冲到跟前,开始猛烈的撞击着车阵。
西夏兵的骁勇,也在这一时刻体现出来,他们接着护盾的掩护,冲上阵前,拔出刀剑,将车阵连接之处的绳索,一一砍断,企图破坏车阵。
见车阵遭到破坏,文彦博的脸色有些难看,退了一小步道:“这群可恶的贼狗,实力还当真不敢小觑。”
范希文倒是涵养颇好的,只是一笑道:“博彦兄,勿恼。”
他注视这前方战局,慢慢说道:“三川口一役,能将刘平打成这样,西夏人也不可与往日而论,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的在积攒力量,所以,此役一定要给他们些教训,不然再过些时日,无论我们在做什么,都抑制不住,这个野心勃勃的国家了。”
激战进行了几个时辰,很快,太阳开始偏西而下,车阵也在对方顽强的努力下,被撞出了缺口。
从现在开始,双方的伤亡也在节节攀升。
蓝弋看着从,身边不停抬下去的伤病,耳边皆是阵阵哀嚎,虽然不知伤痛为何物的他,心中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脑海中,战争的样子,就是眼前的样子,触目惊心的血腥和恐怖。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牛角吹响了,野利旺荣的总攻号角,不停的有西夏兵,从四面八方涌来。
守在前方的杨文广,手中旗子快速挥舞,大喝道:“列阵!”
这是他,从军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硬仗,而他的表现,无疑也是让范仲淹满意的。
最让人惊讶的还是狄青的表现,他的大刀,切菜砍瓜似的,冲在最前面,战事越打,越激烈,两军像胶布缠绕似的,焦灼在一起,时不时的传来士兵的惨叫,还有战马的嘶鸣。
范仲淹看着这么惨目的一战,摇头对蓝弋道:“这只西夏兵,当真强悍,若不是他们半夜行军,不是体力最顶时,再加上他们战马的优势,真不知道这一仗下来,还要折损我宋军多少将士呢。”
“希文兄,说的极是,但也不必过多担心,我军虽然战斗力上存在差异,但好在我军纪律严明,全军上下,团结一心,不过这……”一旁的文彦博,嘴上说着,其实还是忧心道:“不过现在这情况,贼人一窝蜂的冲来,希文兄,还是退一退吧。”
文彦博这话是好心,但是听在范希文的耳中,他尤为一恼,沉声道:“宽夫兄,这话不必再说。”
蓝弋看着文彦博脸上一囧,知道他心里吃瘪,但他也十分清楚,范仲淹此刻不走的原因,就是因为,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他这个一军主帅,若是走了,底下的将士,该如何做想?
他不走,似乎看着像个活靶子,但是对于将士来说,却是无比的激励,只要将士看到他在,信念便在。
文彦博此时不好再劝,又不甘道:“那不如,计划的那一部分……”
范仲淹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双眼紧紧盯着前方,道:“此刻,还不是时候。”
双方的激战越来越浓烈,鲜血横流,尸横遍野,只听一声大喝,从一群人中冒出一人,原来是小头目,他一手提刀,一边嚷道:“奶奶个熊的,都是孬种不是,就你们这个怂包样,怎么一雪前耻,怎么为妻儿报仇?”
他这一声大喊,周边很多宋军听的真切,似乎被他糙糙的话感染到了,很多人啊的一声,就算浑身是血,也嗷嗷的站了起来,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朝敌军扑了过去,势必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这样一来,本来稍处劣势的宋军,得了一剂汤药,在此与西夏军形成了僵局。
这边不好受,野利旺荣那边也着实被宋军这股顽强的势头,弄的心惊,如果不是他,此番擅自出动,咬牙忍着心中恶气,可能换做它时,早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西垂的太阳只剩最后一点余晖,范仲淹和蓝弋的心中都在默默的估算着发起突袭的时间,也在等待第二波消息的传来,可是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可迟迟那波斥候还不见归期。
以,宋军骑兵的脚程,算算时间,也该到了,为何,还没传会消息呢?
“大人,时候差不多了!”在一旁陪伴的蓝弋,轻声唤了一声。
范仲淹低头一叹,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也许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吧。
“传令下去,令苏将军突袭!”
得了号令的小将,从腰间拔出一枚军旗,在空中左右交叉一舞,传达了范仲淹的命令。
野利旺荣也在他的阵营中,时刻关注宋军的一举一动,虽然此时形势对他有利,但之前的教训还在,但见到宋军挥舞的旗子,心中也微微一动,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
虽然,他坚信,自己强大的骑兵,一定可以无往不胜,像以往一样,杀的宋军抱头鼠窜,可是……接下来,他的信心,像破碎的镜子一样,开始支离破碎了。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看到了很多骑兵从,左翼杀了出来,看到这时,野利旺荣知道,自己错了。
大叫一声不好之后,唯有撤退。
而,前锋杨文广,则喊出了,总攻的口号,冲啊!
兵败来的太突然,瞬息之间,西夏人也是人,见到那么多的骑兵朝自己杀来,也怕了,一个个愣神之后,想起来的就是逃跑,跑,跑的越快越好。
可,这一次他们又想错了,这一次,不是他们以为的,跑就会有生的机会了。
跑不过几里之地,原本不会追来的宋军,像吃了豹子胆一般,在他们的身后穷追不舍,特别是哪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鬼面将军。
西夏兵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现在还有千人之多,在数量上仍旧有着自己的优势,只是,他们吓破了胆,早就没了要战斗的意愿,根本不顾身后有多少追兵,只是蒙头逃命。
兵败如山倒,西夏人看到四面八方的宋军杀出,一个个都傻了,只能想到,快逃呀,拍马就跑。
然而,他们想错了,这一次没有那么好逃的!
跑出去不过三四里地,宋军还是跟在后面紧紧追杀,他们又傻了,怎么这次的宋军这么厉害,大王不是说了的么,对方只不过是一只逃兵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上当了,被骗了!
他们像被断了尾巴的狼群一般,四处逃窜,别说战斗力了,就是活下去的信心都快被赶上来的狄青砍光了,发了疯的只顾逃跑。
一旦一口气打没了,整个部队瞬间瓦解,你说打战难吗?
杨文广带着一部分士兵开始在后面打扫战场,特别是抓捕那些乱跑的战马,这些马在他眼里可是比金叶子还要贵重的东西。
站在后方的几人全部停了下来,蓝弋跟着范仲淹和文彦博在劫后的战场上巡视,忽然他伏在马背上,开始大吐起来。
范仲淹拉住马头,笑道:“小家伙,能忍到此时,算你一功。”
“宽夫兄,怎么了?”范希文紧张的问道。
“我,我,我又……”
蓝弋赶忙将他扶开,脚下的尸体,取过自己袖中的香囊递给文彦博,说道:“文公,且用这个试试。”
文彦博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取过香囊放在鼻间一嗅,立时就觉得胸腔中,舒爽了不少,脸色也好了很多,诧异的说道:“此香,何名?怎么会有如此神效?”
“还未取名,文公如不弃,赏它一个名字。”
“好好好!”文彦博笑了笑,说道:“这等尚佳之作,由我回去想想,大郎容我想想。”
这一来二去,文彦博倒是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