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准备要亲政了。”
在自己的第一心腹和侄儿面前,魏公公没有隐瞒,实言相告。
“果然如此!”
崔成秀点点头,一点都不意外。
他向来足智多谋,乃魏公公手下第一智囊,早已通过最近的蛛丝马迹,有所怀疑。
现如今,不过是得到确认而已。
“父亲,那我们今后该怎么办?皇爷会不会……”
侄儿魏良卿一脸忧虑,走到魏公公身边轻声问道。
“多虑了!”
魏公公脸色一沉,挥手打断魏良卿接下来的话,双手抱拳朝皇宫方向虚拱,尖声说道:“皇爷隆恩,已经准许咱家百年之后葬其陵寝旁。
咱家此生已经别无所求,唯有留着一条狗命,为皇爷效力尽忠。
尔等二人,今后定要忠心国事,尽己所能,替皇爷办差。
如此,方能保一生富贵。”
“恭喜义父贺喜义父,承蒙陛下隆恩,降下恩旨,得享香火。”
崔成秀听完狂喜,俯身不停恭贺魏公公。
九千岁的大腿果然够粗够壮,圣眷不减,也不枉他委身投靠一场。
老实说,崔成秀非常怕天启皇帝鸟尽弓藏,或者如同正德皇帝时,把魏公公同刘瑾般大卸八块,用来堵住大明文官的幽幽口舌。
若此,作为魏公公门下走狗,他也难逃一劫。
现在,陛下已经提前对魏公公盖棺定论,肯定了魏公公的功绩。
而他,作为魏公公心腹中的心腹,今后只要没有大的差错,相信狗命也可以保住。
毕竟,魏公公死后的安排非常重要。
只要大明存在一天,魏公公将永远和陛下百年之后一样,享受接下来历代大明君主和文武百官的拜祭。
至于天下人怎么评价魏公公,那已经不重要了!
“桀桀……”狗腿子的马屁拍得魏公公浑身通透,他嘿然大笑,好不得意。
半饷,他方才停下渗人的笑声,指着崔成秀正色说道:“皇爷整顿京营需要大量饷银,你去告诉那些贪墨过甚的狗东西,叫他们吐出来交给王体乾。”
崔成秀知道这里面的深浅,俯身行礼说道:“义父,儿子这就去办理。”
魏公公点点头,忽然有些落寞道:“记住,有不愿意的也不要勉强,等西厂找上这些狗东西,有他们好受。”
“不管别人如何,儿子肯定听义父的话。”
崔成秀心肝剔透,知道九千岁这是有感而发。
随着陛下准备亲政,肯定不能让九千岁再如过去般权柄滔天。
相应的,会有削减权势的举措。
如此,就难免有些一叶障目的阉党人员会起别样心思。
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验证。
树还没倒下,猢狲就开始散了。
“父亲,儿子怎么觉得陛下有些过河拆桥呐!”
魏良卿这些年来,随着九千岁大权独掌,亦是风光无限。
此时看到叔父乖乖交权的模样,心有不甘。
“兔崽子,你懂什么,在此胡言乱语?”
魏公公一巴掌拍在魏良卿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才过几年好日子,你就如此不知深浅?”
魏良卿是魏公公大哥的儿子,过继给魏公公传承香火。
不同于四处乱收的义子,对于这个儿子,魏公公才是真爱。
因此,平日里对他特别骄纵。
却是不知,也养成了魏良卿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性格。
“义父,良卿年少,不过略有感慨而已,不必怪责!”
崔成秀见魏公公气得不轻,急忙劝解道。
魏公公长叹一声,对着尚有些不服气的魏良卿语重心长说道:“良卿吾儿,这些年来,咱家对你疏于管教,养成了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
可你也不想想,因为咱家微末之功,皇爷对魏家可有任何亏待?
你又有何寸功,得以晋宁国公?
现在,你又凭什么说皇爷过河拆桥?”
魏良卿想起叔父未发迹之前,他们一家过的苦日子。
后来,随着叔父的崛起,满门老小全部被册封。而自己,更是被封为国公,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脸上掠过一丝愧色,魏良卿缓缓垂下头,低声说道:“父亲,儿子错了。”
魏公公见状,欣慰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你知错就好!”
今后,骄横跋扈的性子你要改掉,如此方能平安一生。”
“儿子知晓。”
魏良卿乖乖点头受教。
“义父为大明社稷竭尽全力,陛下诚心信赖义父,此诚然是千古美谈矣!”
崔成秀见魏公公神情愉悦,悄悄一记马屁轻轻送上。
果然,这话魏公公爱听。
他眯着双眼,不胜唏嘘:“皇爷待咱家皇恩浩荡,咱家也只能拼这把老骨头,承担千古骂名,替他老人家扫清东林余孽,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说到东林余孽,魏公公眼里杀气禀然。
这一次,是打击东林党最好的时机,不容错过。
接下来的时间,魏公公没有理会文官愈来愈烈弹劾,而是全心投入到对韩爌、刘一燝的审讯中。
而此时,在这场风暴的漩涡中,有两个人无疑是非常难熬的,那就是被天启皇帝放在火上烤的温体仁和王应熊。
文华殿,天启皇帝正在接见这两位刚刚入阁却接受暴风雨冲击的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