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遇到碰瓷的了
正如胡雪岩所说,太平军或者说李秀成的确很看重工商,从吴江到松江,除了在下船时码头上查验了下身份外,一路之上畅行无阻。
而且查验的士兵应该也是得了上峰的指示,知道胡雪岩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大豪商,客气有加,专门给他们备了两顶暖轿,还派出一个小兵给他们带路。
李慕洲坐在轿中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叫苦不迭。
这轿子一颠一颠的,就如那湖上之船,加上轿门和窗户都被厚厚的布帘遮着,里面空气不流通,没一会儿李慕洲就觉得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不仅晕船,现在连轿子都晕了。
“停一下!”
李慕洲叫停了轿夫,掀开轿帘走了下来,深深的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冰冷的感觉让他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边上护卫着的太平军小兵还以为李慕洲要干嘛,上前问道:“爷叔,侬有啥个吩咐?”
听到这口音,李慕洲笑着问道,“上海拧啊?叫什么名字?”
小兵回道:“阿拉叫胡德,松江拧。”
这时,胡雪岩从另一座轿子里探出头来问道:“小弟,怎么了?”
“没事,就是里面坐的气闷,下来透透气。”
“你啊,就是享不了福。那你走着吧。”胡雪岩笑骂了一句,就放下了窗帘。
山字营天天早上跑步,李慕洲也从不坐轿,最多就是骑马,早就练就了一副铁脚板,于是便让轿夫回转,自己跟在胡雪岩的轿子旁。
张林平时在山字营中,身边人老的如徐清禳,小的如圆通,也没个同龄人说话。现在闲来无事,和胡德年龄也相仿,两人便开始你一句,我一言的聊了起来。
他整日在李慕洲身边,听了很多,于是现学现卖的胡扯了起来,从中国说到国外,说的胡德一愣一愣的。
胡德也就十七八岁,好奇心重,听着听着就开始问了起来。
“阿哥,真有不用拧划的船啊。”
“有啊,烧开水的,半船煤就能从广州开到天津呢。胡德啊,你怎么当了长~太平军了?”
“当兵有饭吃有衣裳穿呀,阿哥,你说的那个什么国,地里真能收一千斤的稻谷啊。”
张林一时语塞,这些都是李慕洲和他说的,他怎么知道真假,不过在同龄人特别是太平军面前,他也不想露了怯,硬着头皮说道:
“有,那个地方,人人都能吃饱饭,吃到你不想吃为止。而且那个稻穗哦,大的你都能在下面乘凉呢。”
“真的呀~”胡德向往的说道,“那我每顿要吃三碗,不,四碗饭~不行不行,要留两碗给爹娘的~”
李慕洲听着他们的对话,憋着笑暗暗摇头。
等着吧,等到你孙子的孙子,可能就能看得到了。
几人就这么一路聊着一路走,过了同里,前面就是清军控制的地区了。
“老爷,爷叔。前面我们过不去了。”
张林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塞给了胡德:“诺,这钱你拿着,回去买些吃的。”
胡德连连推辞:“阿哥,王爷说过的,不能拿老爷们的钱的。我们吃的饱的。”
张林看了看,看了看他的鞋,道:“那这样,你去买双鞋。”
胡德愣了下,把自己的脚趾往鞋子上的破洞里缩了缩,心中斗争了会儿,固执的摇了摇头。
李慕洲走到两人面前,道:“别为难他了,收起来吧。这次多谢小兄弟了。”
“那我们就走了,阿哥,爷叔,老爷,再会。”
胡德朝几人行了个礼,就和其他人抬着轿子离去了。
看着他瘦小的背影,张林转头对李慕洲说道:“大人,我们一定要和长毛打仗吗?”
“没了长毛,我们山字营也不在了。”
李慕洲也是苦出身,明白张林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各人有各人的命,走吧,前面还有好些路呢。”
三人在重固镇过了夜,第二天租了辆马车,这马车虽然颠簸,但李慕洲感觉比轿子好多了。
过了中午,过了凤仪门,便进了上海了。
因为在《南京条约》中定为了通商口岸,上海初露繁华端倪,各种建筑鳞次栉比,道路上也到处是来往的人群,只是在李慕洲的眼里,这上海完全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世界大都市一点也不沾边。
就是比杭州大了一点,街道多了几条,人多了些,除此之外也没多少区别嘛。
车行到一家店铺门口时,胡雪岩让李慕洲在车上等他一会儿,他去这店中办些事马上回来。
张林也趁着这个机会,说去给胡德买双鞋,回去的时候带给他。
两个人都不在,车夫一直板着个死人脸,李慕洲也懒得和他唠,于是便下车去街边小贩那边买了包热乎乎的炒栗子,剥着皮,美滋滋吃了起来。
初冬,和糖炒栗子很配。
李慕洲正吃得香,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男子被人从一家叫长乐居的店铺中丢了出来。
说是丢,那是真丢,两个伙计一手抓手一手抓脚,像丢麻袋一样就把那男子重重的丢到了地上。
“呸!贱骨头!”两个伙计啐了口唾沫,把辫子往脖子上一甩,施施然的走了回去。
那男人被摔得不轻,兴许是磕着了头,抱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叫着。来往的人群纷纷投去了同情的眼光,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一把。
躺了一会,男人站了起来,捂着头朝四周看了看,见李慕洲靠在车边正看着他,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快走到车前的时候,突然身子一软,噗的就倒在马车之前。
车夫喊了起来:“哎哎哎,你别死在我这儿啊。老少可看清楚了,我这车停着没动啊。”
“行了行了,人倒了你就扶一把嘛。”
说着,李慕洲把栗子口袋往车上一放,伸手就要去拉这男子,手刚要碰到他,就听边上一声暴喝:“慕洲,别动他。”
李慕洲转头一看,胡雪岩正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轻声说道:“这是拆白党,牛皮膏药一样,你粘上就甩不掉了。”
李慕洲愣了,拆白党?
吔,刚进上海就被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