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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逃离不掉的

汉歌悠扬 橙子鸟 2518 2025-02-14 13:09

  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总是一件又一件地重复。

  这些几日里刘长安奉乌尔禾的命令带着也莎和一百多号人去交易牛羊。

  这里的几百头牛羊是用来换取粮食的物资,是关乎马烈部所有人存亡的物资,乌尔禾极其重视,所以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女儿和女婿去执行这个任务。

  刘长安也十分重视,几乎带上了自己全部的部曲,加上也莎的三十个护卫,总共近一百五十六人,人人配着弯刀,挎着弓,携带三十枝箭。

  其中刘长安的三十个亲卫和也莎的三十个亲卫都身着软甲,小心翼翼地护卫这些救命的东西。

  残阳将枯草染成血色时,刘长安正俯身查看新换的三十头牛。也莎的红袍在商队彩旗间翻飞,她笑着将奶渣饼分给牧童,金铃铛在腕间叮当作响。金氏兄弟正给护卫们分发粮食。

  此时三百里外的马烈部落升起炊烟,女人们正在煮今夜的马奶酒。

  大地突然开始震颤。

  “北边!“

  格尔康嘶吼着扯住缰绳,对着大帐喊道。

  地平线上腾起黑云,那不是风暴,是数千具装骑兵掀起的死亡浪潮。梁军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幽蓝,马槊组成的铁林刺破天穹。

  “大帅有令,一个不留,能杀多少是多少,能抢多少是多少!”

  梁军将领对他的士兵大喊道。

  乌尔禾的金刀尚未出鞘,第一轮箭雨已穿透七顶毡帐。

  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某位母亲抱着被钉在木柱上的襁褓发了疯。

  梁军前锋突然分作两股,像铁钳般咬住部落东西两侧,将逃散的牧民赶回屠场。

  “带妇孺进狼山!找到长安和也莎!“

  乌尔禾劈翻冲来的梁军斥候,热血流过刀柄的狼头雕纹。这场措不及防的战斗,让部落里的人根本来不及防。

  部落骑兵来不及集结就被分割为一块块,任人宰割。

  乌尔禾吹响哨声,集结自己的卫队。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他的亲卫队长被马槊挑上半空,肠子挂在梁字旌旗的旗杆上。十二岁的牧羊少年捡起弯刀,下一秒就被马蹄踏进泥里,指节还在血泊中抽搐。

  托雷的枣红马被三支弩箭同时贯穿,他滚进燃烧的勒勒车残骸,左耳早不知去向。

  “老东西!快走,你还留着干嘛,你不要命了?“

  他冲乌尔禾咆哮。

  乌尔禾的金刀正卡在某个梁军校尉的锁骨里。

  “带也莎走!“

  乌尔禾将青铜符节砸进他掌心,符节上还沾着女儿周岁时咬出的牙印。

  三十名武士突然从烟雾中冲出,用身体组成人墙,护卫着托雷。

  当托雷带着几百妇孺冲出包围时,他最后看见乌尔禾的长发在火光中飘散,像极了当年老首领战死阴山的模样。

  刘长安的商队是在子夜遇见格尔康的。

  这名草原汉子左臂只剩半截,伤口用烧红的箭矢烫着,背上还缚着个昏迷的孩童。

  也莎的心连着犀角弓当啷落地,她认出了孩童颈间的狼牙项链——那是她送给牧羊女阿吉的定亲礼。

  她快步走向前,双手用力地抓住格尔康的肩膀摇晃,带着哭腔大声问道

  “发生什么?你们怎么在这?阿爸呢?”

  “梁军...屠了一天...“格尔康的牙齿咯咯打战,“首领战死时,抱着梁将滚进了火堆...“

  也莎突然策马冲向北方,马鞭抽得白骢马溅出血珠。刘长安飞身扑过去勒住缰绳,两人重重摔在结冰的河面上。

  “让我去!“

  也莎的弯刀划开刘长安的氅衣,在他锁骨留下血痕,

  “那可是阿爸!“

  她眼底映着北天赤色,那是像是故乡燃烧的火光。刘长安反手扣住她腕脉,发现她的掌心全是掐出来的血印。

  “王庭已经战败了!现在去是送死!当务之急是快离开这片地方!”刘长安低声对她说道。

  突然

  大地震动起来了,远处黑色的洪流划过。

  梁军的追兵在此时掠过山梁。

  只见拖雷的断刀插在一个骑兵咽喉,他仅剩的七名勇士正用弯刀砍着马腿。

  “走啊!“这老贵族突然冲着刘长安嘶吼,梁军的马槊穿透他腹部时,他竟抱着槊杆冲向河边,“带她活下去!“

  也莎的尖叫被刘长安捂在掌心。他看着她咬破自己的手,看着泪水在寒风中冻成冰棱。

  接着迅速命令商队众人将孩童塞进运牲口的板车。当梁军的火把组成星河涌来时,他劈断三辆粮车的缰绳,燃烧的粮车顺着山坡滚向敌阵。

  “低头!“刘长安突然将也莎按在马背上。

  梁军的弩箭擦着她发髻飞过,射中后方老妇怀中的陶罐,奶渣混着脑浆溅在雪地上。格尔康用独臂挥舞套马杆,将追兵绊入结冰的河道,冰裂声与惨叫声同时炸响。

  “咻咻咻”刘长安一路射箭,射死身后的数个追敌。

  逃亡从黄昏持续到夜晚。

  夜晚最黑暗的时刻,逃亡队伍躲进废弃的烽燧。

  也莎蜷缩在墙角,手中攥着半截金刀——那是从格尔康包袱里掉出来的,刀刃上留着乌尔禾的名字。刘长安解下氅衣裹住她时,发现她浑身烫得像火炭。

  远处的马烈部落,梁军正在尸体堆上插旗。某个百夫长用着刚处理好的乌尔禾的头骨盛酒,女俘的惨叫随着夜风飘荡,梁军猖獗又得意的笑声响彻这片宁静的草原。

  在烽隧中,刘长安将耳朵贴在冻土上,直到没有再听见骑兵的声音。

  刘长安这才长舒一口气,接着照料起了也莎。

  “喝。“他把最后半囊马奶酒递给也莎。

  这个悲伤的女子突然抓住他前襟,泪眼中燃着将死之人才有的亮光:“长安,我现在没了阿爸,但是我要去复仇,可是打不过他们,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的指甲陷进他结痂的箭伤,那是去年为部落挡箭留下的。

  刘长安沉默着掰开她手指。烽燧外的旷野上,最后几颗星子也被黑云吞没。格尔康正在用马粪生火,黑烟扭曲如垂死挣扎的蛇。

  “命运还是没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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