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贤孤身来到岳小飞的酒馆,还没等进去找人他便被门口的两个小厮拦下。
那二人见他急匆匆的赶来,便知道他是上头交代过的陈启贤是也。
对方自报家门,原来这都是常云鹏所属的大船主常汉山的手下。
怪不得看上去都不像是那日常云鹏带来码头的那帮人。
这常汉山从小被常云鹏收养,算是认做了半个义子,这金爷还没做他的上门女婿之时,帮会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常云鹏的接班人,迎接他女儿之后全面接手他手上的漕运生意。
可这常汉山为人忠厚,始终没有金爷那股子狠劲,常云鹏自知这常汉山无法在天津城杀出一番天地,便挑选了金爷入赘成了自己的女婿,不过他并没有怠慢常汉山,而是将城东码头的生意全权交于了他负责,而城西码头便给了金爷,也算是做到互相制衡。
这么多年二人互相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互不干扰。
可这常汉山这么多年始终不及这金爷,至今为止他还是原先的那帮手下,好在这帮人跟了他那么多年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我们当家的在前面茶楼等你,请前去叙上一叙。”
想不到这常云鹏自己不出面,竟让他的大徒弟替他来解决此事,更出乎意料的是这常汉山竟直接找上了钟秀琴,想必是这人查到了些什么才敢来这里直接拿人。
现在整个天津城,唐新荣和张泰岳去了辽东,牛宏离开了兵营,余子安另有安排,仅剩的岳小飞也去了临近的几个城镇帮自己购买药材。
一时间自己除了兵营里的那帮兄弟,竟无人可用了。
况且此时段千户职掌军营,可不能像之前那般叫着兵营里的人出来为所欲为了。
此刻陈启贤只好孤身犯险,前往那茶楼瞧瞧这常汉山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这城西之地原先一直是金爷和手下人的据点,此刻想必已经被常云鹏收回。
看来这常云鹏有意将城西的生意也交由常汉山打理,不知找钟秀琴这事是常汉山的意思还是常云鹏指使。
陈启贤来到茶楼,被小厮领上二楼之后,便看到里面三三两两站了没多少人,这些人不比金爷那帮手下,面貌要和善的许多,一看便是正经跑船养活糊口的,而金爷那帮人则更注重维护地盘生意。
这么一看陈启贤内心倒是放松了许多,这几个人要真动起手了自己还不至于把命留在这里,起码跑还是没问题的。
陈启贤来到雅间,屏风上的水墨江山图被烛光印成了琥珀色,常汉山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盏中碧螺春腾起的热气在八仙桌上方交织成网。
雕花木窗外传来货郎的行脚声,衬得雅间里死寂更甚。
这常汉山刚见到陈启贤,便招呼身边之人上前直接抽走了他靴子底的那把尖刀。
陈启贤会心一笑:“你倒是很了解我啊。”
那常汉山点头致意并给他斟了一杯茶请他坐在了自己身边:“你这一刀可断送了我们漕运帮会几十年的命脉啊,我可得防着你再来一刀,要不然我们帮会可就得原地解散了。”
这陈启贤看这常汉山倒不像是一个打打杀杀的江湖之人,举手投足反而略显沉稳。
常汉山对着陈启贤问道:“小兄弟可知这茶盏的讲究?”
说完他将杯底在红木桌面轻轻一划:“前朝官窑烧制时,要在釉料里掺金粉,这般才能养出雨过天青的色泽。”
陈启贤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我对瓷器没有太多的研究。”
“可惜啊可惜,能将城西金老大送进地狱的人我以为是一位才能兼备的人呢。”
陈启贤可没空和他谈心,上来便直接问道:“我的人呢?”
常汉山波澜不惊,继续抿了一口茶:“看着呢,这女子嘴倒是挺硬,一点都不肯说是受人指使设的局,要不是我见那城西码头竟是一个酒馆的小二掌事,差点就真的以为这是一场误会呢。”
原来这常汉山见到岳小飞成了船队的船主,暗中调查到他曾是一位酒馆的小二。
巧合的是,这钟秀琴没进金爷的府邸之前也在那酒馆打杂,如今事情发生之后,岳小飞居然直接掌握了城西所有的货船,这岂不是让人浮想联翩,结合了陈启贤与他们的联系,这常汉山已经想到了这就是一场故意给金爷下的圈套。
常汉山继续说道:“现在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那封信我倒是花了不少功夫,这下说明我并没有猜错,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是吧?”
陈启贤没想到这家伙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可比金爷有头脑多了。
原来那信根本不是钟秀琴所著,想必是这常汉山在她房中搜到了信封才敢玩这么一出,来让自己不打自招。
此刻陈启贤倒有点后悔,小看了这常云鹏和常汉山,竟没料到他们会直接来拿这钟秀琴要挟自己,早知便不让这钟秀琴回到酒馆了,应该另选一处安全之地供她居住。
不过事已至此,陈启贤也只好尽全力将她救出来了。
“说吧,怎么样你们才肯放人。”
陈启贤不打算与他们多废话,便单刀直入让对方直接开条件。
“你倒是条汉子,为了这么个女人就舍得放弃你现在的一切?”
“倒不是如此,我只是想听听你们这种啥都不缺的人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陈启贤知道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抓了这钟秀琴,必定是准备和自己谈判,要不然既已知晓这局是有人故意设下,早就找上门来杀人灭口了。
“够爽快,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们家老爷子说了,货船是金老大立下字据卖给你的,他不会与你去争论此事,而那金老大平日里伤风败俗,他也确实早就看不顺眼了,事已至此,我们漕运帮会也不会对你如何。”
“可这小女子竟敢利用我们老爷子一家,这可不是能轻易了事的。”
常汉山一挥手,身边之人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小短刀。
“这样吧,要不就留下她一只手抵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