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拉站在清迈街头,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
午后的阳光毒辣得让人睁不开眼,柏油马路上升腾起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
她抬手擦了擦汗,制服衬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背上。
这是她调任交通警察的第二个月,依然是全警局开罚单最少的那个。
不是她不够勤快,而是她实在看不惯那些同事的做派——故意躲在暗处,来了人就冲出来勒索。
开车走错道,罚。
违法停车,罚。
没带驾驶证,罚。
骑车不戴头盔,罚。
别以为交完罚款就完事了。
你还得给警察掏小费。
妮拉不愿跟他们同流合污。
她宁愿顶着烈日,站在显眼的地方执勤。
远处一辆红色丰田轿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路边,妮拉快步走过去。
车窗很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她掏出罚单本,正准备开单,车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踉跄着下车,妮拉愣住了。
女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她的手臂上布满了淤青,像是被人狠狠掐过。
“女士,您这是....”妮拉下意识扶住摇摇欲坠的女人。
“对不起,警官,我马上开走。”女人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只是...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女人的连衣裙领口被撕破了,露出锁骨上触目惊心的掐痕。
妮拉的心揪了起来,她太熟悉这种伤痕了。
“是你丈夫打的?”妮拉轻声问。
女人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说要杀了我...”
妮拉的手在颤抖。
她想起多年前,她身为缉毒警察的父亲因公殉职,母亲只能带着兄妹俩改嫁。
没想到,母亲所托非人,继父是个酒鬼,整日喝醉酒就家暴母亲。
十年前,母亲也是这样满身伤痕地倒在血泊中,
而那个施暴的男人却逍遥法外。
“去警局吧,我帮你。”妮拉撕下刚写好的罚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我送你去。”
女人苦笑着摇摇头。
“不...他不会放过我的....”
妮拉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着女人慌乱地钻进车里,发动引擎绝尘而去,只留下刺鼻的尾气和一声若有若无的抽泣。
回到警局已是傍晚,妮拉疲惫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妮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沙旺警长歪在椅子上,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肥腻的胸膛。
“执勤。”妮拉简短地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别急着走啊。”
沙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看看你,天天在外面晒得跟个黑鬼似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把你调回刑警队...”
咸猪手一把揽住妮拉的细腰,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在她耳边。
妮拉浑身僵硬,感觉一阵恶心。
这时,办公室角落的电视机突然传来新闻播报声:
“清莱警方禁毒行动取得重大突破,长期危害东南亚地区的大毒枭罗星汉,被当众处决,此事在国内外引发强烈反响。”
妮拉抬头看向电视屏幕。
画面中,查克利正在接受采访,他的警服笔挺,目光如炬。
查克利,是妮拉的偶像。
就是他亲手击毙了杀害她父亲的毒贩。
“我再次强调,我查克利对毒品零容忍,在我辖区内,一克毒品都是死刑!...”电视里的声音铿锵有力。
妮拉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她猛地转身,一把推开沙旺:“够了!”
沙旺踉跄着后退,撞在办公桌上,顿时怒上心头。
“你个贱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别的女警都那么善解人意,你倒好,竟敢推开我?”
妮拉挺直腰板,直视着上司震惊的眼睛。
“善解人意是什么东西?委屈我自己,让你开心吗?”
“我是警察,不是你的玩物。如果你再敢骚扰我,我就去内务部举报你!”
......
翌日。
妮拉站在警局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口的扣子。
清晨的阳光洒在警局的台阶上,她看着同事们忙进忙出,擦拭警徽、整理文件,连一向邋遢的沙旺都穿上了崭新的制服。
今天,清莱警察总署的查克利署长要来视察。
她的心跳得厉害。
“都打起精神来!”沙旺的吼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查克利署长马上就到!”
远处传来警笛声,三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警局大院。
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踏在地上,接着是笔挺的制服裤腿。
查克利署长比电视上看起来更高大,英俊。
妮拉感觉喉咙发紧,手心沁出了汗。
她看着查克利与警局高层一一握手,听着他浑厚的嗓音说着勉励的话。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她旁边的一个年轻警员身上。
那人低着头,右手一直插在裤袋里。
妮拉眯起眼睛,她记得这个人——沙旺最近提拔的亲信,据说破获了好几起毒品案。
“..我们要坚决打击毒品犯罪...”查克利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警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的右手从裤袋里抽出来,妮拉看到一抹金属的寒光。
“小心!”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看到查克利诧异地转身,看到那个警员狰狞的表情,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喷出火光。
她扑向查克利的瞬间,感觉左肩一阵剧痛,仿佛被烙铁烫过。
“砰!”
枪声在院子里炸响。
妮拉重重地摔在地上,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她感觉温热的液体从肩膀涌出,染红了制服。
查克利署长的脸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他的嘴唇在动,但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鼻子发酸。
妮拉眨了眨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吊瓶。
左肩传来阵阵钝痛,她试着动了动手指。
“你醒了。”
浑厚的男声从床边传来。
妮拉偏过头,看到查克利正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查克利向前倾身,目光深邃。
“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
妮拉的喉咙发干,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因为...您是我的英雄。”
查克利愣了一下。
妮拉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的父亲和哥哥也是警察,他们都死在毒贩手里。我...我一直想像您一样,做一个好警察。”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的声音。
查克利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妮拉,长官。”
“妮拉...”查克利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好好养伤。”查克利微笑着。
“等你出院,来清莱警察总署找我,我们需要更多像你这样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