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中阴暗处,有一道嘶哑的声音忽地响起:
“……两间医馆内,我都设下了符箓,无论你去到哪间医馆,我都会在回去之路设下埋伏,好在我运气还不错,猜到了你过来的线路。”
“莫说你用了灵隐丹,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魏无涯。”
听着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魏无涯打了个冷颤,就见一道黑影从阴暗处浮现,他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充血的眼睛,带着森然的杀意和寒冰。
此人已经是炼气修为,一身白色道袍,一丝不苟,面上满是丑陋的疤痕,鼻子都被烧毁了,任谁也无法辨出他本来相貌。
但魏无涯还是一眼便将之认出,此人正是刘家孑遗刘奉行。
“魏老狗,我埋伏在此已经整整七天,可叫我苦等呐!”
魏无涯强笑了两声,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他缓慢往后退去,手中骤然现出一把匕首,不是为了偷袭,居然往自己窝心刺去!
“想死,没那么容易!”
刘奉行一道暗刃甩出,只是一刀,便把他右手齐腕斩断。
魏无涯面庞扭曲,眼神痛苦,此时身上火毒发作,别说十绝阵内无法用传讯符传出讯息,便是自绝心脉都做不到。
“我刘家三百三十人,我今日便要在你身上割下三百三十刀来。”
刘奉行握着匕首,来到魏无涯身前,揪起魏无涯的长发,瓢泼大雨打在他面上,只一刀,寒光一闪,便从他脸颊上割下一块肉来。
“魏老狗,这番滋味可否酸爽?”
雨幕之中,魏无涯倒在地上挣扎,疼得身体抖成筛子,浑身哆嗦。
他知道是必死无疑,却不愿被刘奉行折磨得服软,尽管连声音都疼得发颤,却犹自大笑着:
“爽死了……还不够,再来!刘家的野狗!”
刘奉行又是一刀割下一块肉来,他目光阴寒:
“等你魏家满门被灭,看你还能否笑得出来?!”
魏无涯鲜血满面,刚刚从血肉中渗出,却瞬间被大雨洗尽,饶是如此,他仍哈哈大笑道:
“那是他们的造化!”
“让你再嘴上逞能!”
刘奉行把短匕插入他口中,生生撬开他的嘴,左手粗暴地扯出他的舌头,右手寒芒闪烁,直接一刀切下舌头。
这一刀让魏无涯疼得双眼发直,眼泪哗哗留下,但他仍然强行上扬嘴角,让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眼神好像是在说“还不够,再来”。
刘奉行又在他身上戮了数十刀,魏无涯因为断了舌头,发不出声来,一直哇哇乱叫,血液从嘴中溢出,加上雨水的冲刷,把这整片土地全都染成粉红。
还割不到一百刀,刘奉行的手便迟缓下来,垂下脑袋,口中低声呜咽。
他才二十七岁,这每一刀都让他想起一位刘府的故人。
好在有这大雨,刘奉行满身雨水,魏无涯也无暇注意他的眼睛是否含有热泪。
他没有再施刑,而是把刀尖切进了魏无涯心脏旁,两手插入其内,生生把他胸腔撕开,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扯了出来。
“人头还给魏家,便用这颗心脏祭奠我刘家族人。”
魏无涯直到此时方才死去,刘奉行默然良久,终于在他脖颈处划了一刀,把他人头提在手上,人消失在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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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与此同时,东城外的云隐峰内,沈铎终于把朱元义逼到一处崖壁边上,再也进退不得。
大雨穿林打叶,哗哗淌下。
沈铎还好,他周身干干净净的,几乎不染尘埃,只是有许多褶痕。
朱元义便要惨烈得多,整身衣服被鲜血染透,浑身上下无数伤痕,此时他的注意力却没有在沈铎身上,而是含着笑,目光温和地看着镡城内朱家的方向。
这四日追逐逃亡,让他两人皆是身心疲惫。
其中朱元义的消耗最大,但他用一道不知名的道术,数次在绝境中爆发。
沈铎生平碰上过许多将死之人,但都没有朱元义这般的求生欲望,沈铎都无法想象他身体是如何承受住的,光是险死还生的次数便不下五次。
其中最险的一次,朱元义被逼得摔下一条山涧,那山涧名叫髓烟峡,共有数十丈高,底下是一条浅溪,不过能没到脚脖子。
但刘奉行不知是用了符箓或是秘法,总之虽摔得七荤八素,片刻后仍是生龙活虎,靠着这髓烟峡的云雾又拉开了许多距离。
拖了这么长时日,沈铎再次将朱元义逼入彻底的绝境,可他也说不出什么耍威风的话来,只是有些恼怒。
说好了一日半便可追回,却花去了足足四天,他全速再赶回镡城,可还要一日的脚程。
于是两位生死相搏的敌人就此沉默对峙着,他们各自不知道对方所想,只是知道将来要发生的结局。
沈铎没有再等了,甩出最后一根暗器。
这暗器非他所长,他惯用的法器乃是百骸鞭,乃是一件钝器,否则也不会常由他来攻阵破阵。
但一贯迅捷的朱元义,只是下意识的偏了偏身子,居然没能闪过,这暗器击在他双腿上,让他双腿发软,他却支撑着崖壁,没有跪下。
沈铎没有再留手,一鞭砸下,把朱元义脑袋开了花,脑浆子和血液都迸溅了出来,人当场没了气。
他把手放到朱元义小腹处,果然,他的丹田如同被摧残过一般,本命真元几乎消耗殆尽。
道理上来说,他此时应当退回了凝元境,不知用的什么秘法,境界上他居然仍在胎息第四境,可这之后,即便沈铎不杀他,他也活不下去了。
“用他的人头去瓦解朱家族心。”
沈铎把这个开了瓢的人头割下,纳进了储物袋中,把朱元义身上搜罗了一番,取下他的储物袋,休整了一刻钟后,冲飞而起,驾起长风往镡城极速而去。
待他刚到镡城时,天刚破晓,传讯符收到魏府传来的讯息:
“家主外出时失去了踪迹,至今已一天一夜,仍没有讯息。”
一天一夜没有消息?
沈铎心中一沉,传讯回道:
“告诉凌海,我去找他。”
沈铎飞速来到朱家,远远的就收到火云门炼气的逼音成线:
“沈道友,未料此去追逐竟花去了五日。”
沈铎回问道:
“还需几日破阵?”
“你我协力,最多三日,便可一鼓作气破阵。”
沈铎回传了个“好”字,来到魏凌海所在的屋内,魏凌海此时正缚手立在窗前,沈铎见到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家主可能已惨遭不测,宜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