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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抽丝剥茧(求月票 求推荐票)

黄巢挽天倾 平生假寐 2694 2025-02-14 13:17

  是夜。

  万籁俱寂,唯有窗外的虫鸣声时断时续。

  黄举天唤来成亮,语气沉稳且不容置疑:

  “你在客房门口守着,切莫让外人进来打扰。”

  成亮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拖着有些困倦的身躯,规规矩矩地在门外坐下。

  屋内,黄举天展开一张方形宣纸,在右侧绘制出一个形似鱼头的方框,于框中写下心里最大的疑问。

  再沿主骨的方向,或斜向上、或斜向下,画出若干条大骨,代表导致这一结果的因素类别。

  最后在大骨下方添画小骨,将每个因素类别下的可能项逐个罗列。

  这是黄举天前世养成的习惯。

  无论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上,每当遇到棘手的难题,他都会绘制一副鱼骨图,尝试在抽丝剥茧中寻找解决方案。

  从鱼头到鱼尾,这条时间轴共计五十五年。

  以“黄举天/黄巢公元八二零年出生”作鱼尾,鱼头上方用醒目的红色大字写着:

  “黄巢八四一年为何登科?”

  下方则以小字批注:

  “原身名落孙山,心怀愤懑,终至八七五年起兵反唐。”

  黄举天微眯着眼,将自己所能记得的,这五十五年间晚唐的风云变幻、历史事迹,以拼音写在纸上。

  倘若觉得哪两处可能存在关联,便在两端画上连线。

  待整幅鱼骨图填满字母,黄举天开始了筛选工作。

  剔除掉不相关年份,以及那些连线稀少、关联度低的区域后,他圈出了三个关键词。

  首先便是“牛李党争”。

  这是一场绵延近四十载,贯穿中、晚唐的政治斗争。

  它起于唐宪宗,直至唐宣宗时期才落下帷幕。

  牛党以牛僧孺、李宗闵为核心,成员大多是通过科举入仕的庶族官僚;

  李党则以李德裕为首,多为门阀世族出身。

  两党在官员选拔、藩镇处置等诸多朝政大事上,分歧显著。

  牛党看重科举,认为这是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

  李党则更倚重门第,强调家族出身才是硬道理。

  在对待藩镇的态度上,牛党采取姑息政策,力求稳定局面;

  李党则坚决主张强硬平藩,以加强中央集权。

  党争初期,牛党占据优势,朝堂上多是他们的声音。

  到了唐武宗时期——也就是当今皇帝——局势发生了逆转,随着李德裕被召回中央,李党再次得势。

  “难不成是牛党之人将我点为进士?”

  黄举天稍作思索,便觉得这想法站不住脚。

  “像我这样出身庶族的考生,本届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此次来长安赴考,我也未走任何牛党官员的门路。”

  更何况,除了策论,他上交的答卷几乎一片空白。

  牛党之人再怎么与李德裕针锋相对,也不至于选中一个鸭蛋吧?

  第二个关键词,是“武宗抑宦”。

  自唐玄宗起,宦官便开始干涉朝政。

  到了德宗时期,宦官更是掌控了中央禁军神策军,权力膨胀到能左右皇帝废立乃至生死的地步。

  是的,有兵权的太监就是这么任性。

  不仅唐宪宗、敬宗惨遭宦官毒手,穆宗、文宗,乃至当今武宗,皆由宦官拥立上位。

  在这样的局势下,唐武宗李炎登基后,果断出手打压宦官势力。

  重点针对的便是权宦仇士良。

  史载,会昌元年,即今年年内,李炎将亲临左神策军阅兵。

  李德裕借此机会起草诏令,削减神策军粮饷,以此限制仇士良。

  仇士良得知后,对李德裕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武宗对李德裕深信不疑,当即向左右神策军宣谕,表明赦书皆出自自己之意,并非宰相所为。

  此后,仇士良处境日益不妙,会昌三年只得称病还乡。

  武宗削其官爵,罚没其家财,终使其横死乡野。

  而此时正值会昌元年初,仇士良依旧权势煊赫。

  因此,尽管黄举天抵达长安后,并未与任何宦官产生关联,他仍将这一朝堂背景视为关键要素,列为重点思考对象。

  “最后一个关键词,是你,邱慕阳。”

  今日傍晚,黄举天清楚看见,邱慕阳的大名亦出现在榜单之上。

  此刻,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复盘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得出的推论是:

  “若当日上交的是一份毫无内容的白卷,那么黄巢的命运,绝不会出现如此惊人的反转!”

  从一个本该落榜的商贾士子,一跃成为今科进士。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变数,便是那篇实为举报信的策论。

  “会不会是牛党中的关键人物,打算借我这封陈情信,开启整顿科举吏治的序幕?

  “又或者是邱慕阳背后势力的政敌,准备拿我当工具人,对邱慕阳一方实施打压?”

  这个疑问在他脑海中不停地盘旋。

  好在,相较于之前毫无头绪的混沌,眼下,他至少寻见了破局的方向。

  想到三日后便是殿试,黄举天的眼神愈发坚定:

  “让举报者与被举报者同台亮相?

  “也对,幕后推手若要采取行动,还有什么时机,能比在武宗面前更合适?

  “无论出手的是谁,此人既能将我送上黄榜,必定在朝中位高权重。”

  黑夜如磐,寒露浓重。

  烛火燃尽灯油,“噗”地一声,隐没在浓稠夜色里。

  黄举天屈腿坐在窗前,隐于黑暗中,唯有眸光偶尔闪烁。

  他的长臂随意搭在案上,修长指节叩击桌面,回荡的声响仿佛远方传来的战鼓,每分每秒砸在心头。

  待到鸡鸣三声,天边泛起鱼肚白。

  成亮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下意识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嘟囔着什么,抬手敲门道:

  “阿郎,您起了吗?”

  推开门,屋内弥漫着明显的烟火气。

  成亮一眼就瞧见黄举天蹲在火盆前,焚烧写满字迹的纸张。

  跳跃的火苗映红了阿郎的脸庞,让他本就坚毅的神色更添几分深沉。

  成亮对这些密密麻麻的西域字符早已熟悉,没有丝毫惊讶地走上前,蹲下身子帮着整理待烧的纸张。

  就在他拿起最后一张纸时,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前。

  一笔一划,均由简化过的中原汉字写就。

  “知命不惧。”

  “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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