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拂晓时分。

　　陆琛被一阵寒意冻醒，扑面而来一股香味。

　　走出屋子，就看到陆忠安在锅堂烧火，锅上放着一屉蒸笼。

　　“馍馍马上好，外锅里有鱼汤，你先喝点暖暖身子。”

　　陆琛看在眼里，心头一暖。

　　“嗯。”

　　早饭过后，天一放亮。

　　清水村的渔民们走出家门，或是三五一群，或是夫妻同行，往澜阳湖边而去。

　　贡税，入冬，三餐，驱使着每个人前行。

　　陆琛也不例外。

　　他今天终于如愿，坐上何伯的船。

　　湖面雾气渐渐散去，渔船背光而行，向着西岸驶去。

　　按照清水村惯例，王二麻子先开腔。

　　“陆家小子，昨个在西岸怎么没见着你啊。”

　　陆琛随口一说：“西岸太远，没游过去。”

　　“傻小子你还真游啊，你能跟陈广那皮猴子比吗？那家伙喝过的湖水比你读过的书还多。”

　　“还不是你，非要和阿琛说，还讲胡话说有水鬼。”何伯插一嘴道。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听劝啊，还有，我再重申一遍，是真的有水鬼，昨天晚上还有人见到了。”

　　说起水鬼，王二麻子浑身来劲。

　　“谁？你倒是说说。”何伯嘴也硬起来。

　　“村东头武大，今早说的。”

　　“那家伙纯纯酒蒙子，几口黄汤一下肚，仙女都能钻他被窝去。”

　　“你爱信不信。”

　　与何伯话不投机，王二麻子回头看向陆琛，咧嘴一笑。

　　“看你小子愁眉苦脸的，昨个八成也是打龟了吧。”

　　陆琛嗯了一声，他都没听清王二麻子问的什么。

　　从王二麻子在和何伯争论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观察水面。

　　阳光照射湖面，水流温度升高，会有一些鱼游到上层水域来活动。

　　他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渔船一进入深水区，水面气泡明显变多。

　　陆琛更加专注。

　　王二麻子的嘴还在叭叭个不停。

　　“打龟也没啥，打渔就是这样，哪能天天都有渔获。

　　最重要还是得想开，想得开就不会有烦恼。

　　你看看你二麻叔我，昨天钓鱼不也打龟么，不照样还是很乐观。

　　所以说，做人嘛，开心就好。

　　话说你这臭小子，有没有在听我讲话，长辈与你传授经验，你当耳旁风？亏我昨天还以为你懂事了。”

　　王二麻子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

　　陆琛起身半蹲，高举鱼叉。

　　回头看王二麻子一眼，左手一伸，示意他安静。

　　王二麻子一怔，真就闭上嘴。

　　随着“扑通”一声，陆琛手中的鱼叉飞出去两丈多远，叉刺入水，溅起一圈水花。

　　何伯也被一惊，回过头来。

　　“二麻子，你掉河里啦？”

　　王二麻子呆若木鸡，久久不语。

　　陆琛此时已将鱼叉拽回，叉刺上插着一条鲤鱼，还在试图挣脱。

　　他面色平静，取下鲤鱼，不紧不慢放到鱼篓当中。

　　扭头看向王二麻子：“二麻叔，你刚刚说啥？”

　　王二麻子脸色不大好，眼中是又惊又羡。

　　“抱歉阿琛，叔刚刚声音有些大，我是好奇你这鱼叉在哪买的，大清早居然还能长出鲤鱼来。”

　　何伯也是一脸惊讶：“阿琛你小子可以啊，一大早就有渔获进账，这条鲤鱼起码得有三斤重。”

　　“差不多，这还要多谢何伯你带我上船。”

　　“何老鬼，你该不会是想要人小孩的鱼吧。”

　　王二麻子一脸滑稽，看向何伯。

　　何伯眼底的欲望瞬间消失，摆摆手：“不用谢，你给铜板，我载你到对岸，理所应当。”

　　之后，何伯的话明显变多，和王二麻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渔船渐渐驶离深水区。

　　直至停靠东湖西岸码头，陆琛也没能再添渔获。

　　西岸码头往北四五里有一处缺口，缺口长约一里，连接着中湖与东湖。

　　传闻中湖的水更深，有数十仞之深。

　　鱼的数量比之东西两湖更多，种类也更加丰富。

　　只不过中湖虽好，却不是普通渔民可以染指。

　　那是武陵县诸多门阀子弟的专享狩猎场。

　　中湖的东西两岸搭有大大小小的渔棚，每隔十几二十步便能看到一个，分属武陵县不同势力。

　　渔棚内有专人把守，个个都是练家子。

　　白天帮忙打渔，晚上打偷渔人。

　　“哥几个，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南边村子里有几个人腿被打断了。”

　　“为啥啊？”

　　“还不是因为凑不齐贡税，想在中湖那捞一网，听说最后船也被砸几个窟窿。”

　　“那不是要人亲命吗，这帮狗娘养的，仗着是武者，就不把我们当人看，要我说啊，泥人尚有三分火，逼急了我，我就跟他们拼了。”

　　“你拿啥拼，你也不想想你婆娘，还有你娃。”

　　“唉……”

　　“你几个快别唠了，前边有人打到大货了。”

　　“哪里？走，瞧瞧去。”

　　一听到有大货，不少渔民纷纷前往看热闹。

　　对于他们来说，打渔不差这会工夫，有大货，不去瞧瞧，心是真的会痒。

　　渔民多以汉子为主，捕鱼娘虽然也有，但只占少数。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一点不假。

　　陆琛这时刚好把一条花鲢捆好，就有几个人围上来。

　　“这花鲢不大啊，鲤鱼倒是还行，不过也算不上啥大货啊。”

　　“错了，不是他，是老刘叔。”

　　前面靠近东湖缺口的地方，有人在喊。

　　陆琛循声望去，只见一条渔船正往湖岸这边靠。

　　村西老刘趴在船头，正费力地拽着渔网。

　　渔网里一条大草鱼拼命地甩着尾巴，溅起层层水花。

　　“哥几个别光站着啊，都来搭把手。”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便有三五名汉子跳下水去。

　　几人齐力，一下子就把渔网连同草鱼弄上船。

　　渔船也停靠岸边。

　　老刘扶着腰，瘫坐船头，脸涨红着，连声道着谢。

　　众人站在岸边，向着船舱里张望。

　　一时间，议论纷纷。

　　“看着都有三尺长，应该有二十斤重吧。”

　　“乖乖，那不得值个一两多银子？”

　　“我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这要是我打的该有多好啊。”

　　“光羡慕别人有什么用，我们要行动起来，比他们打更大的货。”

　　“这一看就是深水区才有的，你有船吗？你有网吗？你甚至连毛都没有，就在这做梦，笑死个人。”

　　“你他娘骂我秃是吧，你等着，今晚就把你爹挖出来。”

　　……

　　陆琛只看了一会，便又投身到打渔事业中去。

　　有鱼叉鱼，无鱼刺儿菜。

　　再不就是下水捞点河蚬。

　　中午的时候他吃完馍馍，又继续，一刻没闲着。

　　【技艺：凫水（入门）】

　　【进度：176/200】

　　【特质：水流亲和，三仞水深无压感，视物两丈远，听声辨位】

　　陆琛踩着水，看着悬浮卷轴。

　　‘这西岸的鱼也没想象中那么多，关键还没大货。’

　　‘还是得去深水区，进度或许涨的更快，说不定还有机会打着大鱼。’

　　想法没有问题，但他也知道有几点需要考虑。

　　那就是【凫水】在一定程度可以让他在水中有很好的发挥，但不意味着在水里就不消耗体力。

　　靠近河岸边，不论是捞河蚬还是叉鱼，他都可以随时游回岸上，回复体力。

　　但要是去了深水区，情况就大不相同，体力就只有降没得回。

　　还有鱼篓鱼叉干粮这些随身物品，存放也是个问题。

　　早上那会他打听了一下租船，单人渔船只剩一条。

　　租费倒不算很贵，一天二十五文。

　　但需要先交押金，一两二钱银子。

　　这就有些为难。

　　陆琛爬上岸，晃了晃鱼篓。

　　鱼篓里，除了早上那条三斤重的鲤鱼，还有一条一斤多的花鲢以及一些河蚬，其他都是些小鱼。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搞船，难也要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