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头来……”
风雪交织的长街,客房门口的探事,还是雪堆里藏着的高衙内和陆谦,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裸露满身符箓的虞珏,和金甲绿袍的无头将军。
此时的关羽还是阴界鬼王,连一个神位都没有。
但不妨碍,他依旧是民间故事里的传奇色彩。
“关君侯,请回!”
虞珏掐出‘调回’的法诀,将凝结的法力一散,提着赵治人头的无头关云长化作一阵阴风钻回到地下。
亲眼看到这种法术的皇城司探事们,好些人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不是在做梦吧?”
“刚刚那是关二爷?怎么没有脑袋。”
“记得关羽死时就是被砍了脑袋……”
“不过亲眼看到故事里的关二爷,我激动的快尿出来了!”
民间传说有好有坏,但并不影响有许多人崇拜故事当中那个威风凛凛的关将军。
这边,虞珏收了法术,便有人过来为他披上衣袍。
“把街道收拾了。”
吩咐一句,他转过身走到雪堆前,“衙内和虞侯不进去坐坐?”
雪堆里随即传来闷声。
“义父,你可感动了?”
“还没有。”
虞珏也不管他,转身走进客栈,惹得雪堆里还想接话的高衙内一下钻出脑袋,他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进了客栈,他冲到虞珏一侧。
“哎哎!!义父,你肯定说违心的话,我在外面蹲了一个多时辰,饭没吃、酒没喝,脸都没洗,这么惨了,你居然不感动。”
虞珏抬手将他脸从面前推开:“滚去一边吃饭。”
跟进来的陆谦看到高沐恩保持偏脸的姿态斜眉歪眼,关切问上一句:“衙内,你怎么……”高衙内收回动作,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摆上一桌吃饭。”
“义父还是疼我的,知道关心我吃饭,说明什么?!”
陆谦拖了一张长凳过来,让高沐恩坐下:“说明什么?”
“你蠢跟猪一样,比我还蠢!”高沐恩呯呯拍了两下桌子:“说明,我义父心里有我啊!”
留在客栈大厅里的几个探事挎着刀站在门口,听到里面高衙内两人一捧一哏,强忍着笑意,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他们之前听其他同僚说,高衙内不知什么时候拜自家监察做义父,以为不过以讹传讹罢了。
眼下算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不得不说东京的花花太岁真的脸皮厚,年龄比虞监察大了许多,竟然叫得出义父二字。
活该他吃香的喝辣的。
外面街道上,三具尸体已经被打扫的探事拖到镇外掩埋,染血的积雪也被铲掉,撞碎的二楼窗棂墙壁一律赔偿给了店家。
“监察,那三个人的兵器,少了一个。”
一名探事敲响新房间,将两把古怪的兵器放到桌上,一个摇铃,一把漆黑的刀,比手掌长那么一点,刀头平整却又带了鹰嘴。
少的那个,是杜句的杵器。
“不用找了,我知道在谁手上,你们先去休息吧。”
虞珏打发走了麾下,随手将桌上的摇铃拿起来晃了两下,没有任何声响,不过用上法力,便有一种奇异的、低频率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让人魂不守舍。
“这个法器倒是不错。”
目光落到那把刀上,挥了两下,应该是克制鬼魅一类有奇效,没其他特别。
至于少了一件,就当送给高衙内玩了。
在寻常人手里,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他将法器丢到桌上,回到床上盘腿入定,调好运气后,脑中便去想其他的事了。
之前赵治说的作祟之神让他警惕。
奉仙观供奉的不就是所谓的仙君?这种吃人的东西,他不相信当朝国师会不知道,都他娘的开到东京城里了!
一丘之貉!
这点倒不是虞珏乱猜,出东京前,他特意询问过杨戬,问他奉仙观那批被抓的道士最后如何处置了。
结果才知道,被皇帝移交给了国师林灵素处置。
鬼山派这三人过来报讯说有虽说要来找他,那么这作祟之神定然跟林灵素有关。至于什么动手,怕还是对方说了算。
至于杀自己的三个同门,也是虞珏心头困惑之事。
鬼山派这么不讲同门规矩的吗?
允许自相残杀?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想到金庸小说里星宿派……
呵呵!
那不更好!
有了刚才跟那个三个人的法术比较,他更加确信之前的猜测,自己的鬼山派法术的确不一样,到时候他就可不用去看鬼山派掌门的脸色。
至于为什么有差异。
虞珏心里目前有两个猜测,第一个是与自己从后世来的有关,当时两个灵魂都在一个身体里,不同时空的糅合,说不得造成了虞广臣原来学会的法术产生了一些改变。
第二个,则是死亡。
虞广臣死了,他虞珏也死过一次。
一个身体,两个死亡过灵魂,摸到了重阴重法的真正鬼山派法术。
虞珏更加倾向第二个猜测,只有这样说得通。
‘就想到这,睡觉!’
法力恢复些许,虞珏索性不入定了,随手一弹,房内灯火瞬间熄灭。
翌日一早,风雪已停,昨晚的事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街道上百姓过往,挑着年货,摊贩卖力吆喝着卖上几块大白馒头。
远行的队伍穿过乡集再次启程。
……
元月初五。
越靠近北方,天气越冷,清河县的冬雪还未去,街上挨家挨户清扫着自家门前雪。
低低高高的屋檐挂着一根根晶莹的小冰柱,充满新年喧嚣的长街上,成群的孩童晃着拨浪鼓嬉戏打闹结伴跑过长街。
不远的一栋大宅院张贴着新桃符,挂着红灯笼,充满喜气的气氛。
管事的喝斥了几个手脚笨拙的丫鬟,随后有人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原本威严的神色渐渐泛起笑容,急急忙忙往后院过去。
一般情况,他都不能去的,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
“大官人!”
老管事敲了敲房门轻声呼唤。
那门里,有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名叫李娇儿的女子将门打开了,看了一眼老管事,将手里的手绢一握,哼了声出来,转身走开。
房里,一个相貌英俊,身材高挑的男子穿着亵衣长裤,对着一个神龛双手合十拜了拜。
随后,才对门外的管事开口。
“何事?”
“大官人,喜事!”
那管事赶紧入屋,快步来到男子身后,在其耳旁轻声嘀咕。
“杨太傅这条关系,终于算是搭上了。”
这人兴奋的说了一句,不过随后又问道:“那来的是何人?”
“皇城司监察虞珏,就是前阵子闹东京的那位。”管事小心翼翼说道,生怕就被还没出现的那位虞监察听到,“大官人,听说这位是个狠人,就怕不好侍候,到时候在太傅耳边吹风。”
“监察不是宦官?”
“不是!”
“那就好说,送女人送钱便是。”男人笑起来颇为英俊,就像那戏台上的小生,“反正家里几个女人也腻了,钱也弄到手了,就送给他玩了带走,我也好去找阳谷县那小娘子。”
他与管事的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