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冷汗顺着脊梁滑落。舞台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本该烂熟于心的《革命练习曲》此刻却像被橡皮擦抹去了记忆。这是苏雨晴案件告破后的首场公开演出，观众席前排坐着三位特殊来宾——苏雨晴的父母，以及那位女警官。

　　“咚！“

　　琴盖突然重重砸下的声响惊得全场哗然。林夏猛地缩回手，发现低音区的D键卡住了，深褐色的液体正从琴键缝隙渗出，在雪白的琴键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号。前排观众发出惊呼，有人捂住口鼻——那是浓烈的酒精味。

　　“是威士忌。“赶来的调音师用棉签沾取液体，“这种陈年单一麦芽的琥珀色泽......“他突然顿住，颤抖着举起棉签，灯光下，液体里悬浮着极细的银色丝状物。

　　林夏突然想起昨晚的匿名包裹。那个缠满胶带的纸箱里，除了一瓶没有标签的威士忌，还有张泛黄的军营合影——照片里二十岁的父亲站在新兵队伍中，手中握着瓶熟悉的饮料。背面潦草地写着：“你父亲的秘密比陈明远更肮脏。“

　　1997年冬，新兵林建国在武器库后墙的积雪里挖出个铁盒。同年兵王志刚凑过来看，盒里是瓶进口威士忌，玻璃瓶上蚀刻着飞鹰图腾。

　　“这是违禁品！“王志刚眼睛发亮，“上个月三班有人私藏白酒被记大过......“

　　铁盒底部压着封信，火漆印章上是同样的飞鹰。林建国刚要拆信，紧急集合号突然炸响。等他深夜溜回来时，铁盒连同王志刚都消失了。

　　三天后，教官在王志刚的储物柜发现那瓶酒。庆功宴上多喝了两杯的团长盯着酒瓶突然摔杯：“这是当年苏联顾问的私藏！说！哪来的？“

　　林建国永远记得王志刚被带走时的眼神。那个总把“好兄弟“挂在嘴边的战友，指着自己大喊：“是林建国偷的！他床底下还有苏联信件！“

　　林夏盯着照片里父亲手中的饮料瓶，浑身发冷——正是自己珍藏到过期的那款橘子汽水。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张扫描件：1998年军事法庭判决书，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罪名是“窃取军事机密“。

　　“林小姐，威士忌化验结果出来了。“女警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银色物质是微型胶卷，显影后是张手绘的导弹基地布防图，笔迹鉴定显示......“

　　琴房方向突然传来巨响。林夏冲过去时，304的钢琴正在熊熊燃烧，火舌吞噬着琴键上未干的威士忌。浓烟中，她隐约看到个背影，那人作训服袖口上，沾着星点黄褐色污渍——像极了被泥水浸泡过的馒头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