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柏油路面，林夏的球鞋陷进泥泞的田埂。二十年无人打理的橘子林疯长成迷宫，枝桠间垂挂的果实早已风干成褐色骷髅。手电筒光束扫过第三棵橘树时，她看到了那个汽水瓶——瓶身半埋在腐烂的落叶下，折射出诡异的磷光。

　　“别碰！“

　　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突然从树后闪出，战术手套精准扣住她的手腕。林夏闻到他身上混杂着硝烟与沉香木的气息，这种矛盾的味道让她想起父亲刑满释放那天，监狱门口卖香火的老妇人。

　　“瓶口连着压力传感器。“男人用匕首挑开落叶，露出缠绕瓶身的铜丝，“这是周振国最爱的把戏，1998年他在金三角......“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男人猛地将林夏扑倒在地，气浪掀起的泥土中飞溅着玻璃碎屑。等耳鸣消退，林夏发现男人左臂插着片锋利的瓶底玻璃，鲜血正顺着战术手套的防滑纹路滴落。

　　“我叫陆沉，国安部特别调查科。“他撕开止血绷带时露出腕间的刺青——半只飞鹰与父亲留下的图腾严丝合缝，“你父亲是我的线人。“

　　林建国出狱那天下着冻雨。他在劳改农场砖窑后墙的排水沟里，找到个裹着油纸包的汽水瓶。瓶底用氢氟酸蚀刻的密信在月光下显现：“周在边境走私军火，证据在黄鹤楼烟标。“

　　三个月后，化名“老刀“的陆沉潜入江城夜总会。他在VIP包厢的雪茄柜暗格里，发现整条黄鹤楼香烟的过滤嘴中都嵌着微型胶卷。更衣室里，醉醺醺的周振国正对着镜子调整钻石耳钉，缺失的右耳垂处有个新鲜刀口。

　　“这批货要送去音乐学院。“周振国对着手机说，“苏教授那边催得紧，说是找到什么二战时期的......“

　　突然响起的枪声让陆沉暴露了行踪。他在巷战中抢到的牛皮笔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乐谱照片——正是苏雨晴改编的《革命练习曲》，第三小节的休止符上画着飞鹰图腾。

　　橘子林深处的守林人木屋透着烛光。陆沉撬开生锈的门锁时，铁锅里的陈皮鸭汤还在冒热气。八仙桌上摊着本1998年的《江城乐谱》，苏雨晴的签名下方压着根黄鹤楼烟嘴。

　　“周振国在找二战时期日军遗留的生化武器。“陆沉用匕首挑开烟嘴滤芯，微型胶卷显影出模糊的实验室图纸，“你父亲和苏雨晴分别掌握着坐标与启动密码。“

　　林夏突然想起燃烧的钢琴里那支钢笔。当她拆开笔管倒出卷发黄的谱纸时，陆沉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荒城之月》的改编谱，每个音符旁都标注着化学方程式。

　　窗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陆沉瞬间熄灭蜡烛，将林夏推进腌菜地窖。透过木板的缝隙，她看到三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正在检查爆炸现场，其中一人弯腰时，后颈露出熟悉的黄鹤楼纹身。

　　“货舱在地下室。“纹身男对着耳麦说，“但密码需要雨晴的......“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陆沉从梁柱跃下，军刺精准穿透对方锁骨。混战中，林夏摸到地窖墙面的刻痕——那是父亲的字迹：“月见草开时，汽笛声是三短三长三短。“

　　1999年平安夜，苏雨晴在304琴房弹奏《荒城之月》。暗恋她的陈明远不知道，少女纤白的手指正在改写死亡乐章——她把日军遗留的毒气弹坐标，编入给父亲的生日贺曲。

　　琴房门的吱呀声惊动了她。周振国副官手上的黄鹤楼烟头明灭不定：“周总说，你父亲的考古队挖到了不该挖的东西。“

　　2023年同一天，林夏在爆炸后的木屋废墟里找到个铁盒。生锈的盒盖内粘着半张全家福，父亲抱着怀孕的妻子站在橘子树下，背景里模糊的卡车印着“江城音乐学院后勤“字样。

　　陆沉用沾血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当年运送生化武器的卡车，就是伪装成学院的采风车。“

　　当林夏拧开最后一个汽水瓶时，陈皮香气中混入了苦杏仁味。瓶底的经纬度坐标指向长江某处沙洲，而父亲用指甲刻在瓶身的摩尔斯码，正在她手机屏幕上拼出惊悚的真相：

　　“雨晴还活着。“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对岸渡轮的汽笛声穿透雨幕，三短三长三短的频率与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那是母亲难产身亡的深夜，产房外走廊响起的特殊鸣笛。

　　陆沉的卫星电话在此刻响起，法医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王雅兰尸检发现纳米级芯片，信号源在......“

　　电话突然断线。林夏抬头望向江面，探照灯照亮正在沉没的渡轮船舷，那里用鲜红油漆画着只残缺的飞鹰，断羽处钉着枚钻石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