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轮甲板在江涛中剧烈倾斜，林夏抓住生锈的护栏，咸腥的江水混着柴油味灌入鼻腔。陆沉用战术匕首割开救生筏绳索时，她看清船舷飞鹰图腾旁还有串数字——1998.12.24，苏雨晴失踪的日期。

　　“抓紧！“陆沉将她推进救生筏的瞬间，渡轮发出钢铁扭曲的呻吟。两人随着皮筏被抛入江心时，林夏看到沉船漩涡中浮起数个密封钢罐，罐体日文标识在探照灯下泛着幽光：“陆军登户研究所“。

　　林建国蜷缩在边境线界的涵洞里，怀中紧抱着锈迹斑斑的汽水瓶。三天前，他在界碑旁发现这瓶随江水漂来的橘子汽水，瓶身弹孔里塞着染血的乐谱残页。

　　“是苏教授的笔迹！“同行的线人老吴突然压低声音，“这谱子标注的坐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心绽开血花。

　　追兵皮靴碾过枯枝的声响逼近，林建国将乐谱残页塞进汽水瓶扔进暗河。子弹擦过耳际时，他想起妻子临终前的话：“等橘子花开，带女儿去听江轮的汽笛声。“

　　救生筏撞上沙洲时，陆沉的伤口再次崩裂。林夏撕开衬衫给他包扎，发现他腰间别着个老式汽水瓶盖，边缘刻着五线谱符号——正是父亲总在信纸角落涂鸦的标记。

　　“1998年平安夜，我见过你父亲。“陆沉喘息着指向沙洲尽头的灯塔，“他带着苏雨晴来这里验证坐标，没想到......“

　　凄厉的鸦鸣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循声望去，灯塔顶层闪过人影，飘动的白裙像极了监控录像里苏雨晴最后的身影。林夏刚要起身，却被陆沉按住——潮湿的沙地上，新鲜的血迹蜿蜒成箭头，指向沙洲东侧的乱礁区。

　　二十年前的同一时刻，苏雨晴正在灯塔地下室破译钢板上的日文。她的手电筒光束扫过“芥子气“三个字时，通风管道突然灌入黄褐色烟雾。

　　“快走！“林建国撞开铁门，手中汽水瓶里的液体剧烈晃荡，“周振国启动了毒气自毁程序！“

　　2023年的林夏在乱礁区找到了当年的防空洞。生锈的铁门用琴弦缠绕封锁，弦上挂着的玻璃瓶里悬浮着半片黄鹤楼烟标。当她割断琴弦时，洞内突然响起老式留声机的沙沙声。

　　“欢迎回家。“变调的女声混着《荒城之月》的旋律，“你比建国晚了二十三年零五天。“

　　防空洞深处，培养舱的幽蓝荧光照亮整面密码墙。三千个汽水瓶嵌在墙体中，每个瓶底都刻着不同坐标。舱内漂浮的少女面容让林夏窒息——那是二十岁模样的苏雨晴，后颈的飞鹰刺青随液体流动变幻色彩。

　　“脑死亡状态维持了二十三年。“白裙女人从阴影中走出，右手机械义肢握着父亲留下的钢笔，“多亏你父亲当年那个汽水瓶，及时封存了我的脑组织。“

　　林夏的视线模糊了。女人撩起长发露出右耳，缺失的耳垂处接驳着微型芯片——与沉船中打捞的钢罐编号完全一致。

　　“周振国以为我死了。“苏雨晴的义肢突然掐住林夏脖颈，“其实我一直在等你集齐所有坐标，毕竟......“她的瞳孔闪过数据流的幽光，“只有林家人的血能激活末日钟。“

　　陆沉的枪声在此时响起。子弹穿透培养舱的瞬间，防空洞顶部落下暴雨般的汽水瓶，每个破碎的瓶身都释放出芥子气特有的苦杏仁味。林夏在毒雾中摸索到最后一个完好的瓶子，瓶底刻着的坐标，正是母亲坟前的那片橘子林。

　　防空洞开始坍塌时，林夏将汽水瓶砸向密码墙。飞溅的液体激活了某种古老装置，墙体裂开露出暗河，湍急的水流中漂着艘铁皮小船。

　　“这是你父亲准备的逃生舱。“陆沉咳着血推她上船，“当年他没能等到......“

　　小船冲入暗河的瞬间，林夏看到苏雨晴的机械义肢插入控制台。防空洞在连环爆炸中化作火球，冲击波推着小船撞进地下溶洞。幽蓝的萤火虫群照亮洞壁刻痕，那是无数个“正“字计数——父亲用汽水瓶底日复一日刻下的思念。

　　溶洞尽头传来汽笛轰鸣。当林夏浮出水面时，朝阳正照亮江岸的橘子林，二十年前母亲栽下的树苗已亭亭如盖。她握紧变形的汽水瓶盖，忽然听懂风中传来的沙沙声——那是父亲藏在年轮里的摩尔斯电码：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