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会逐渐蜕变，蜕变过程异常漫长，到最后的，蜕变完成的‘神’会在神像中走出去，走进某个合适信徒体内，以求进一步成长。”

　　影婆说到此处，便停了。

　　姜云静静等着。

　　等了片刻功夫，却没见到影婆继续解释。

　　“没了？”

　　姜云冷声质问？

　　就这，这在糊弄鬼呢？

　　“逍遥玄女像所经历的截断就到此为止了。”影婆摇着头，“我能保证前面所说的全部正确，后面所说的全为猜测，‘神’进入信徒体内之后，信徒便已经死了，被融在那一团愿念的统合体之中，成为肉身神像，皆是，所有相同神像都会失去再生出‘神’的可能，所有的香火都会向着信众体内汇聚，作为供给神的养料。除非该换门庭，借着神像，去畜养自己的神。”

　　“然后在某个阶段，主动去将‘神’纳入躯体或者，干脆让信众朝拜自己以修神异。”

　　“斗牛城最开始的逍遥玄女堂主便是打算这么干的，只可惜，她动作慢了一步。”

　　影婆停了片刻，轻轻咳了一声，最后还是继续说了出来，“我觉得，神灵成长中应是有一步，可以吞吃“神”的气运。”

　　“三玄女教原本应是一体，我们窃了逍遥玄女的道统之后，三玄女教便下发教令，起初只是觉得她们不能容忍背叛，最后则是觉得，她们想要把我们的神吃掉。”

　　“我们一帮老弱病残，得知别人要害我，没有办法只能先下手为强。”

　　影婆说完，轻轻咳了一下，单薄瘦弱的身躯一晃，踏着脚步向后融入虚影之中，随后一晃消失，阴影也随之平淡。

　　巷子中徒然变得寂静，通过影婆的说辞应是能知道一些信息。

　　斗牛城的逍遥玄女应是也在神像中走出来了，而且估摸着，应该就是鹿锦儿。

　　懒惰，贪财，胆小，圣母，又莫名自信。

　　好似无数愿景和希望的统合体。

　　也就是，所谓的神。

　　不对！

　　姜云细细梳理，影婆话里最重要的好像不是这些，而是后面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神”是会吃“神”的！

　　这是将自己当成神灵或者庙祝了吗？

　　可她两般皆不是，最重要的反而最无用。

　　还有另外一件事，姜云抬头看向天边滑轮的水蓝色流星，重物坠地之声轰然响起。

　　所谓的神灵，很强。

　　姜云想着，提起刀，黑光暗淡的缓缓附着在刀身上，矮下身形，沿着街边的阴影向已经变成坑洞的庄园悄悄摸过去。

　　设计水神庙的幕后黑手几乎步步紧逼，将水神庙推到风口浪尖，姜云不太相信，最后的行动只是计划了一场不完美的围攻，将自己手中底牌送到郑锦年手中让其一网打尽。

　　所以，她去了，赌这场戏还没有落幕，她有机会收获水神庙的气运。

　　当然，若是幕后没有料到郑锦年这般能打，导致计划中道崩殂也没什么关系。

　　今晚的收获已经足够了。

　　只是她想着，去贪一波大的。

　　欲念过重这点姜云承认。但为何不贪啊，她在斗牛城等了许久，不就是等的这般机会吗？

　　悄无声息的于阴影中迫近。

　　焦土之上，尸体横陈，远远望着，郑锦年踏足焦土，身上盈着一层蓝光，周围虚幻扭曲，隐约能见到一层模糊的儒袍男子套在他的身上，瞳孔诡异的重合在一起，似是双瞳。

　　神灵般的威严在四周蒸腾。

　　他目光越过周围焦土，嘴角轻轻勾起。

　　“呵……”

　　而此时。

　　远处巷子中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焦土尽头，残破巷口，身影晃动，一个白发掺杂中年男子一摇一晃横行而过，棉布鞋踢踏着。

　　巷口处，载在地上，鲜血横飞的尸体还剩下半口气，听到声音，尽力翻起眼白，努力看向来者，喉咙里滚动着血沫，呼隆呼隆：

　　“先生，错了，错了！”

　　郑丰默不作声的踩过脸庞，踩灭了他最后一口活气，将已经断裂的脖颈彻底踩断。

　　头颅翻滚着向旁，郑丰连头都未低，便向着前方跌撞行去。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数个尸骸。

　　郑锦年周身水光潋滟，儒剑横在身侧，身上儒袍破溃，裸露肌肤尽皆伤口，却身形傲然，眼色却一般碧蓝，毫无半点情绪。

　　此时见到郑丰前来，嘴角轻勾，似是在笑：

　　“哥，你怎么在这？”

　　郑丰此刻听了，面容上笑容越发癫狂，嘴里呵呵声连成一片，癫道：“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哥，啊？”

　　“你这身份，享受万人叩拜的身份，竟然还愿意叫我一声哥，我好开心啊！”

　　“好开心！”

　　郑锦年笑着说，“自然是愿意的。”

　　郑丰笑着笑着却突然垂下脸，面带阴翳，“我原以为只是许久未见，致使我们兄弟俩感情单薄，没什么关系，你在庙中站到高位，能去修行就是极好的事情……”

　　“直到我去了天苍城，有人告诉何为神庙，神庙修行的究竟是什么，我才知道我曾经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郑锦年笑容落下，静静的看着苦笑混杂的身影越走越近。

　　郑丰昂起头，面露癫狂，“你和我说一次，你是锦年对吧？！”

　　他快步冲过几十米的距离，来到郑锦年身边，双手搭在郑锦年肩膀上，奋力的晃着。

　　“哪怕你骗我一次，你跟我说，你并非是坐在案上的神，你是我的弟弟，是郑家的老幺，是那个跟我一起在厨房偷吃东西的锦年。”

　　郑锦年站的笔直，身形不随着郑丰的摇晃而摆动。

　　抬起手，捏住郑丰手臂，郑丰顿时吃痛。

　　郑锦年提着郑丰的右手，轻笑，“应是高兴才对，你弟弟成神了啊！这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异诡之物，毫无情感，我呸！”

　　一大口唾沫被喷吐在郑锦年脸上。

　　素白儒雅的脸蛋沾满浅绿色泡沫状的浓痰。

　　郑锦年顿时僵在原地，撩起手腕，揩拭而过，粘液拉成晶莹细丝，粘在手上，缓缓下垂。

　　高傲的双目终于怔住。

　　尊贵如他何时受过如此折辱？

　　湛蓝眸子飘起怒火。

　　毫不压抑的气息飞溅，扬起白发阵阵。

　　只当时，他仿若控制不住，扬手笔直的插进郑丰胸膛，蓝光迸绽，要将郑丰生生撕裂。

　　郑丰嘴角溢出鲜血，沿着嘴角丝丝垂落，微微勾起，嘴角被涂抹的血腥而怪异，呲着染血的牙，舌头都已经无力翘起，但是笑得开心，发自肺腑的开心，“呵呵，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