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奴
姜云站在一旁,扫过诸般身影,皆是疮痍,她望见了一个约莫只有十多岁的小姑娘,跪在醒目位置,手中捧着的木牌写着“三十两”,纤细的手指扣在木板的边缘,指节泛白,只是低垂着脑袋,没有祈求,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无尽的麻木。
奴隶没有尊严,如货物一般放在集市上任由买家称量践踏。
他们的心,早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易中死了。
“小崽子,大人看着你呢!把头抬起来!”
她抬起头,眼神迷离,神色麻木,忽地又是一声呵斥。
“小崽子!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呢!笑!会不会笑!”
她僵硬的拉起嘴角,干裂泛白的唇瓣裂开,两行牙齿洁白,这般市场不会将奴隶打扮的多好看,多漂亮,村寨中购买奴隶,除了是进行劳作,便是给自己孩子讨个小老婆,花费功夫去打理化妆,等买到手中不会化妆打扮了,变得丑了,又找回来寻麻烦,都是常有的事情。
脸蛋蜡黄,嘴唇干裂,眼睛因为强挤的笑意眯在一处,成了一条缝。
这是王朝的正经生意,从事奴隶买卖的商人皆是依法而行。
“……”
“呜。不对,我都是反贼了,还在乎这生意正不正经有什么用?”
姜云偏着头,有些疑惑,对啊,自己都是大苍王朝点名的反贼了,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抬起头,奴隶贩子连忙矮下身子,谄媚道:“大人,这都是顶好的少女,收来之后只是刺了印,旁的什么都没干。”
姜云又落下脑袋,觉得不妥,纵然她可以无视大苍王朝的律法,这些商人也是正经商人,他们以此世观念看,无罪。
忽地拉出面板,想要找找自己有没有【良心】。
【良心】太重,权衡太多,也是麻烦。
“获得气运二两。”
被屏蔽许久的提示随着面板拉到底端,缓缓漂浮而上,气运面板所拥有的第二条收获气运的方法,更易既定的命运。
而实验的目标吗……姜云目光落在摊上。
少女跪在地上,当她抬起头时,看到注意到自己的同是一个女子,麻木的心不由得一喜,在晚间偷偷的交谈中,她的最好去处便是收在大家小姐旁做个端茶倒水服侍左右的丫鬟。
见姜云迟迟没有动静,眼中飘飞的神智逐渐淡去了,麻木又重新占领双眼,她微微低垂下头,是了,自己又丑又脏,怎么会被收到大户人家中去。
她的前途或许正像前些日子被卖出去的女子一样……
“谁叫你低头的!扬起头来!”商人一声断喝,少女猛地一激灵,慌忙地抬起脑袋,脊背下意识的蜷缩,往往此时,便会落在身上一鞭子,她双肩耸着,准备硬扛。
“就她了。”
淡而清脆的声音化掉了少女脊背溢出的汗水,麻木的双眼泛出一些惊喜。
“好嘞!”商人快速应了一声,招呼少女起身。
姜云看着褴褛垂着脑袋站在身前的少女,很瘦,很矮,身形比自己还干瘪,接过交易文书,简单翻看了一下,问道:
“官府契书呢?”
商人不慌不忙,满目带笑,弓着身子,露出两颗黄牙,晃个不停,“这位小姐,这奴隶有没有官府契书,可是两个价钱……”
姜云抬头,商人嘴角含笑,才缓缓补充道:“你放心,拿着卖身契就行,这是她父母卖给我的,打死打活闹到官府去都没有任何事情,要官府契书也行,可是就得多掏三十两银子,你这完全都可以再买一个了!”
“私奴啊?”
商人笑着啐了一声,“您说得这是啥话,这不是给您省钱嘛?入了官契,还要多交一个奴隶的税,哪有这样用着方便!”
姜云笑笑,好了,这下不用麻烦了,本是打算越货,现在看,连人都可以顺带扬了。
掏出三十两银子,随手抛给商人,商人慌忙接过,放在牙前一咬,鼻尖抽动,满袖盈香,“没错,没错,这家伙就是你的了。”
“她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一个贱胚子叫什么名字!小姐您想取什么都可以!”
姜云转身离开,她更喜欢晚上动手,她的经验告诉她,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翻着手间的契书,“你的名字叫季凝?”
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少女脚步一顿,慌忙停住,脖颈间还挂着那张晃晃悠悠的木牌,她停顿之后,连忙说道:“奴没有名字,全凭主人做主。”
少女胆子很小,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颤音,而且应是被打过,强行导入了另外一套思想观念。
“以后称呼的时候,别称呼奴,要称呼我。”
少女忙应,“奴知道……我知道了。”
“还有,你喜欢季凝这个名字吗?”
“全凭主人做主!”
“也别管我叫主人,叫……”姜云一时断了思绪,想了半天,才定下称谓,“叫我先生吧。”
“奴知道了……”
有些事情不是这么好改的,姜云也不在意,只是翻着契书,想来原本的名字是不会喜欢的,这名字象征的历史不怎么好。
可是叫姜云起,姜云也起不上来,她一个起名废,平常想个抽象网名都要想半天。
“叫稚晴吧。”
这是她某一个网名,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个网名,她第一个网名叫无敌暴龙兽。
“奴谢过……”
“啊,不是!”
洁白的牙齿咬过唇瓣,生生更易掉半出口的话,“谢过先生。”
继续翻看卖身契,掰着手指头按年份算得,稚晴的岁数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这世道,果真畜生。
“你之后给我工作,工作的内容等稍后再说,一个月的薪水是一两银子,干得好还会再加。”
稚晴只是垂着头,低声应着,舌尖轻抿,将要脱口而出的奴和主子吞掉,换成我和先生。
在笼子里的时候,受到的教训便是,要快速的记住主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跟着姜云走着,耳边灌过孩童的嬉闹,麻木的眸子抬起,只看到扛在手臂上的幼童挥舞着手里的玩具,爸爸,爸爸的唤着。
她眸子里露出一抹回忆,一抹搀着恨意的回忆。
忽地,身形撞上了柔软的身躯,她反被撞了个趔趄,还没站稳脚跟,便看身前蓝袍先生正疑惑的望来,恨意突然被恐惧所取代,慌忙叩在地上,脑袋戳在地上,“是奴不长眼……”
“是我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