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烟花秀,将街道上的大部分百姓都吸引了过来,大家在欢腾雀跃之际,也有不少人隐约看到了酒楼屋顶的人影。
小桃也是在抬头看烟花的时候,瞧见酒楼屋顶有人,仔细一打量,那不就是她找了半天的景国公和余大姑娘。
她跑进酒楼,在店小二的确认下,领她来到了二房最好的那间雅室门前。
“客官,有人找。”
鞠草拿着半只猪脚,满嘴是油地打开了门,“谁找我?”
小桃看着鞠草手里的卤猪蹄,愣了许久,“鞠草姐姐?国……哦不,赵公子和你家姑娘呢?”
鞠草让小桃进屋,然后等店小二走了,来到窗边,喊道:“公子!姑娘!下来吧,小桃来了。”
……
盛家祖宅。
赵宗熠让鞠草陪着已经喝得微醺的余嫣然回房休息,自己来到盛维等人的面前,“大伯父,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啊?”
盛维还没说话,孙母“扑通”一下就跪了。
她从盛维那儿得知了赵宗熠的真实身份,朝廷的一品国公,皇室宗亲,就算她儿子真的成了宰相,也得尊称一声国公爷。
这可不是他们孙家得罪得起的大人物,“国公爷饶命啊,我儿今天是喝多了,才冒犯了贵人,还请国公爷开恩,放了我儿吧!”
厅堂里的盛家女眷都觉得很解气,特别是大房的品兰,差点就要振臂高呼了,她故意揽着自己的姐姐淑兰,不让她跟着婆婆一起出去赔罪。
本来就不是她姐姐的错,凭什么让她姐姐也跟着跪?
赵宗熠也没有把孙志高这种跳梁小丑放在心上,转头询问盛维的意见,“大伯父,你觉得呢?”
盛维躬身道:“还请国公爷高抬贵手。”
毕竟是自己的女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景国公打杀了。
赵宗熠点点头,盛维帮自己这么多的忙,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和心血,自己也念着对方的劳苦功高。
“好,既然大伯父发话了,那此事就算了。”
他挥手示意,让两名兵卒将孙志高放了下来,“时辰不早了,本国公也乏了,大伯父自行处理吧。”
说罢,便离开了前厅,回房间去了。
盛维叹了口气,恭送景国公远去,然后告诫孙母,“亲家,今日之事,还望引以为戒,景国公还要在宥阳待上一段时间,千万不能再得罪了。”
孙母没有理会盛维,跑过去抱着孙志高痛哭流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众人随之散去,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第二天。
盛宅张灯结彩,今天就是盛长梧娶亲的日子,宅邸内外都是热闹非凡,盛家又是当地的大户,连带着整个宥阳县都热闹了起来。
晚宴前夕。
扬州知府与所辖的八位县令上门祝贺,送完了礼,他们低声对盛维说道:“敢问,国公爷何在?我们有十万火急之事,想与国公爷相商。”
盛维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安排,将偏厅空了出来,让景国公与诸位大人密谈。
偏厅。
赵宗熠从后山赶来,见厅内的扬州知府和诸位县令都是心急如焚的模样,好奇地走进去,问道:“诸位大人不去吃喜酒,这么急着寻本国公过来,是有何事相商?”
扬州知府领着众官员行礼,然后让随行的小吏们出去守门,紧张兮兮的说道。
“国公爷还不知道?江宁府已经被反贼攻占了!”
赵宗熠刚落座,立刻惊得起身,“你们从何得知?江宁府怎么可能会被反贼攻陷?”
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个消息,沉声道:“加上何大官带去的禁军,江宁府一共有近两万的禁军守城,而且江宁府城高墙厚,反贼又没有攻城器械,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攻占了江宁城?”
扬州知府叹道:“国公爷,何大官还没到江宁府,江宁的主城已经落入了反贼的手里,他们假装禁军,诱骗何大官进城,然后打了何大官一个措手不及,一万多禁军只有不到三千人逃出城来。”
赵宗熠环顾在场的官员,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说,江宁城早就沦陷了?是我们一直没有收到消息?不可能啊,反贼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能有这能力?可以悄无声息的攻下江宁城?”
扬州知府欲言又止,最后化作深深一叹。
一名县令解释道:“国公爷,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那贼首是禁军出身,恰好驻守江宁城东侧城门的禁军都头是他的同乡。在反贼击溃城外的厢军大营之后,江宁城就成了一座孤城,原本可以撑到何大官的驰援……”
扬州知府接着说道:“岂料,那名禁军都头被贼首蛊惑,认为大事可成,所以放贼入城,让贼首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江宁城。”
赵宗熠也有些无奈,那名禁军都头为什么愿意铤而走险?说到底,还是因为宋朝面对这些叛乱贼匪,喜欢诏安一策,许以银钱和高官,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比如,名著《水浒》就对“诏安”有详细描写,历史上的南宋名将岳飞也善用诏安,为自己招揽了不少猛将……
“扬州是距离江宁最近的州府,反贼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我们扬州府。所以我们求见国公爷,是想让国公爷出面……”
“等等。”
赵宗熠打断道:“你们都是扬州府的父母官,自己做主就好,让本国公出什么面?”
这些狡猾的文官,该不会是想推他出来顶锅吧?
扬州知府看了眼宥阳县令,拱手对赵宗熠说道:“下官听说,国公爷会练兵?正在为盛家操练几千乡勇?”
盛家一下子招募了这么多人,瞒是瞒不住。
赵宗熠点头,“确有此事,怎么?如今周边这般混乱,难道还不允许乡绅招募些乡勇自保?”
扬州知府赔笑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是扬州府的厢军不堪一用,想请国公爷帮着其它县城,也操练一批乡勇护城。”
他们都打听清楚了,这位景国公可是了不得,之所以被官家派来平叛,是因为凭借两百府兵打败了颍昌府的两千厢军,以少胜多,威震两府。
要知道,与扬州府的普通杂役厢军不同,颍昌府的厢军是教阅厢军,那是禁军的训练水准,就这么惨败了。
赵宗熠不知道的是,他知兵善战的名号已经不胫而走,所以这些扬州府的官员才求上了门。
“你们想让我帮忙操练更多的乡勇?诸位,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只有宥阳县也就罢了,反正不过数千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再加上你们?那不得数万乡勇?朝廷恐怕不会同意,弄不好咱们都得被问罪。”
扬州知府是怕自己的辖地步了江宁府的后尘,忙劝说道:“国公爷多虑了,我们可以借用厢军的兵额,而且……长公主殿下不是后天就到了吗?有她在,也能以保护公主殿下为名目,招揽一些乡勇。”
如此布下多个名目,就算官家派皇城司下查,他们也能轻松遮掩过去。
当务之急,是他们如何抵御江宁府的反贼,真要坐等京城的禁军来援,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赵宗熠沉思不语。
他之前还打算搅乱江宁府的局势,自己趁乱招兵买马,不露声色的壮大神机营。
结果江宁府就这么出人意料的“自爆”了?反贼如今有了江宁府,瞬间起势,也不知道对赵宗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话又说回来,扬州府的官员们来找他练兵,这肯定是一件好事,正好帮他解决了“兵源”问题,他可以趁机留下好苗子,将他们招揽进自己的神机营。
“诸位确定要这么做?不再等等?说不定朝廷早已发兵平叛,支援江宁府的另一支禁军已经在路上了。”
扬州知府讪笑,他第一个不信朝廷能有如此迅速的执行力。
“国公爷,你我都是从京城出来的,难道还猜不到朝堂之上的情形?江宁府被反贼攻下的事情传回京城,朝廷肯定是要先派人诏安,如果不成,再进行调度粮草、军械和禁军出征的事宜,这一去一来,至少需要半年之久。”
有名县令感叹道:“如果反贼接受了诏安,固然最好,可要是招安不成,那咱们扬州府就成了众矢之的。”
扬州知府这时说道:“扬州城有两千禁军驻守,应该是无事。但周边的八个县城,就只能依靠八千多厢军……”
如果扬州府所辖的八个县城都被反贼攻陷,那也是他这个知府的失职,仕途怕是就到这里了。
其中一名县令拱手行礼,“大人,这些厢军都是杂役,从未打过仗,兵卒的年龄也偏大,如何能抵抗得了数万反贼?”
另一名县令说道:“恐怕不止数万,如今的反贼占了江宁城,他们如果招揽青壮进行扩军,应该有十万之众了。”
此话一出,众官员随之安静下来。
赵宗熠淡定地喝茶,见他们不说话了,缓缓问道:“你们想操练多少乡勇?”
扬州知府喜形于色,忙说道:“扬州府所辖一共八个县,除了宥阳之外,每个县城需要五千乡勇,便能坚壁清野,应该可以撑到禁军驰援。”
赵宗熠放下茶盏,又问道:“三万五千人,他们的盔甲和兵刃怎么办?”
知府与八位县令提前商量过了,“兵刃好说,寻常铁匠铺也能锻造。扬州城的库房里面,还有一万多套厢军铁甲,可以拿出来应急。”
“余下的两万套盔甲,我们决定缝制皮甲,这样也能省下不必要的麻烦。”
赵宗熠点头。
“好,你们每个县城送一万名青壮过来,估计会有半数的淘汰,本国公尽力为你们操练出一支像样的乡兵。”
扬州知府与众县令拜下,“多谢国公爷相助。”
……
婚宴。
没了景国公的压制,孙母又恢复了嚣张跋扈的模样,在宴会上走来走去,不停地与各桌宾客攀谈,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做派。
孙志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特别是屁股,坐又坐不得,站在那儿喝了些酒,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酒壮怂人胆,他借着酒劲儿,发起了酒疯,想将昨天受到的屈辱全部发泄出来。
不仅殴打盛家老仆,还站在酒桌上,怒骂盛家无德,怠慢了自己,还出言羞辱盛淑兰,说其身份低贱,根本配不上自己。
一场好好的婚宴,被孙家母子闹得不成样子,让盛家大房狠狠丢了脸面。
宴席散后。
大房的老太太特意留下了盛淑兰,并没有让她跟着孙家母子回去,心中已经决定要让淑兰与孙志高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