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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有心无名

  夜。

  有间客栈门窗紧闭,唯有二楼靠里的房间之中,点起一盏孤灯。

  卜沉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写下一封密信。

  信上墨迹斑驳,充满了错漏涂改的痕迹。

  “卜大哥,你我相识,总也有四十年了吧……你像今日这般魂不守舍,兄弟还是第一次见到。”

  沙天江的半张脸都在阴影中隐着,鹰钩鼻子映着灯火微微反光,看上去更像一只秃鹰了。

  卜沉将笔往桌上一摔,抄起自己写完的信,刚读两行,便随手揉作一团,狠狠掼在地上。

  他的手还在颤抖。

  是因为害怕?生气?

  还是因为自己害怕而生气?

  他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直到那只手不再颤抖:

  “沙兄弟,传令下去,若明日林平之还敢来,待我摔杯为号,大伙儿一拥而上,将他砍作肉泥。”

  沙天江捏着自己的拳头,骨节喀喀作响:“诺!”

  第二天,客栈照常迎客。

  卜沉穿着华贵的袍子,笑吟吟地站在柜台里侧。

  大堂里面摆着七八张桌子,共坐着十几个客人。

  只是这些客人,都像是有着重重心事一般,彼此间半天蹦不出一句话,对摆在面前的酒菜,也似毫不上心。

  这时已是午时一刻。

  一身漆黑的傅红雪,默默出现在客栈门口,迈步而入。

  径直走到昨天的位置,坐下。

  “客官,小店仍是没有空房,不如……”

  卜沉的话还没说完,傅红雪已将刀拍在桌面之上。

  “无妨,给我上四个小菜,一壶陈绍便好。”

  小菜仍是原来那四样,酱牛肉、腌萝卜、炒花生、卤鸡脚。

  陈绍也是烫得温热之后,才端上桌。

  傅红雪吃得比往常更慢了。

  待他吃完四盘小菜,日头已经西斜。

  酒也早就放得冰凉。

  没有菜,他也没有让卜沉再添些,就只是那样坐着。

  其他的客人,不时进进出出,楼上楼下来回走动。

  那对卖唱的父女,也正在此时,走进了这件客栈。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傅红雪。

  那一袭黑衣,瘦削却挺拔的身影,在大堂之中是如此显眼。

  老者依然佝偻着腰,双手打着檀板,女孩清了清嗓子,唱起一曲折桂令。

  傅红雪静静地听着,听得入神,似乎又没有发现,本应站在柜台后面的卜沉,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一曲唱罢,得了赏钱,父女两人转身便径直离开,没再去其他桌子边上。

  卜沉已返回大堂。

  他的双手里面,已经握着别的东西,分别是一个酒杯,和一柄刀。

  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们,不知何时,已经都回到了客栈中,七八张桌子旁边,每张都坐了四五个人。

  只有傅红雪所坐这一张例外。

  卜沉已站在桌子对面,将酒杯放在桌上,拿起傅红雪那壶陈绍,倒进杯中。

  “客官仍是不喝,未免糟蹋了这美酒,老朽虽是个生意人,却更好酒。”

  “若客官不介意,这酒便请了老朽如何?”

  傅红雪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你愿意喝,便都拿去喝。”

  卜沉长叹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冷了,味道便淡。客官既然不是好酒之人,又为何定要点上这壶酒?”

  说完,自顾自拿起酒壶,继续将酒杯斟满。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也很慢,因为他左手也握着单刀。

  傅红雪看着他的手,拿着酒杯的手。

  口中不答反问:“不是好酒之人,便不能点酒么?”

  卜沉嘿嘿一笑:“老朽绝无此意,只是略微有点好奇,客官勿怪。”

  说完,将第二杯酒也灌入喉中。

  握着刀的左手却移到了桌下。

  这样,从傅红雪的方向,便看不到他手背上已经暴起如蚯蚓般的道道青筋,也看不到他手心已经沁出的汗水。

  傅红雪握刀的左手仍搭在桌上。

  苍白,干燥,稳定,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

  卜沉慢慢拿起酒壶,将第三杯酒倒满。

  有几滴酒,已溅到了桌面上。

  他举起酒杯,送到口边。

  傅红雪忽然说话了:

  “我也有一件事感到很奇怪。”

  卜沉一怔,又有小半杯酒洒了出去,打湿了衣襟。

  “什么事?”

  “镇上最大的客栈,烧菜的时候居然会不放盐。”

  卜沉的手僵在半空,两只都僵住了。

  傅红雪已起身。

  大堂内那三四十个客人,身体忽然都紧绷。

  一半盯着傅红雪慢慢走出门外的身影,另一半,则盯着卜沉手中的酒杯。

  傅红雪仿佛根本没看到这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每一步迈出,绝不多一分,也绝不少一厘。

  他走上了长街,渐渐走远。

  卜沉终是没有将那酒杯摔下。

  “上板,歇业!”

  屋内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傅红雪并没有回头看客栈里面发生的事。

  他又看到了那卖唱的父女,正从一间医馆中出来。

  父亲拉过一辆破旧的木板车,女儿则扶着一个比她高上些许的年轻人。

  以傅红雪的眼力,一眼便看出,那年轻人的右腿比左腿短了两寸有余。

  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整个人也是病殃殃的有气无力,全靠女孩的扶持,才不至摔倒。

  父女俩将年轻人扶上板车,那女孩忽然看见了不远处静静站立的傅红雪。

  “爹,是那位好心的官人。”

  老者回身,也看到了傅红雪,想走过来致谢,却又放不下手中板车。

  迟疑间,傅红雪的身形晃动,已经到了三人面前。

  那女孩便要跪倒,但膝盖还没弯下,就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托住,跪不下去。

  “你们……”

  傅红雪盯着那年轻人的右腿,目光复杂。

  那年轻人挣扎着坐了起来,说话却是颇具条理:“听家父与妹妹说,是大侠的赏银救了我们一家,请受小人一拜!”

  傅红雪不受他这一礼:“你怎生弄成这样?”

  那年轻人道:“小人本在水军千户顾长风手下当差,驻于丹阳一带,却不料半年前来了许多倭人……”

  “小人便是那时受的伤,接骨没接得妥帖,又染上了恶疾,不能再在千户手下,只得劳烦父亲和妹妹,接我回柴桑老家。”

  “一路上,为了给小人看病,盘缠都花光了,只能靠妹妹唱曲为生……”

  话没说完,只见傅红雪掏出那被卜沉捏下一角的银锭,交给年轻人:

  “拿着银子,赶快离开,到别的地方看病,这镇子马上就不太平了。”

  三人面面相觑:“这……”

  女孩忽然走到傅红雪身前,鼓起勇气:“官人,能不能告诉我们您的名字?”

  话刚问完,傅红雪的身影已消失。

  只余十个字在三人耳畔回响:

  “天下有心人,皆是无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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