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十月是个好年月,那年的洛阳秋高气爽,处处桂花飘香气侯宜人。
福王府就坐落在洛阳城西北角,黄河滩外二十里处一处山角下。它北倚邙山,南望黄河,屋宇广大接比鳞次,足足有十五里方圆,金碧辉煌,堪比皇宫。
实际上,福王这天下第一尊贵的亲王,在这中州土地上就是比皇帝更尊贵的人。他的命令比圣旨更有效,他的福威比皇帝更甚。
不管他属地下的人民是死是活,有吃的没吃的。都不干他的事。这猪一般接近四百斤的人。仍在他宽阔敞亮的王宫内享受着幸福的生活。
天下大旱,饥民遍野。这都与他无干。所有行乞的人都被官府和亲王府精壮的家丁们拿棍子赶出了洛阳城。
亲王府十里之内一个也不许看到。否则打断腿。
福王府俨然是一个别其风格的小社会。福王和他的家人侍妾,丫环,奴仆有两千多人。仍婴婴晏晏,快乐的生活着。府内歌舞升平时时传出管弦之声。
福王府外的人经过此地,多不敢停留。那些饱食终日如狼似虎的家丁们在门口一瞪眼,平头百姓们便立刻得弹出十丈远去。
生人勿近的牌子高高的竖在三丈多高的光滑石墙上。一般的江湖小贼们也望而却步。
无人靠近。却并不是真的没人来。
卯牌时分。天刚蒙蒙亮。福王府西北小门看门的两名门丁阿福和阿旺就都暴跳起来:不好了,不好了,那个人又来了,快去叫高大总管。
这两人都二十多岁,唇红齿白,是福王府出了名的伶俐鬼,此刻竞都吓得花容失色,咬牙切齿,并比出了二根细嫩的莲花指。
“什么事”首先赶到的是高大总管的得力干将二级家丁阿财。
他的人生得高大,声腔亦很大。配合着那威严的表情,颇有些唬人的味道。
“你不用怕,万事有我”。阿财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抚着阿旺的背。表示着亲柔又有力的安慰。
阿旺只是低声哭着,不停的用手抹着眼泪。阿福望着两人的暧昧表情。颇有些吃酣的味道。气哼哼的说:问什么,你不会自己到门口去看。前天来的那个人把阿宝咬死了。
阿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飞奔到门口。
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西小门门前己经站满了人。除了那些多嘴,看热闹的家丁外。站在最前面最高大的一个,便是福王府的大管家高福。人送外号:大老虎。
阿财的外号也叫老虎,可并没有一个大字。老虎和大老虎的区别就好像哈巴狗与大狮子。
高福比他更高大,更威猛。一声黑绸子的家丁服装一丝不苟。手带双笸,脚蹬着厚底虎头靴,两条手臂虽在衣袖里,都仍能看出,满筋满壮,虬筋百结。一双钵子大的拳头,如同铁打。
此时,大老虎的脸上,眼眶里却流出了痛苦的眼泪。他开口一字一字的道:你为何要杀死他?
他是望着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说的。
眼里却盯着的却是男人怀里搂着的那条叫阿宝的死狗。
此时这条狗的眼珠子,己被男人扣出了眼眶外,鲜血汩汩流着。而男人的牙齿正恶狠狠的镶嵌在狗的脖孑上,喉咙里。这条狗己被他咬死了。
“你为何要杀死他”高福颤抖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Y环家丁们都在窃窃私语着,想着以高福的手段和他暴劣的个性,将会如何的处理这名壮士。有的人也在暗暗高兴着,毕竞这条叫阿宝的黑金色狮子狗除了主子家人和高福本人不咬之外。府里的丫环几乎都遭它追咬过。每次都要给它大肉羔才能叫它松口。而这是高福的杰作。
高福爱它堪比珍宝,没想到竞死在这么一个无干的人手里。
“你为什么杀死它”。高福涕泪交流,谁都看出他是真的伤心。
地上躺着的瘦男人终于松开了口,他喘了两口气,望着高福一字一字很诚恳的答道:因为我要吃他的饭,他不肯还咬我,我就咬死了他。
高福大吼:你要吃一条狗的饭?显然是不敢相信。
瘦男人望着高福说:你们福王府的狗饭很好,我在里面还吃到了肉丝。男人的眼神无比诚恳。
高福吼道:“可是阿宝曾独个儿咬死了一条猛虎,你怎么和它比”
瘦男人慢慢的坐起身来道:我是一名刀客,本来是来你们府上应征家丁的,可是你们三番五次不要我。
“你是刀客,那你的刀了”。高福依稀想起来这几天自称是一名刀客的瘦弱年轻人来应征家丁。
“我的刀己经换了身上的这一身衣裳,否则我连你们门前都不能来到。”
高福终于服气。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也是阿宝该死,碰到你这么个丧门星。
瘦男人道:我要不是饿的要死,决不会抢这碗狗饭。我到这里来只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不要我?
高福转头问阿财道:你们为什么不要他?
阿升抱着答道:因为他腿上被狗咬过,他头上还有癞疮?
高福仔细打量了一下瘦男人,发现他腂露的左腿上的确有狗咬过的痕迹。头上也的确有癞疮在流脓。于上摊摊手道:这的确不合规矩。
瘦男人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拄着一根树干从地上站起来,很傲然的对围观众人说道:哪个落魄的英雄没被恶狗追咬过,又有哪一个出名的刀客未曾穷困潦倒过。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大义凛然。围观无不为他的风采倾倒,暗暗喝采。
阿财在旁大吼道:可你不该咬死阿宝,那可是我们大总管的宝贝,你还货不知道咱们的手段?
高福不由自主的又掉了两颗眼泪,用衣袖慢慢擦净。摆了摆手说:算了。又很认真的问瘦男人道:这位壮士,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信轻柔。一点切不暴力。
瘦男人答道:多谢相问,我本是一名无名刀客,喜欢跟狗抢饭吃,大家都叫我狗东西?大总管随便叫好了。
瘦男人一语话出,引起众人哄然大笑。高福却并没有笑,他直直的问道:狗饭好吃吗?
瘦男人答道:福王府的狗饭的确不错,可惜没有酒。
高福大声对着阿财道:安排。
阿财会意,答道:是,大总管。
高福吩吋道:给他一碗上好的狗饭,一壶好酒。吃完了好好打一顿,扔到大街上去
阿财恭敬的答道:是
高福背起双手,默默的望门内走。阿财忙追上来道:姐夫,阿宝怎么办?
高福摇了摇头,冷冷道:他连自已的饭碗都看不住,杀了给大伙儿打牙祭下酒。
说完,便不回头的走进了宅内。
主事的阿财吩咐厮役们将狗东西带到仆人们吃饭的小厅,先好酒好肉的请他饱餐一顿。晚间亥时末刻,又将他吊起,好一顿毒打。
狗东西只觉得自己吃的很饱,被吊起来打的时侯,也不知挨了多少鞭子,板子,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场豪雨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
狗东西感觉全身一片冰凉,抬头望了一眼,见自己正躺在襄阳城的大街上,全身疼痛,无力起身。酒意上涌,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待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香香的房间里,一张香香的大床,旁边坐着一个香香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