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啦，睡的像死猪”

　　狗东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大房间里，又香又软的大床，周遭陈设华丽，空气也是香香的。

　　跟他说话的是一个香香的小丫头，十四五岁的年纪，扎着两个小辫，脸庞稚嫩，此刻正撅着腿，很不情愿的为他洗脚。

　　他发现自己全身的衣裤也都换了，是一身全新的黑绸子衣服，柔软妥帖。

　　“我这是在哪里”

　　瘦男人发问道。他的脚说着差点伸到小姑娘的脸上。又酸又臭的大脚。

　　“滚开”小丫头抄起身边的烛台狠狠一记敲在他的脚板上。

　　气恨恨的样子。非常可爱。

　　“你知道自己在这里睡了几天”小丫头叉着腰站在他面前，狠狠的质问道。

　　“几天？”瘦男人一脸无辜的问。

　　“三天，你这个死鬼，在这里躺了整整三天。”小丫头说差用纤嫩如葱的右手指比出三根手指。

　　“这三天，都是我在饲侯你。你刚来的时侯，屎啊尿啊都在裤裆里，都是我给你洗换的……不知没用的阿吉拣你回来干什么，真是没用的阿吉”

　　“谁是没用的阿吉”

　　小姑娘答道：“他是九姑娘的马夫，平时九姑娘不用车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打扫，帮忙灶上烧火挑水。前几天他就拣回了一头瞎了眼的骡子和一条瘸了腿的狗。没用的阿吉”

　　“他为什么拣我回来？”

　　“我哪里知道，他还付了二十五两银子。每天五两。让我每天照顾你这个被人打成了死蛇一样的混蛋”

　　“我要去见他”瘦男人一下坐起身来，全身一阵巨痛，又无奈躺了下去。

　　“这帮杀千刀的”瘦男人口里怒骂道。福王府这帮家丁下手极狠，几乎将他的腰捶断。

　　“你别去找他，他现在陪九姑娘出去了。你要是弄坏了身子不好。九姑娘回来一定会打我”小姑娘忙双手按住了他肩头。

　　“你叫什么名字”瘦男人心内充满感激，动情的问。

　　“我叫小五”

　　“等我好了，我一定会作牛作马报答你的。你为什么叫小五？”

　　小五脸上一红，不由的掩腮低下头去：小五就是小五，我是我妈妈第五个生的，长的最瘦弱。我妈妈怕我养不活，就把我卖到这里来了。你又叫什么名字？

　　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头上流脓，身如死蛇的男人。他很年轻，眉目英俊，并且语气温柔，甜言蜜语令人动心。

　　“我叫狗东西，从小到大大家都叫我”

　　“是人都有名字的，你也一定有。你妈妈呢。她一定为你取了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提起妈妈。瘦男人忽然流下了眼泪。他的眼神变的深邃而悠远。那已经很久远的事了。

　　他嗫嚅着答道：我的确有名字，那是妈妈写在我手心里的。我已经忘了怎么念了，我是一个不识字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身旁的被盖上用一根手指指划着，那是两个字。

　　“你写在这上面，我去找人问问”小五姑娘端过一个茶盘，叫他以里面的茶水写字。

　　瘦男人很快写好了两个字，小五高高兴兴的端着那个茶盘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冲着瘦男人欢快的叫道：你叫乔欢，乔麦的乔，欢乐的欢。我已经找帐房先生问清楚了。

　　乔欢点点头，过去了十多年。他依稀想起妈妈念的就是这两个字。不由欣慰的笑了。他对着小五认真的说道：多谢你帮我找回了自己的名字，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是一名刀客，并且本事很大。你可以说三个愿望。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小五愣住，她委实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能令一个人如此感激。她呵呵笑道：你在吹牛，厨房烧菜的王胖子也常吹牛，可没一件是真的。

　　乔欢缓缓道：我说的是真的。等我找回了我的刀，你会相信的。

　　小五吐了吐舌头道：好吧。她实在是有点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看起来是那样认真。并且很英俊。这不能不令她信服。

　　乔欢问：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五答道：这里是丽春院，是襄阳城里的大爷都喜欢来的地方？

　　乔欢点头，从外面迎来送往的人群和莺莺燕燕的笑声里，他早已猜到了。

　　“我要洗澡，等会儿我要出去赎回我的刀”

　　“可是你的身子还没好？”小五惊道。

　　“劳驾你帮我端一盏茶来，放在床边，我打坐一会便好”他说着身子已在床上盘腿坐好，闭目凝息。

　　小五不敢违拗，不一会将茶端来。见他端坐床上，脸上大汗淋淋，身上头顶全升起一阵阵白雾。

　　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时时伴着全身一阵阵抽搐。

　　小五骇异莫名，生怕打扰到他。只得快快退出房间。

　　申牌末刻，天边已染霞。丽春院的生意也开始火热起来。各处灯火已点亮，各房的姑娘们都出来站在外面大街上招呼客人。

　　乔欢此时已运功打坐完毕，全身大汗湿透。他散了式子，脱去衣服。取过床边几上的茶钟大大的喝了一口。呵-

　　一口下去，如鲸吞牛饮，一碗茶被他喝了个精光。“外面的伙计，还有茶吗，再来一碗”低头一看，坐下的褥子早已被他的汗水打湿透了。

　　乔欢试着活动筋骨，已无大碍。下床来走动了几步，也可自如了。只是背上，臂上的皮仍是青一块紫一块泛着异光。

　　“咦，你这么快就好了，真是怪哉”闻声进来送茶的小五姑娘简直惊掉了下巴。

　　“吃惊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快就好吗？”乔欢接过她手中捧着的茶碗，滚烫的茶水又是一口饮尽。喝完连叫了几个痛快。

　　小五姑娘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五条尾巴的狗。

　　乔欢右手小指在她细嫩的鼻上轻轻一抠道：看什么看，快去给我端饭来，我快要饿死了。五两银子反正不用去不用。

　　小五姑娘呵呵傻笑道：“乔大爷，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乔欢笑道：我可真是饿傻了，给我来二十个大馒头，一只烧鸡。再来一壶烧刀子。

　　小五姑娘昨昨眼晴说道：“我们这里没有烧刀子，只有莲花白，还有上好的黄酒”

　　乔欢道：“那就莲花白吧，反正我都得记在账上。”

　　“好的，乔大爷稍待”小五姑娘很快就退了出去。不一会，他就真端来了一大筐的馒头，还有烧鸡和酒过来。

　　各房没客人的婊子姑娘们，连着丽春院的客人都来看热闹。谁都知道小五姑娘这两天都在照顾着一个半死的客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活过来了，并且生龙活虎，食量如牛。

　　乔欢呵呵笑着，关了房门。不管不顾的狼吞虎咽起来。

　　直到酒壶里最后一滴酒被他倾进喉咙，他终于吃完了这一餐饭。桌上的馒头没了，烧鸡更是半根骨头没剩。

　　乔欢打着饱嗝，满屋里走动了几圈。拍打着肚皮，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小五姑娘看着他的样子，就像一头狐狸，看着一只肥硕的小鸡。

　　“难怪你叫狗东西，你简直是一头敢吞月亮的狗”

　　乔欢笑道：像我这种流浪的狗，总是有一餐没一餐的。如果有的话，我就算撑破肚皮也要吃下去？

　　小五姑娘嘿嘿笑道：“我看你简直是不要脸”

　　“不过男人不要脸总是好的，我那卖了我的妈就是这么说的。脸皮厚吃个够”小五姑娘转头又羞答答的为他辩解。

　　乔欢又抠了抠她细嫩的鼻尖道：“我岂直是不要脸，还不要皮。你赶快给我准备一大盆热水，我要把这一身的脏皮臭皮洗掉。”

　　“我听说你是因为抢吃狗饭才挨的打”

　　小五姑娘怯怯的问道。

　　“没错，我实在饿昏了。想去福王府去应征做下人，听说他们家的狗都比外面的人吃的好十倍

　　小五姑娘道：“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乔欢黯黯道：“有本事的人也要吃饭”

　　小五姑娘又道：“你来这里是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事？”

　　“什么别的事？”

　　“小姑娘，别人的事少打听”

　　小五姑娘连忙道：“那你说帮我实现三个愿望的事是不是真的？”

　　乔欢道：“你说”

　　小五姑娘忽然想到什么，像只小狐狸似的嘿嘿的笑了，她直接大声对乔欢说出来“谅你这样有本事的人不至于说大话，我要你先做第一件事，给我打金老妈和铁胳膊孙开的屁股”

　　说到一半，觉得自己实在太大声了。慢慢的放低音量。

　　“金老妈我知道，铁胳膊孙开是准，你为什么要打他们屁股”

　　“铁胳膊是这里看院子的人，是金老妈养的狗。我来的时侯，他打过我两耳光，还叫我多嘴的小五，你要替我报仇”

　　“好”乔欢满口答应。打狗的事他向来不拒绝。

　　小五姑娘呢：“你还有什么事”

　　乔欢道：“麻烦你帮我把以前的旧包袱找来，还帮我找个洗澡的地方，我要好好的洗洗”

　　小五姑娘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洗不得澡的”

　　乔欢道笃定的说：“无须担心，我那包袱里有药粉，用酒一洗，全身都好了，不怕”

　　“我还练过一种功夫，叫做不要皮”

　　小五姑娘只好同意：“好吧，你等一等，我帮你把东西找来，等一下我领你去柴房。那边有一个空房子。你就去那里洗”

　　乔欢点首称是。小五姑娘很快给他找来了那个破包袱。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将他领到那个空柴房。交待两声默默离去。

　　此时已是半夜。繁忙了一天的丽春院已安静下来。乔欢泡在了那桶早已泡好的热水里，水不凉不热刚刚好，他又往里面倒入了烧刀子和包袱里拿出来的一大包药粉，整个人泡在里面一动不动，身上，头上，像白天一样，，一阵一阵透出云气。一会又整个潜入澡盆里，像是在潜水憋气。盏茶功夫又从水中钻出，恢复打坐。往复三次，只见他全身的皮肉像螃螂一般越来越红，后来竞红如桅子一般。

　　乔欢静静的坐在澡盆里，屏息打坐。只见他胸前的皮渐渐鼓胀，直至裂开一条缝。那条缝直接向身体下部延伸，直至脐下。然后他四肢的地都松动了，嗽嗽作响，里面露出新的皮肤。

　　一个时辰以后，时机成熟。乔欢从澡盆步出。站在地上，伸头缩肩，整个人从以前的那张旧皮中钻了出来。全部过程如蛇蜕皮，蠏退甲。

　　外面一个老年的杂役在外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飞奔而去。

　　乔欢理也不理，将那张旧皮摊在地上，小心叠好，收入包袱中，穿好衣服，缓步走上阁楼。

　　走到楼梯下，只见一人全身贴墙，脸深深埋入墙里，似乎要整个钻进墙里去。乔欢将他拉过来一看，正是那老年仆役，整个人已吓得嘴歪眼斜，不能说话了。

　　啪啪，两记耳光。那老年仆役便瘫软在地。乔欢自顾自的向楼上走去。

　　此刻的乔欢，裸着上身，紧实的肌肉线条暴露无疑，一步一步往上走，步伐不紧不慢，龙行虎趋，男子气慨暴露无疑。

　　阁楼上，天字号上房黑暗一角。有一名面容姣好精明的青年少妇正盯着他，面色不动，不发一言。

　　她便是襄阳城鼎鼎大名的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