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东方红》的旋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下课铃声的清脆响声。

　　1970年代的校园里，铃声显得格外悠长，仿佛在宣告紧张学习的暂时结束。

　　学生们纷纷收拾好书包，三三两两地走出解剖室，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刚才解剖课上的内容，一个个说得绘声绘色。

　　“你们看到那个尘肺标本了吗？那些矿工真是太辛苦了。”刘爱国感叹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认真，眼神中透露出对那些默默付出的矿工的敬意。

　　“是啊，还有那个胎儿标本，真的太神奇了，生命从一开始就值得敬畏。”

　　陈雪轻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仿佛还在回味刚才课堂上的每一个细节。

　　“对了，你们还记得李宪华说的那个血吸虫病肝硬化标本吗？他讲得真是太详细了。”

　　班长曾志远插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微微扬起的下巴显示出他对李宪华的钦佩之情。

　　李宪华走在前面，微微一笑，谦虚地说：“那都是欧阳老师教得好，我只是记住了而已。”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坚定，仿佛在宣告一种信念。

　　“宪华，你真是我们班的医学小专家。”学习委员林悦笑着说，她扎着马尾辫，眼神灵动，手里拿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课堂笔记。

　　“大家互相学习嘛。”李宪华回应道，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

　　学生们一边聊着，一边走进食堂。食堂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排队打饭，热闹非凡。

　　食堂的墙壁上贴着“勤俭节约，杜绝浪费”的标语，大锅里冒着热气，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李宪华和几个同学也排在队伍中，继续讨论着解剖课上的内容。

　　食堂的搪瓷碗叮当作响，同学们迫不及待了。

　　李宪华端着印有“为人民服务”红字的铝制饭盒排在队伍里。

　　后厨蒸笼掀开的雾气笼罩着食堂，雾蒙蒙的。

　　墙上的《赤脚医生手册》宣传画被水汽洇湿，画中女医生胸前的红宝书越发鲜艳。

　　“要半斤粗粮票的南瓜饭。”陈雪前面队伍一个沙哑声音响起。

　　这是锅炉工老张，平日里也在食堂吃，有点大大咧咧的。

　　窗口里戴着套袖的炊事员舀起一勺蒸红薯。

　　突然，“哐当”一声，传来搪瓷碗坠地的脆响。

　　正在打饭的锅炉工老张突然栽倒在泔水桶旁，藏青色工装前襟沾满了苞米糊。

　　他抽搐的右手还攥着粮票，印着“备战备荒”字样的票面在油渍中慢慢蜷曲。

　　“不好！老张发病了！”有人惊呼起来，食堂一片乱哄哄。

　　“老张，你怎么了？老张！”周围的同学纷纷围过来，惊慌失措。

　　“让开！”李宪华猛地踹开歪倒的长条凳，挤到老张身边。

　　老张泛紫的嘴唇间卡着半块腌萝卜。

　　李宪华一眼瞥见，军用挎包里的降压药撒了一地——那是用蜡纸包着的利血平片，铝制药板已经发潮。

　　“掐人中！”班长曾志远扯下劳动布袖套垫在病人头下。

　　刘爱国举着印有“抓革命促生产”的搪瓷缸跑回来，紧张地观察着病人。

　　“李宪华，你快看看！”学习委员林悦焦急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李宪华迅速从军用挎包里取出药箱，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几枚针灸用的银针。

　　这些银针是他从医疗空间提取的，平时都小心收在药箱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仔细观察老张的面色和症状，判断病情。

　　“这是癫痫发作，还是别的问题？”曾志远紧张地问。

　　“先别急，我来试试。”李宪华一边说，一边准备用银针刺激穴位。

　　就在这时，欧阳海冲进食堂，正看见李宪华用钢笔尖挑开老张紧咬的牙关。

　　晨光照在钢笔笔夹的“工农兵”刻字上，笔管里残留的蓝黑墨水顺着病人嘴角流下，在的确良衬衫上晕开墨梅般的痕迹。

　　“用这个。”欧阳海解下腰间武装带，牛皮带扣塞进患者齿间。

　　他白大褂下露出洗得发白的军绿色上衣，第三颗纽扣位置别着赤脚医生培训纪念章。

　　“欧阳老师，您来了！”李宪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

　　欧阳海蹲下身子，迅速检查老张的脉搏和呼吸，沉声说道：“这抽搐恐怕不只是癫痫，可能是脑血管意外。他有高血压病史，降压药可能没按时吃。”

　　“我试试针灸，缓解一下症状。”李宪华拿起银针，找准穴位，稳稳地扎了下去。

　　周围的同学们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

　　“老张，老张，你坚持住！”刘爱国在一旁大声喊着，试图唤醒老张。

　　就在这时，陈雪突然发现老张解放鞋里露出半截《毛主席语录》。

　　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翻开一看，浸血的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相片，是戴着矿灯帽的年轻矿工站在“工业学大庆”的横幅下。

　　“他参加过三线建设。”欧阳海摩挲着相片背面“1965.3.8”的钢印，沉声说道。

　　“这抽搐恐怕不只是癫痫，他可能有其他基础疾病。”

　　“快，叫校医，把老张抬到医务室！”欧阳海大声指挥着。

　　几个身强力壮的同学立刻围过来，把老张抬到板车上。

　　“小心点，别颠着他！”欧阳海大声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当板车轱辘碾过食堂门坎时，广播里《东方红》的旋律再度响起。

　　李宪华弯腰捡起地上的降压药，发现蜡纸内侧用铅笔写着剂量——那字迹和尘肺标本瓶上的标注如出一辙。

　　“欧阳老师，这药是他自己写的剂量，可能没注意。”李宪华把药递给欧阳海。

　　欧阳海接过药，叹了口气：“老张这是长期劳累，又没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学医的，以后可得多关心这些老前辈。”

　　“嗯，我知道了。”李宪华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我们得赶紧去医务室，看看老张怎么样了。”刘爱国焦急地说。

　　“对，走吧，希望他没事。”林悦也跟着说道，眼神中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