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师生集合!医学探讨激烈!
窗外的广播恰在此时响起《东方红》,嘹亮的号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李宪华抬头望去,陈列柜顶端的尘肺标本瓶反光里,欧阳海的几缕白发与标本肺叶上的煤灰斑混成一片。
欧阳老师正用放大镜观察一瓶脑肿瘤切片,镜片上流转的光斑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上,像一块移动的尸斑。
师生们就这样静静的观察着,每一个人都不愿意错过这个良好的时机。
同学们更是拿着小本本仔细的记录。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要是有的话,相信很多人都想拍照了。
倒不是为了传播宣传,只是为了更好的记录,更好的把这些画面拍摄到脑子里。
因为同学们真的太好学了,太想成为一位真正的了不起的医生,为这个世界做出一份贡献,解救更多的病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差不多过去了40多分钟。
又一堂课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叮铃铃……
“集合!”欧阳海喊了一声,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回到解剖室那边集合。
“列好队形集合,有请同学们做一个简单的总结。”
欧阳海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解剖结合临床”的板书旁。
学生们聚拢时,不知谁碰倒了桌上的搪瓷托盘,解剖剪与骨钳相撞的脆响在标本瓶间来回折射,宛如某种诡异的编钟乐曲。
等到大家列队完成,终于安静下来了,欧阳海首先提问。
“现在回答:哪个标本最能体现卫校的办学宗旨?”欧阳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学生们陷入了沉思。
李宪华望向窗外新刷的标语“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
“大家记得刚刚那一排胎儿标本吗?它们教会我们,生命从第一根血管开始就值得敬畏。”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宣告一种信念。
“是啊,这些小小的胎儿,虽然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但它们也是生命。”陈雪轻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
“我们学医,就是为了守护每一个生命,无论它们多么微小。”
“对,每一个标本背后都是一个故事,一个生命。”胡杰也附和道,他的眼神中不再有刚才的轻佻,而是充满了敬畏。
“老师,我觉得那个尘肺标本也很有意义。”刘爱国突然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认真。
“那些矿工为了国家的建设,付出了太多,他们的肺变成了这样……我们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改善这种情况。”
欧阳海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你们说得都很好。每一个标本都有它的意义,每一个生命都值得我们敬畏和守护。”
河风掀起泛黄的窗帘,大家回想到刚刚的胎儿,五个月胎儿的小手在光影交错中轻轻摇晃,仿佛在鼓掌。
学生们被李宪华的话深深触动,他们的目光重新回望标本室,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延续与希望。
这一刻,他们不再只是医学生,而是未来的医生,肩负着守护生命的重任。
下一秒,欧阳海的指节叩击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门静脉系统“的解剖图旁。
他的目光突然锁定桌子上的深褐色标本瓶,瓶内漂浮的肝脏表面布满珍珠状的隆起。
“谁能说明血吸虫病肝硬化标本的临床意义?“
解剖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苏婉盯着标本瓶里扭曲的肝脏,喉结上下滚动:“晚期会出现腹水...还有脾脏肿大?“
“这只是表象。“欧阳海转动标本瓶,浑浊的固定液泛起涟漪。
“陈雪,你注意到门静脉分支的异常了吗?“
扎着麻花辫的女生扶了扶眼镜:“血管像老树根一样虬结,但...这和血吸虫有什么关系?“
李宪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描摹。
晨光透过标本瓶,在他掌心投下珊瑚状的阴影:“是虫卵栓塞。“
他的声音让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血吸虫成虫寄生在肠系膜静脉,产卵时虫卵随血流涌入肝脏,就像柏油路上嵌满鹅卵石。“
解剖剪的寒光掠过他清瘦的侧脸,李宪华向前半步:“虫卵沉积在门静脉分支,引发肉芽肿反应。”
“纤维组织包裹虫卵不断增生,最终形成干线型肝硬化——这才是门静脉高压的真正推手。“
欧阳海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学生真的是一针见血,看的真透啊。
他举起那个布满珍珠状结节的肝脏标本,浑浊的固定液在玻璃瓶里晃动,折射出诡异的光斑。
“治疗方案呢?”欧阳海突然发问。
胡杰摸着下巴上新冒的青春痘:“教科书上说用吡喹酮杀虫...”
欧阳海点点头,然后又想考察一下学生们的发散性思维。
“针对这个标本,你们还有什么见解吗?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同学们窃窃私语,但都不敢说什么,生怕说错,说的不那么专业。
大家把目光看向了李宪华,毕竟他知道的最多了。
李宪华顺手接过了老师手里的标本瓶,食指轻点标本瓶底座标注的「1969.7」。
“洪水季钉螺随江水扩散,等不到吡喹酮配发,农民就会下水抢收早稻。”
他转身在黑板上画出钉螺剖面图。
“我查过资料,有高校发明过土办法——在灌溉渠倒柴油形成油膜,既能闷死钉螺,又不伤秧苗。”
解剖室忽然灌进穿堂风,标本在光影中漂浮。
欧阳海的白大褂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袋里插着的《基层急症处理手册》。
欧阳海对眼前这个学生更加满意了,他捧起桌上贴着褪色标签的玻璃瓶,暗黄色药液里泡着发黑的安瓿瓶。
“这是过期链霉素,村卫生所常备药。”
“当你们发现肺结核患者对一线药物产生耐药性...“他晃动玻璃瓶,沉淀物在溶液里翻涌。
“如何在现有条件下调整方案?“
这个问题像解剖剪划开凝固的空气。
李宪华注视着药液里悬浮的结晶颗粒,想起赤脚医生用土法制备的药碾子。
窗外的《东方红》旋律恰好在此刻变调,混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声,在他脑海中铺开中国基层医疗的褶皱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