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卡bug和老宫女(4k)
“帕西大人,你叫我?”
帕蒂娜顶着脑袋上过于宽大,平时都是厨娘们戴的白帽子,从领主府二楼楼梯边探出脑袋。
相比于同样搬进领主府居住,但是被分在院落中其他位置的伊莱和尤利安,帕蒂娜这个终于能够正经被称呼上一句“女仆长”的少女,强烈要求还和帕西住在一起。
为此,她甚至捏着鼻子默认了薇妮同时提出的“你要住进领主府,那别的魔女也可以”的说法。忍受着虽然越来越亲近,但是平时总看不顺眼的薇妮也住了进来。
“嗯,找你有事,很重要的事。”
帕西一眼就看出,帕蒂娜这小丫头刚才绝对在偷听自己和老神甫的对话。只不过为了不那么明显,专门摆出了一副“我在忙着做饭”的架势。
因为随着维达一车一车的物资送达格拉姆斯,再加上这几天稻田里的大丰收,帕西餐桌上的东西也丰富了起来。
如此一来,帕蒂娜以前略懂的那些,写作“烹饪技巧”,实际上是“求生技巧”的厨艺,比起维达正儿八经配套送来的厨娘,就很不够看了。
相当挫败的帕蒂娜,最近最经常琢磨的事,已经从“怎么让帕西开心吃饭”,变成了“凭什么她们能做出来那些好吃的”。
“是想吃白米饭了吗?我马上就去做!”
帕蒂娜听帕西是专门来找自己的,马上就想到了帕西可能是惦记以前吃不上的白米饭了,所以自告奋勇的去厨房操作。
毕竟一碗软(熟)糯(了)的白米饭,已经是帕蒂娜厨艺的中位数水平了。
“和米饭没关系。”
帕西听到帕蒂娜反应这么快,赶紧摆摆手,表示对方想岔了。
他这次真正要找帕蒂娜做的事,可远比一碗白米饭重要得多!
随着格拉姆斯进入到了飞速发展的时期,已经能看到的机遇,和目前还看不到的危险,肯定是并存的。
帕西已经不再满足于之前一穷二白的时候,偶然从帕蒂娜身上发现,并且实践成功的帕蒂坦因钢了——
既然自己可以将魔女的超凡力量途径倒转,那么谁规定在自己手下的魔女,就只能被固定成一种能力的了?
帕西今天不做别的,就是要趁着领地内安稳无事,一切都井井有条向前发展的间隙,从魔女的超凡能力上再做点文章!
“娜娜,这是一块帕蒂坦因钢,你拿好。”
“然后这是一块银甸,你也拿好。”
帕西和帕蒂娜对坐在软椅两端,递给了帕蒂娜两块大小相当,小半个手掌大小的金属块。
他看着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发问的少女,问出了自己思虑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必须要尝试一下的问题:
“虽然你的能力应该是被固化下来的,但是我接下来准备尝试着给你的能力‘松绑’。”
“你尝试一下,将这两种金属再次融合,看能不能创造出新的造物!”
说着,帕西毫不犹豫的展开了自己的超凡能力。
他因为之前和伊萨克的战斗,已经被菁萃出熟悉路径的超凡力量,沿着帕西的指引,变成了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所谓“圣光”。
之前他想打破伊萨克施展出的诡异的【隐匿祷言】,所以尝试着给自己的“圣光”里添加一些类似于“驱邪术”之类的设定。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被强化的“圣光”没派上用场,他还是靠着随机应变的临场反应战胜了对手,但是帕西却也弄明白了一些关于他超凡力量的底层逻辑——如果他想要让魔女也同样“卡bug”,回到能力被固化之前的状态,那么他或许并不需要做出什么费力的操作。
相反,在代表着“暴怒原罪”的门扉后面,他只用往象征着帕蒂娜留下痕迹的那颗金豆上,再盖上一层来自他力量的“保险”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当帕西开始慢慢理解自己的超凡之处后,发现那些看起来是为自己提供了超凡能力的魔女,似乎……反而应该是他的掌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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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再年轻的宫女,小心的将油灯的灯油添满,然后再蹑手蹑脚的去找下一盏缺油的灯。
她的脚步努力不去发出任何的一点动静,只是在这寂静到堪比永恒深邃的夜空的皇宫里,就算宫女裙角的稍稍摩擦,都会显得那么的刺耳。
帝都亚雷西亚的城市规模庞大且臃肿,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占地,都用于了承载这座帝国建国二百多年间,反复新建和修缮的皇宫。
“宁芙?”
一个偷偷摸摸,但是却像轰隆巨响一般的呼唤,悄悄钻到了宫女的耳朵里。
她被吓得一激灵,赶紧稳住了手中添油的铜壶,然后才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宁芙”并非是这位宫女的名字,只是她的代号。
对于所有终生都要被囚禁在这座幽深宫殿里的人来说,代表有些地位的宫女的“宁芙”,反倒更像是她应该牢记的名字。
属于她的姓名,或许早就被深宫大院吃掉了。
“你是……爱歌莉娅?有什么事吗?”
当这位宁芙朝着声音来源投出目光,她看到的是另一位穿着和自己服装相同,但是手里却拿着银质水壶的宫女。
同样的,这位宫女和宁芙一样都没有名字,只有“爱歌莉娅”的代号。
在帝国的语境中,“爱歌莉娅”代表的是“手擒水瓶的仙女”,放在现实中的皇宫里,每位爱歌莉娅都要负责起浇灌皇宫中的花花草草。
“宁芙,今天出大事了!请你一定要帮我啊!”
这位年轻的爱歌莉娅看起来非常慌张,在确定了宁芙的身份后,直接把水壶放在了地上,双手攥住宁芙的胳膊,用力的收紧。
“你!你的水壶!”
爱歌莉娅这个动作把宁芙吓了个半死!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油壶,拼命用眼神示意对方赶紧捡起手里的水壶。
在皇宫中流传着这样的规矩:
负责给花草浇灌的爱歌莉娅,不能在自己卧室之外的任何地方,松开手中的水壶。同样的,负责点灯的宁芙也不能松开手里的油壶,负责采花的“波莫纳”也不能松开手上的花篮……
而现在眼看着明显是慌了神的爱歌莉娅,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水壶放地上了,宁芙被惊的语无伦次。
她从未亲眼见过,如果违背这些规矩,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但是从她为了吃口饭而进入皇宫之后,遇到的每位宫女都绝对严格的遵守着这样的规则。
久而久之,这座浩大皇宫里的规矩,俨然已经成了她生命里难以违抗的惯性。
“好,好……”
看到宁芙被吓得这么惨,后知后觉的爱歌莉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同样惊恐,赶紧捡起地上的水壶,然后用眼神不停的恳求着面前的宁芙,希望对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放心吧,我今天没见过你,回见。”
宁芙咽了口唾沫,拎着油壶就打算离开。
她也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违反这项铁律。
她现在只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什么告密,什么“出大事了”,她已经一概不感兴趣了。
“别,别,求你别走!”
宁芙刚迈开腿,就听到身后的爱歌莉娅又喊出了声。
这次或许是太着急了,爱歌莉娅犯了和之前差不多的错误——她的声音有些太大了,大过了正常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无比刺耳。
这种被定义为“喧哗”的行为,按照帝国的律法,是要被关禁闭的……
“……”
宁芙根本不想多说半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开。
她意识到,这个拦住自己有事要说的爱歌莉娅,要么是刚进入皇宫不久的新人,要么就是碰上了让对方心神大乱的大事。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她一个小小宁芙能管的了的。
与其在这被缠住,莫名其妙的惹上嫌疑,不妨赶紧离开这……
砰!!
宁芙还没把内心的惊惧压下去,就又猛的听到了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只见一枚精致的银质水壶飞出,被无情的摔到了远处的地板上。
这次的声音,不再是爱歌莉娅之前压低声音的那种了,而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暴躁。
宁芙心里清楚,在皇宫里唯一有权利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只有一个——
“陛下。”
宁芙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直接俯下身,手中护住自己的油壶,然后低头看着脚尖。
在亚雷西亚的皇宫中,对宫女来说最危险的人,不是那些严苛的戒律官,也不是那些张扬跋扈的教廷成员……
“铜壶?你是个宁芙。”
粗粝的嗓音从天而降。
宁芙低着头,不敢去看停在自己身前的那双脚的主人。
她已经猜到了刚才那个素未谋面的爱歌莉娅,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了——那个楚楚可怜的爱歌莉娅,想要和自己交换手中的壶,让自己定灾!
传闻中,政令无法传出皇宫的皇帝冈铎二世,特别喜欢每天随机选定某一类宫女“玩耍”。
有时候冈铎二世会选中采花的波莫纳,也有时候会选中浇水的爱歌莉娅。皇帝陛下会将他碰到的第一位对应的宫女拉回寝宫里,后面的事情别人就一概不知了。
据说被选中的人,几乎没有能活着走出寝宫的。就算逃得一命出来,她们也对寝宫内皇帝的作为三缄其口。
久而久之,就算宁芙靠着自己的办法,进入皇宫二十多年仍没有被选中一次,她还是会对皇帝陛下产生发自内心深处的浓浓恐惧。
毕竟如果皇帝只是真的想要临幸某人,那那些每天都要被一口一口抬出宫殿的箱子,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沉……
“原来你在这啊,嘿嘿嘿……”
“美丽的爱歌莉娅,我回去教你做皮鼓好不好啊?”
听到头顶的声音远去,挪到了刚才还装模作样的哀求自己,现在真的大祸临头却不敢出声,只敢哭泣的爱歌莉娅旁边,宁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感觉到了久违的快意。
她明白了刚才为什么那个爱歌莉娅要丢掉手中的银壶。
因为银壶也好,铜壶也罢,对于不可能认清每个宫女面貌的皇帝来说,就是辨别她们身份的最好凭证。
刚才那个爱歌莉娅主动丢下银壶,就是想趁着自己慌乱的时候,抢过自己手上的铜壶,然后让自己顶替她的身份!
“用心险恶!”
宁芙在心里愤愤的咒骂了一声刚才的爱歌莉娅。
她正在经历的这一切,就像是被锋利的闸刀擦着发梢划过了一般,足以让她冷汗如浆。
一直到皇帝那黏腻慵懒,同时又让她万分恐惧的声音逐渐消失,她才恢复了一些知觉,慢慢直起身子。
宁芙之前每次都会选择在饭点给油灯添油,就是因为她摸清了冈铎二世出行的规律,尽量的避开对方。
今天之前,这个规律始终很管用。要不是今天因为那个爱歌莉娅的纠缠,她或许永远都不用和那位皇帝见面。
要知道在皇宫里,违反规矩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被皇帝记住!
差一点……
要不是她聪明,始终低着头……
“这位宁芙小姐,你好。”
“谁?!!”
宫女甚至还没整理好自己差点崩溃的心理防线,就又猛的听到了一声呼唤!
她来不及整理自己的状态,匆忙的扭过头去。
在回头的过程中,她甚至已经做好了皇帝去而复返的心理准备,整个人的脸色苍白如纸。
只是等她看清了来人,却发现对方绝对不可能是深宫之中,那个被所有宫女畏惧着的皇帝陛下——原因无他,眼前这个称呼她的时候很有礼貌的年轻人,虽然遮住了脸,但是浑身上下的气质太和善了一些……
“请不要害怕,宁芙小姐。”
年轻人笑着指了指空空荡荡的四周,示意刚才那位匆忙前来,又匆忙离去的皇帝已经走了。
他就像是明知道擅闯皇宫是重罪,于是毫不犹豫做一些更加亵渎的事情的狂人,朝着快要被今天这一连串遭遇搞的窒息昏倒的宁芙伸出一只手。
“我只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年轻男人盯着宁芙。
“如果我没记错,我父亲还在位的时候,你以前的名字……应该叫瓦妮莎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