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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不需问,他不敢答

  白轩的老家坐落在旧城隍街里。

  有前后两个大院子,是单栋别院,上下共计三层的花园小洋房。

  不过它的年纪很大很大,房龄至今已经超过八十年以上,经过三代人的各种修缮填补。

  如今保留下来的不过是外部的一些砖瓦,就连承重墙和内部结构都是早已变动。

  因为修缮的及时,补丁打的比较多,居住起来倒也没有遇到断水断电的问题。

  最多是第三层以及阁楼作为陈旧的藏书室,已经早已尘封。

  小时候白轩还喜欢爬到顶层阁楼看星星,现在却连上面的木板门都推不开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抵住压死。

  这院子当然是祖传下来的大宅子。

  不过,它起初并不是白家的大宅子,原本是属于姓上官的大族。

  五十多年前,那一大家子得了瘟疫,隔离治病,就剩下一个小姑娘活了下来。

  小姑娘也是因为病症带来的心理问题,整日缩在家中不敢见人,守着一套宅子。

  后来,老爷子只身一人来到庐州漂泊闯荡,当初身无分文,没找到地方睡觉,白天送报纸,晚上就找个躺椅裹着大衣睡觉,刚刚好,他选择的躺椅就在这栋宅子的对面。

  就这么躺了一个月的时间,某天一觉睡醒时,发现身上多了一件毛毯,旁边还放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盒,里面有咸菜和热粥。

  起初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隔天装睡才偷看到,宅子大门打开,一个裹成粽子似的姑娘慢吞吞的走出来,左右看着生怕被人发现,给他送来热饭热菜。

  她叫上官樱。

  再然后,她就成了白轩的奶奶。

  老爷子一直吹嘘说是自己样貌帅气,所以奶奶对他一见钟情,虽然他也是一样,但这就叫双向奔赴。

  只是这件事被奶奶无情揭穿了,白轩趴在奶奶膝盖上,岁月不败美人的上官樱笑着说:“那年才十六岁的小姑娘怕这个人饿死冻死在自己家门口,到时候会被治安局盘问,这才说服自己走出了家门,说到底……是怕麻烦。”

  “那为什么不赶他走呢?”才满五岁的白轩歪着头问。

  “唔,或许是有些同病相怜吧……虽然我住在宅子里,他躺在大街上,但那一刻我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笑容里透着温和,也留着感伤,过去了几十年,她也没能完全走出来。

  总之,随着老爷子吃上了软饭,这大宅子也就成了白家的祖宅。

  白轩走入了院子里,看到搬家公司放在院子里的纸箱子。

  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院子里开着收音机,里面慢慢悠悠的唱着黄梅戏,老人也手里提着一杆花枪,走的有模有样。

  徽州人,即便没看过也知道黄梅戏。

  明清时代的徽剧,留在本地的成了黄梅戏,进了京就成了京剧。

  老爷子年轻时候爱看戏,老了也爱唱戏,家里有戏服,黄梅戏、京剧都会唱。

  以前城隍庙还有香火的时候,老爷子甚至亲自上台唱过《乌盆记》……至于为什么是乌盆记,那是因为包公是庐州人。

  “哇呀呀呀呀呀呀——!”

  老爷子目光一扫一横,瞥见自家大孙,舌绽春雷,唱腔道:“呔,孙子哎!你,人从何来——!”

  白轩:“在下自东土大唐而来……”

  老爷子一跺脚,花枪再递:“要往哪里去!”

  白轩:“要去梁山投奔好汉而去。”

  老爷子又问:“姓甚名谁!”

  白轩:“贾……黛玉?”

  老爷子唱不下去了,笑骂道:“你怎么不说是袁公路呢?四大名著你串了三。”

  “鄙人一直认为三国杀不能算名著。”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爷子挥了挥手,在院子里那条睡过多年的长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快把你的行李收拾带回房间里去!待会儿跟我城隍庙上一炷香!”

  “好勒。”

  “哟,还带了一条狗回来啊!”

  “汪汪汪!”

  “刚刚好,我今天想吃狗肉锅!”

  “汪?!嗷嗷嗷……”

  “别逗它了,它听得懂。”白轩提起一个纸箱子:“放心,老爷子不斩无名狗辈。”

  老爷子怒搓狗头,问:“你这狗看着不错,叫啥名?”

  大黄狗立刻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白轩,带着某种渴求之色。

  白轩淡淡道:“等它成精了,会给自己取的。”

  “嗷呜……”大黄狗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满脸失望。

  “嘿,这狗还会苦着个批脸,哈哈哈哈,再做个滑稽的表情来瞧瞧,哈哈哈!好玩,好玩!”

  院子里老爷子跟狗子互动。

  白轩径直走上二楼,推开房门。

  老宅子里固定有一间房是属于他的,里面摆设都没人动过。

  他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半个青少年时期……至于为什么是半个,这是因为亲妈突然良心发现,把他接过去照顾了三年多,盯梢着他考上了一座不错的本科大学。

  整理行李的时候,白轩注意到了放在玻璃橱柜里的家庭合照,不禁是有些怀念。

  合照里一共有六个人,而如今在老家里的只有两人。

  老爷子是靠吃奶奶的软饭。

  而吃软饭这个特性,也被两个人的大儿子给继承了。

  白轩的亲爹是老爷子的长子,傍上了亲妈的大腿,漂亮妈又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两人王八对绿豆。

  即便深知亲爹是个干啥都不太行的废柴,亲妈还是大手一挥表示老娘养了。

  亲爹虽然是吃上了软饭,但还是命太薄,喂到嘴边的软饭没吃个几年就被噎死了。

  漂亮妈从此封心锁爱化身奋斗狂魔,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跑业务搞事业,突出一个心中无男人、事业自然神。

  在她眼里看来,自己年轻时候已经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又已经有了孩子,作为女人该做的事已经基本做完了。

  二十八的俏寡妇觉得既然拿到了这个命运剧本,那就不该做个期期艾艾的单身老母亲,于是大手一挥表示不当妈了。

  虽然她作为母亲称不上合格,但至少物质条件上没亏待过白轩,他初中时的零花钱都比得上正常上班族的月收入。

  只是到了高中,漂亮妈由于被长辈催促着二婚和自身事业陷入瓶颈期,选择暂时回归家庭,于是斩断了白轩的经济来源,亲自看护督促他上学上课,给他送进了大学。

  如今,她已经年过四十多岁,家里人已经是断了让她二婚的打算……因为漂亮妈这强势性格,自然和娘家人关系也并不好,十几年来,只带白轩回去娘家过三次,等他大学毕业后,她又恢复到了过去的状态,过的十分潇洒。

  白轩以前也会担心其身体状况、精神状态什么的,前几年都会固定时间打电话去问问生活助理,现在只觉得没有必要,她肯定活的比自己滋润。

  将橱柜里的合照拿出来擦了擦。

  此时门口传来声音,老爷子额头冒着汗:“还没好?”

  “没有,要不您来帮忙?”

  “想都别想。”老爷子像个孩子似的撅起嘴:“我就是过来看看。”

  “您随便看。”白轩把合照放在桌子上,问了句:“奶奶最近怎么样了?”

  “……谁知道。”老爷子背着手:“我才懒得问。”

  白轩轻声说:“也该把奶奶给接回来了。”

  “她自己有手有脚,能走回来!”老爷子哼了声:“让我去请,没可能!”

  他揣起双手,生硬的转换话题:“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赶紧随我去城隍庙求个姻缘!”

  “然后我订婚甚至结婚,奶奶总该回来的,是吧?”白轩莞尔一笑。

  “胡说八……”

  “那您干嘛这么着急?”白轩摇头说:“姻缘来不来,您一个庙公说了又不算。”

  “臭小子,还教训你爷爷来了……今晚你不准吃特意买回来的烧鹅!”老爷子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年纪大了,脾气渐渐都和小孩子一样了。

  白轩叹息一声。

  奶奶不在家,她现在在外国,跟白轩的姑姑住在一块。

  老爷子白无畏和老奶奶上官樱有两个孩子,长子是白轩的父亲,亲生的;次女是白轩的姑姑,收养的。

  这位姑姑是霓虹人,是奶奶上官樱的远房亲戚。

  奶奶的祖母据说是霓虹人,她查阅了一下族谱后,发现还真是有些远的血缘关系,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将其收为养女。

  当时收养她的时候,她年仅五岁;而白轩的父亲已经和漂亮妈私定终身了。

  在她七岁那年,白轩出生。

  所以这位姑姑,既是白轩的姑姑,又是他的童年玩伴……青梅竹马,幼驯染,怎么称呼都行。

  两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好。

  白无畏和上官樱出现分歧甚至大吵一架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个姑姑。

  她执意要返回霓虹的决定,老爷子不能理解,认为呆在国内没什么不好;奶奶却表示支持姑姑的决定,并希望老爷子能跟着一起去,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无法再接受失去女儿。

  双方谁都无法说服谁。

  白轩当时在读大学,对这件事并不知情,而且每天都在沉迷暗月界门的人生重开无法自拔,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奶奶已经和姑姑一起去了霓虹,把老爷子晾在老家。

  老两口一辈子都没吵过架,结果快到金婚的年纪了,却因为子女去向问题而开始分居。

  至今已经快有两年。

  漂亮妈跟白轩说,这件事自己管不了,他也管不了。

  诚然,白轩过去也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他没想到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索性是抱着总能解决的念头,将这件事抛之脑后,选择拖字诀。

  但时间并不能治愈一切伤口。

  有些伤疤需要人为的去抚平。

  老爷子孤孤单单的呆在这里,他也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同样的,奶奶那边也并不好受。

  只是他们都太倔强,像个互相赌气的孩子一样。

  ……

  城隍庙中,白轩站在油漆有些斑驳的雕塑前,举香平额,三拜神佛。

  目光直视神像。

  “我觉得有些事也拖得够久了。”

  白轩在心里发问:“你觉得呢?”

  城隍一言不发的沉默着,仿佛在说——你看着办。

  “是吗?那你就看着吧。”

  白轩心想:“我该找个时间去一趟霓虹了。”

  现在的他,总感觉是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处理的得心应手。

  这算是自信,还是自负?

  站在门外等待的老爷子见到白轩走了出来,追问道:“怎么样,求姻缘了吗?”

  白轩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求?”老爷子有些不乐意:“就算不想结婚,也该找个对象了啊。”

  “因为……”白轩看向城隍像:“他不敢答。”

  老爷子背着手,摇了摇头,踢了一脚大黄狗:“走走走,回去吧。”

  前脚刚刚走出城隍庙。

  忽然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声异响,响声里伴随着水花飞溅。

  “不好啦!”

  “有人开车掉河里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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