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覃昕总是做梦,心神不宁。那天的社团课,真的只是幻觉吗?在幻觉结束之前……
那是一片化作烬海的世界,无数的人群在里面燃烧,他们眼中似乎有野兽般不尽的怨意,疯狂挥舞手上的枪与矛。
但在烬海之上,又有一座悬空的浮岛,浮岛上是“像被吹风机吹乱的头发”的巨大草甸,烬海上的热风在此间变成习习凉风,熔岩一样炼狱的天也在此间变得温柔,云中不时出现几条游龙。
“你终于来了……”沙哑的声音在覃昕背后传来,覃昕转过身去看着那个浮岛,一位白衣少年站在卷乱的草面上,白袂舞动,背着覃昕,长发用白色发带束起。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林鸣?!”覃昕惊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捂着嘴小声惊呼。清风吹起“林鸣”的头发,他笑而不语。下一刻,狂风肆虐,将那束着黑发的精致的白发带吹断化为灰烬,焚烧的怨者们将他们手中的枪与矛投掷出去,枪矛所过之处皆变得炽热,浮岛上的生灵尽变成怨灵。
那些枪矛贯穿了少年清瘦的躯体,将他一次次被惯性带飞出去,最终被钉在浮岛上的一个大石碑上。
覃昕的瞳孔急剧收缩,眼眸中倒映的是黑与红的烬余光,石碑裂成一个十字架,所有的枪矛合成三个分别把少年的心和两个手腕贯穿钉牢在十字架上,白衣染成红衣,少年低着头,凌乱的黑红交错的发丝垂在胸前。他俯视着浮岛下的覃昕,泛血的嘴角轻扯,似乎在讥笑整个世界,但覃昕清楚看到少年的眼底尽是清澈,即便也溢着血。
她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好熟悉,但不是林鸣。
在幻觉结束的一刻前,她突然知道这个少年像谁了——“姬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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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些天覃昕终于才不为这个幻觉分心了。
【覃昕日记之一】
上午大课间小络和我说了她的一个秘密:她有喜欢的人了!她说就在绘画社团——嘿嘿我知道她的心思,扩大范围让我以为是其他班的!(肯定猜对了(„ಡωಡ„))我知道她上课总是在看谁,小姑娘那炽热的目光嘞,想不被我察觉都不可能!\( ̄︶ ̄)/嘿嘿,而且,根据本小姐观察,“那位”肯定至少对小络也有好感!——(另外,居然有人愿意和我说秘密诶,好开心!至少她信赖我!੭ᐕ)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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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络!妇女节快乐!”章含鞠躬,把红色的小礼盒双手捧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说的表白?!——拜托,谁用‘祝你妇女节快乐’表白的啊喂!”姬伶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狂笑得顾不上头发在翻滚中炸开。
“这不是在练习嘛?可以改嘛!笑!你别笑了哈哈哈哈哈哎呦!你倒是提个意见啊!”
姬伶立刻做出严肃的表情:“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般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我觉得,嗯!很好!非常好!没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就是妇女会不会太显老了?”一本正经的下一刻,姬伶又笑:“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你每次练习都这么好笑啊喂!?”
“笑,你就笑吧!单身一辈子吧你!”
……
“小络……”章含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嗯?章含?哦对了,要不要吃糖啊?”络绮妍递出手中几颗大白兔奶糖,双眼认真地看着章含,清澈无邪。
可恶!别用这种小白兔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啊!这样我会有负罪感的!章含趁着最后那点勇气还没完全消失,将一个大红礼盒放在她桌上:“那个……小络……女生节快乐拜拜!”
然后他就抱着篮球跑下楼去了:“姬伶,打球!”只留下小络一人目瞪口呆,许久嘴边才泛起痴痴的笑久久停留。
“傻丫头!”覃昕笑得趴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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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考完了会考,学校大发慈悲给了个双休——要知道,这个学校特别好,每周只给学生放一天假,给足了学生们学习的时间。
“哎呀~好可惜,我们又少了一天宝贵的学习时间呢。”
“对呀对呀,这样又要少几个上清北的了,真是让人不免为之扼腕叹息啊!”
放学的时候学生们叽叽喳喳,一派轻松愉快的氛围,又有人相约到时候一起去哪里哪里玩。还有人讨论双休回来的研学怎么玩。
姬伶听着周围的热闹,呆愣地趴在桌上。一般是不会有人找他的,他也习惯了,虽然他以前也羡慕那些相约结伴的同学,不过那种孤单的失望很少再现在他身上了——之前有一次他和同学出去玩,结果个个都有要好的朋友,没有人搭理他,所以他觉得不出去也挺好。一个人走在草蓬地上看着高叶招摇或者听着虫鸣也挺快乐不是吗?
教室里人已经几乎走光了,安静,只听见剩下几个人笔划的声音。姬伶把一本平常闲来无事或者用来画画或者用来写故事或者用来折纸的厚纸本塞进包里背起就要走——是的,他一向“不务正业”,不到万不得已不写作业——即使在学业繁忙的高中——
“写什么呢?圣贤不写也一样是圣贤——再说反正我们逃不了一个死字。活着,应该花所有时间和美好相处啊——当然,也许有人觉得写作业有趣。”——他对一切都这样,“反正命运安排着一切。”
“姬伶,等我!”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章含的声音。“哦?好!”
章含背着包跟在姬伶旁边:“伶少又不带作业呢?(某些人“带是带了”,但是会不会写嘞?!)真羡慕你总是悠闲自在的自由样子。”
姬伶苦笑。“伶少双休怎么安排?有时间出去玩吗?”章含问。“章将军想邀请小人出去玩?”“不是啊——我和小络去看电影!”
“发展这么快的吗!!??”姬伶惊讶。“祝伶少双休愉快啊!”章含笑起来,笑得仿佛想让老师看出他恋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