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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楔 ? 2

绘唱之忆 才疏学浅姬伶 5020 2024-11-11 15:52

  雨水依然淅淅沥沥...水滴从万里黑天降下,在即将到达地面的一瞬间,划过一盏路灯,被照亮得如同一根反光的针。

  叶伊莎站在长椅旁,雨滴透过黑色的皮斗篷传来缕缕的凉意。她遵从马里瓦神父的话,乖乖的等在这里,但马里瓦许久不回来,让她十分不安。在簌簌雨声中慢慢地却让她有些困意。

  似乎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和爸爸妈妈在一个村里,每天早上有热情的村民来送面包,晚上在篝火边唱着古老的歌谣边跳舞。妈妈永远都是跳舞的女人中耀眼的中心,村民们总问她家族的事情,妈妈的母亲是个法国人,似乎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家族。后来去了科考站,她再没见过妈妈,曾经爸爸每天骄傲地说起妈妈的名字,后来妈妈的名字几乎不再出现在生活中。她总会问爸爸妈妈哪里去了,爸爸一开始总不回答,后来也就只说“清洗了”。“那我们也一起清洗啊,我们都去陪妈妈,不然的话或者妈妈可以不清洗啊!”她这么和爸爸说。再后来她也不再问了。

  直到有一天,叶伊莎又问起“妈妈怎么还不来陪我们。”,妥基耶斯夫沉默了很久,看着天上大雪飘零,眼神空洞。叶伊莎也只好陪着他一起看雪,看了许久,周围一直寂静着,似乎天地也如此一直寂静了千万年。等叶伊莎回过神来,身旁父亲已经不在了,扭了扭头,妥基耶斯夫正从站里走过来。他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古朴的小木箱。

  “这是艾洛蒂交代过要给你的东西。”妥基耶斯夫轻抚着那个古朴的小木箱上金色华丽的纹路。“妈妈的东西?”叶伊莎好奇地歪了下头。

  箱子里是几册小画本和一些画笔、粉擦。可惜我不想画画,小叶伊莎想。那天睡觉前,她把小箱子放在了床下的抽屉里。

  宁静,天地间这苔原上,只剩下宁静,静得却不吓人反而让人安心。本是极夜的时节,叶伊莎坐在苔地上,却看见群星闪烁的同时天空中还有一颗清晨才有的清凉的太阳。几条云如龙在苍空游曳,又化作清雨。

  这儿一直很冷的,应该下雪吧,小叶伊莎想,于是天空似是在响应她,雨丝化作雪粒,缓缓地在空中沉下。哇——!小叶伊莎想叫父亲一起来看,虽然在原来的家大家也一起看过无数次的雪。

  “诶?!”小叶伊莎忽然发现在自己手中抱着的是母亲留下的那个小箱子。她突然有种想把这时节这光景画下的冲动,那我就画下吧,小叶伊莎想。

  然而,从哪里画起呢?小叶伊莎只见过母亲画画,却没学过。艾洛蒂爱画一种白色的小花。

  ——从虚无绘起,绘向哀凄的终幕......——

  一个沉厚却温和的声音出现在脑海。小叶伊莎有神的蓝眸突然失神般隐约发白着,像是湛蓝的天空中飘过几卷白云。

  “Рисуемничто!”【绘之虚无】一个个音节威严如皇帝的诏令,从小叶伊莎樱红的唇中吐出。似乎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皙白的手腕疯狂地划拉在纸上,在素白的纸面上抹下一条条白色......

  “Создатьизничего!”【从虚无创造存在】又如上古参星的咒文。纸上的白花如水中影浮沉,小叶伊莎眼神逐渐又迷离起来似乎是困乏了,她隐隐约约看见画纸像是扩展了,白色的小花从纸中浮现出来,接着她闭上了眼,剧痛冲击着她的脑......

  小叶伊莎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刚刚……做噩梦了吗?她扭头看向窗外,似乎那遍枯黄苔地中,真的多出了一抹白色……还是原本就有?小叶伊莎揉揉后脑勺,伴随着她的动作,白金色的头发也搅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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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手突然拍在叶伊莎肩上。“嗯?!”她惊醒了,慌乱地看向后面。“是我。”“神父——!”叶伊莎突然发现神父之前披在身上的皮斗篷不见了,她急忙扑向神父,这次却什么都没碰到,“神父,你的斗篷呢?这是怎么回事?……”“叶莎妮,拿好我给你的东西,快去那儿吧!要快!”马里瓦用大手抚摸着叶伊莎的脸颊:“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也许还能再见……乖乖听神父的话哦……快去吧……”绿白相间的条纹衣连同所有马里瓦的一切如风沙四散飘零,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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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声一遍遍扰人地响起。柯里缇揉着困乏得睁不开的眼睛,把睡袍上垂在腰与腿之间的布袋宽宽地系好,“谁啊?这才两点就一直按按按门铃,别是哪家的小孩捣鬼!”柯里缇看看摆钟,吹了吹胡子。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又响起来。看来应该不是什么捣蛋的小鬼了,一般的小孩捣乱完就跑,哪会冒风险再很快又捣乱。“就来!就来!”柯里缇喊道。他趿拉着像毛熊一样的毛拖懒懒地走向大门。

  “是谁呀......”他打开门,门口却是无人。嗯?究竟还是哪个小鬼吗?!“那个......是马里瓦神父让我来的……”下方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柔气中带着些虚弱。柯里缇正低下头,一个穿黑色小皮斗篷的人倒在了地上,在软耷在木地板上的白金色头发中还躺着一张黑卡。一切都湿哒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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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等叶伊莎醒来时,她感到浑身是一种舒服的暖洋洋,头发依然微微有些湿,但包裹着一条软软的大头巾。“咿?!”她这才发现自己半躺在一个浴缸中,刚惊讶得站起来,既因为冷气立刻扑来,又因为看见自己浑身光溜溜柔软地在陌生人的浴缸中,双颊泛红又很快坐回进浴缸里,看着自己有些发育起来的胸脯跟随摇晃的水面漂着起伏在热雾中,想到不知是谁褪去了自己的衣物把自己放进这浴缸,不禁双颊更烫起来,似乎有些气恼。

  “姑娘,醒来了?”柯里缇听到动静,在客厅的电视机前问了一声,“左边墙上挂着浴巾和给你换的衣服!”不一会,叶伊莎就出来了。“出来了?……”话说到一半,柯里缇就止住了,如清晨阳光浮起白金色的光在叶伊莎软耷耷的头发上,白净的面颊上犹挂着几滴水珠,秀颀的鼻梁带些俏皮,腰间系着不松不紧的蝴蝶结,凸显少女青春曼妙的身姿……

  不过柯里缇很快注意到叶伊莎双颊粉红:“哎?还是发烧了吗?”正要把手背伸过去碰碰她的额头,叶伊莎却很快地退后两步,两腮可爱地微微鼓起。柯里缇很快知道自己忘记了解释什么:“不是我!是老妈妈帮你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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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偏偏在我事儿最急的这些天马里瓦让我照顾你……老妈妈平时工作完也要回家……对了!我可以叫那小子来嘛!绝对安分!”柯里缇以一拳击在另一掌上,很快兴奋地到座机边摇号码。叶伊莎此时像只乖乖的兔子,坐在沙发上吃着奶油面包。

  “阿浦勒,照顾好这个小妹妹啊,可别弄出麻烦来。”柯里缇站在门口,茂密的胡须一摇一摆。他正系着黑色军风衣的束腰带。“放心吧叔叔!”阿浦勒用纤长的食指和中指提了提金丝框眼睛,整了整连着眼镜放在衣服内衬的细长链子,一手端着咖啡,看着桌上的几何书,一脸斯文。柯里缇看看在旁边乖巧地画着画的叶伊莎,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还要给她安排上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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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伊莎连续两天没和那位阿浦勒哥哥说话,她总觉得不该打扰阿浦勒哥哥做高深的研究。但那天,“你画的花儿真好看,不过,你没学过专业绘画吧?山丘和树木不符合近大远小的原理啊。”伴随阿浦勒俯身观察那幅画,那根连着他的眼镜的丝链弯弯地从衣内衬中池出,他眉眼低垂,睫毛如帘子般使他似乎透着优雅高贵气质的双眼若隐若现地缥缈迷离。叶伊莎还是第一次离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这样近,阿浦勒身上清爽干净又带有征服性的气息扑向她、包围她,似乎她就被阿浦勒环抱着一样。叶伊莎感到心脏快要冲破胸膛了。

  “我可以教你画呀!”阿浦勒突然转过头看着叶伊莎,嘴边洋溢着云卷云舒般温柔。叶伊莎忍不住别开头,努力控制着不想让脸颊发热。“…好…好啊。”她的手指放在腰侧勾着。

  屋外似有似无地传来青年人骑着自行车的铃声、追逐的笑骂声……已是仲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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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喜欢柳树,据说它在中国也很受推崇。这儿的柳树,是我从前栽下的。”阿浦勒背着手走在前面,步伐缓慢,步态优雅,“要不,还是我帮你拿吧?”

  “不不不,阿浦勒哥哥是老师,我拿得动。”叶伊莎笨拙地抱着工具,一边走一边响出金属摩擦的声音。“真是让人太不好意思了。”阿浦勒扶了扶镜框,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前进。

  从清晨教到中午,二人就回家吃饭了。到下午四点左右两人又来了。

  “早上教的你现在练习吧。我也画画自己的。”阿浦勒靠在岸边的长椅上。仲夏的午风本是燥热的,但梳过了柳梢头,就变成了微温的、亦或习习的凉风。叶伊莎坐在极近小河岸的一块大石头上,脱下了鞋子,将脚伸进凉凉的水中,画本放在覆着大腿的白裙子上,整个人如羽毛似的轻盈。阿浦勒突然无端地想到了蒲公英。

  柳树在莫斯种不知是不是不服水土的原因,长势并不喜人。但在阿浦勒此刻看来,三三两两的柳枝凭风游曳,与叶伊莎白裙起伏的样子搭配起来真是美极了。“叶莎妮,……你真美。”阿浦勒低喃。叶伊莎手中的笔顿住了一下,“啊…画错了。”她又拿起笔似乎在修改,似乎没听见阿浦勒刚才说的话。但她的笔其实只是在空中胡乱地划拉着,目光并不在画纸上,而是穿越了它看着河中倒映的柳、山丘的影子。不知觉地,叶伊莎的双脚拍打着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阿浦勒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叶伊莎的玉足将镜般的水面打破,他的心随着叶伊莎双足的摆动一次一次被挑拨着,似乎他害怕水真的就变成了镜子刺伤叶伊莎那双像白雪,又如嫩笋的脚。他想画下这美好的一幕,可又怕因为动笔画画而减少了欣赏这美好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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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他们祖气在广袤土地上奔驰过程中传下来的话一样--“这时间是我们征服世界战马的铁蹄,终有终止那一日,而那终末日的到来又像骏马的奔驰那样快。”一个月很快过去了。而柯里缇叔叔依旧没回来。

  这一个月里,阿浦勒带着叶伊莎去了人民公园、胜利纪念馆、还有各种自然山水。有一次阿浦勒本想带叶伊莎去教堂。但远远地看见教堂尖而高挺如拦截路障一样,叶伊莎被扯着阿浦勒的衣角不愿再前进。从此阿浦勒总会挑选远离教堂的地方写生。

  经常他们还会分享小时候的故事,叶伊莎最想说小时候有妈妈的生活,但是太久远了,她只能想起每天笑呵呵的村民和对父母的夸赞,或者是晚上篝火边的歌舞和美味滋滋响的烤羊腿......每次说了一点点她就说不出什么了;说科考站也没什么说的,那是个安静的时光,但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在那里只有叶伊莎这么一个小孩子,她常常只能在苔原上看高却没有压迫感的极夜或者极昼或者时有的极光,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是孤独吗?

  即使这样说不出什么来,阿浦勒也总不会让叶伊莎觉得难堪,他温柔的眼睛总是认真地看她,似乎不是用耳朵而是用眼睛听她的述说。阿浦勒的故事总是关于莫斯科的,或者是遥远的希腊、法国、意大利,从他的经历,从他读过的书,他的讲述永远那么温柔,令叶伊莎沉迷。

  那天,阿浦勒从门口的邮简里拿回一封绿皮信。“是柯里缇叔叔,他大概下周回来。”

  阿浦勒读完薄薄一纸信,用两根纤长的手指扶了扶镜框,说。那天下午,两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出门了,似乎是要排遣心中的什么。漫无目的地,两人在许多不同的地方兜兜转转,最后却都仿佛心有灵犀,在那他们第一次去的柳岸,双双抬眼,再次相遇,分明还有几天才会分离,两人眼中望眼欲穿的却是似乎已作别了千百年的怅惘和深深的不舍。

  “叶莎妮……”“河浦勒哥哥!”夕阳浮在河面上,泛起一层金波,叶伊莎的白裙随风起伏,蓬松得让阿浦勒又想起了软而白的蒲公英。叶伊莎忽然跑上前抱住了阿浦勒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任由他抚着细软的头发。叶伊莎又抬起头,目光炽热着着阿浦勒,阿浦勒低头看着她,似要将她的一切都记下来。

  叶伊莎温热的嘴唇凑了上来,二人都是第一次,如第一次啄虫的鸟儿一般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什么。但渐渐地,静谧的空气中只听得见两人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阿浦勒嗅着叶伊莎身上的香气,手越发用力揽着她系着蝴蝶带的柔软如丝绸的腰。他感察觉叶伊莎呼吸和他一样越来越困难,可他越来越兴奋,一只手撑在叶伊莎背后的柳树,叶伊莎感到自己如被威压一般身子渐渐低了下去...

  太阳落了下去,虫儿也叫得越发肆无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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