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斗殴打死个人司马丕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死的是朝廷官员,还是重臣的嫡系亲属,这可真是难办至极啊!
“此事大司马可已知晓?”司马丕心有余悸地问司马晞。
“不出所料大司马即将收到桓府内送过去的消息,故老臣才和太后等人一起觐见,因为以大司马的脾性,此事定会施压于陛下,到时人也查不到,凶手也捉不到,岂不是无名之火蔓延到无辜之人吗!”
“这······这······这······太宰有何良策能稳定大司马啊,毕竟朕也······唉!多事之秋,看来是得让庾袭回来继续担任这个虎贲中郎将!”司马丕惊慌之余,也只得听了司马晞的建议,让庾袭重新上任。
见司马丕要恢复庾袭的官爵,殷涓继续上报司马丕说:“陛下,臣以为大司马此次出征,劳苦功高,归来时必定要对其和其部将论功行赏,再追赠逝者桓云爵位以平大司马丧弟之痛,凶手可放权下去由桓氏自行追查,朝廷以人力物力支持他,这样大司马的无名之火才会灼伤不到外人!”
“殷爱卿此意甚好,但大司马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已想不到有何官职能令他满意了。”任人摆布的司马丕面对桓温的强势毫无办法。
“陛下,可赠大司马为都督中外诸军,赐假黄钺,羽葆鼓吹以示他的功高伟绩!”殷涓说道。但是褚太后好像有点不赞同,她也跟司马丕说:“陛下,目前大司马身上众多的官职中有兼任交州、广州二地的刺史以及军事都督,此时再下放军事权利与他,怕不会!”
褚太后说的对,气势正盛的桓氏在晋国已经是只手遮天了,这时还要放更多的权利给他吗?司马丕愚钝的脑袋似乎开始转动起来了,终于,在司马晞和殷涓的逐一分解下司马丕有了主意。
其实这个都督中外诸军乃是一个虚过于实的官职,赐假黄钺那些就更是虚名而已,但交州,广州二地的都督之职可是有真实权利的,糊涂的司马丕还是被司马晞和太后等人给摆布了一次,被摆地晕头转向!
而远在洛阳的桓温正在点令三军将士,慰问嘉奖之意溢于言表,这时来自建康桓府的消息传来!
桓温打开信封一看,原来是三弟桓豁写来的,等他读到信后面的时候,顿时就怒目圆睁,双手颤抖、咬牙切齿地仰天长恨,下面的郗超以及桓冲桓济众人都察觉到了桓温的面色突变,桓玄走上去问他父亲有何要事?
不用一会儿,几匹高大健壮的骏马就从洛阳城里飞急而出,直奔建康,桓温面色坚毅,桓冲杀气腾腾,桓济和桓玄则一脸郁闷。这次外出桓温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留下了陈佑做洛阳刺史,其余后事由邓遐处理,剩下的桓氏众人都随桓温回了建康。
从建康城门到桓府大门,所有路过的街上市民都瞧出了桓温面色的不对,桓云被杀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建康,街边巷道,坊间闲聊无人不在谈论这一件事,因为死的可是晋国权利最大的人,大司马桓温的亲弟弟。
回到桓府内,看着地上躺着地桓云,桓温一声不吭,受伤的桓秘和桓熙也起身来到了大堂之内,正当众人悲默之时,一道御诏到来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前来宣旨那宫人提高音调宣道:“陛下有旨,大司马桓温击退燕国敌将,实属晋国功劳之臣,现封桓温为都督中外诸军,赐假黄钺、羽葆鼓吹再领并、冀、幽三州政事,管辖下的交、广二州都督之职另有人选,皆为避免大司马过于操劳,望其尽忠值守,不负朕之厚望,再封次子桓济为临贺郡公,桓玄为侍中,桓冲为丰城公,逝者桓云追赠为平南将军,钦此!”
气氛暂停了一会儿,前来宣旨的宫人见桓温还没有动静,也是尴尬的定在原地,又过了一会儿,桓豁走过来领了旨意并谢过圣上,那些人也终于可以“顺着台阶”退出了桓府。只是前脚刚走,后面的桓冲就安耐不住的一掌击碎了一张桌子,暴躁之性情在此时展露无遗,只有桓温还在背对着门口,双手后搭若有所思的在看着什么,底下的人也不敢多问!
时不多逝,人不多言,正当桓豁想问桓温要怎样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又有一条急报送了进来,桓豁拿下一看就立马递给了他大哥桓温。
原来是桓伟从益州送过来的急报,里面写着“蜀地有变,速来!”这个桓伟是桓温的第五子,自从桓温灭了成汉政权收复蜀地后,一直把这个地方作为晋国的西北重镇,因为这里是汉人与胡人的生活交接地带,在北方晋国有天堑长江,而在西北方则是要有蜀地这个缓冲地带才能保证晋国地域的绝对安全,而这块至关重要的地方当然也是要由桓温的绝对亲信来据守。桓伟只比桓玄大一点,但其成熟气度皆要胜于桓玄,故桓温才会把这一块如此重要的地方交于他来坐镇。然而桓伟也不负众望,在他的治理下以唐氏、白毦兵和九黎部族为首的蜀地江湖势力都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只是最近好像有些异样,而且还不小,所以桓伟才会急报给他父亲,希望它能派人过来助一臂之力!
桓温看完信后,阴沉不定,沉着片刻,便对目前桓氏所遇到的情况作了一个细算以及处理安排,毕竟大敌当前,不宜自乱。他首先就是免去桓豁在桓府内的权利,作为桓氏继桓温之后的第二号人物,这次所发生的一切皆是他照顾不周。桓豁也自知无理,不敢多说什么,然后就是桓冲顶替桓豁,这个决定一出后桓秘好像有些异议但又不敢言语,只得和桓熙一起回了房间之内休养。这一次,桓氏遭到重创,官职明升暗降,更是兵权被削,亲弟弟又死了,相信这一切都是司马晞的杰作,桓温已经咬准了他,这一场硝烟渐浓的战争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三天后的上午,得知了官复原职的庾袭在他大哥庾倩和庾柔的安排下准备回宫中接受皇帝司马丕的再次赐封,相信这一次他会成熟多了,庾倩对他弟弟充满希望。
对了,等下我和你二哥有事要去太宰府内,会有另一个人陪你到皇宫门口的,切记,“不急不躁,不莽不卑!”庾倩这样叮嘱庾袭道。
打理好衣着的庾袭准备要去进宫面圣,他飞奔着跑向门口,希望能快一些做回虎贲中郎将,这样也算是为庾氏一族的人争光。他急切地走出庾府的大门,他还想看看他大哥安排了谁跟他一起进宫,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发现有持剑卫兵几人,并没有发现有谁,心想难道大哥说错了?
他对周围的大街细看了几下,还是没有发现有谁,然后又听见旁边的街道上有些许的杂乱声,闹哄哄地,这是怎么?庾袭好奇地往前走多两步,想看一看有什么事情,毕竟也要做回这建康城禁军的统领了,还是多管闲事一下吧!
等走到前面大街的路口上的时候,就发现了有三三两两的妇女跟着一个貌美的人在后面细细碎碎地讲着些什么,好像是没有见过世面一样,再看了几下就连庾袭也觉得那个男子实在是太俊美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此时正是近冬时节,花凋木谢,寒风渐起,但那人就好比春风孱暖,细柳娇羞般的出现在这街上,也难得那些女人张口兴叹,就连男人也都前来围观,还真是绝了!
看得入神的庾袭全然不知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用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别看了,你大哥叫我跟你去皇宫,走吧!”然后那庾袭只“哦”了一声就随着几位庾府的卫兵和那个人一起走向皇宫。
“哎,你叫什么名字,是我大哥的朋友吗?”庾袭单纯问说。那人也就回他:“算是吧,我叫卫温。”
“卫温?字如其人,温婉如玉。”
庾袭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所以一路上都有些害羞但又亲近地问东问西,好似双腿已经不听使唤般的自己走。但走着走着,庾袭在人群里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这时他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糟了!
“怎么又是你,上次的事跟你还没完!”只见庾袭面前出现一花容女子,正满脸噗嗤地朝他怒喝道。
愣在原地的庾袭有些失措。“这······这怎么又撞到她了!”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桓豁的女儿,上次与庾袭发生冲突的桓女幼。这下可糟了!
在后面闻讯赶来的桓伯子立马就走到了桓女幼的身边,她看到了卫温并和他四目相对,似有千般话语但又不可说出口的苦意感觉,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伯子,你看,又是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桓女幼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跟桓伯子投诉道。这话庾袭一听也气了,回问说:“怎么每次倒霉的事情总会与你搭边,真是倒霉透顶了!”
“跟你们这些乡野俗人较真,还真是令人难以启齿。”桓女幼侧撇娇脸,不屑与之争吵。
“那打扰了,桓大小姐。”庾袭想起了他大哥出门前对他见过的话,就觉得还是不要惹是生非为好,特别是和这种人!
“怎么,上次被我弟弟教训,现在竟然客气起来了?”桓女幼话有所指,庾袭一听又有点怒了,刚想开口就被身后的卫温给制止住,同时桓伯子也推了一下桓女幼,提醒一下她不要过分了。
“要不是现在我叔父手底下的人有事,那一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桓女幼得寸进尺的继续说着,一旁的桓伯子立马就叫住了她,准备将拉她走,但旁边的庾袭却忍不住了,对着桓女幼就叫道:“不就是有个桓伊吗,还真是目中无人了。”
“我弟弟就能把你教训的跪地求饶,哪用桓伊大哥出面,”桓女幼话一说完,桓伯子就厉声呵斥了一下,这桓女幼也终于稍稍地收敛了一点。
“好啊,那就叫桓石虔来啊。”见局势有些不妙,后面的卫温就走上前说:“刚才多有冒犯,请恕罪,庾袭只是一时冲动,还望小姐不要记到心上!”说完就准备拉着庾袭离开。
没想到这么俊美的人竟然会跟他混在一起,真是意想不到。桓女幼终于收回了先前对庾袭的态度,转而对卫温说,“看你长得这么英俊,为何会与这类人走到一起呢,真是清流混入浊水间!”
“你说我们同流合污?”庾袭更是忍不住了,但那桓女幼见刚才卫温话讲的还行,加上有桓伯子的推拉,桓女幼也不想再与这个庾袭争论下去,因为他们还要回府内跟随众人一起为他叔叔桓云做拜祭,也不能耽误了时间。
终于,桓女幼给了庾袭一个鄙夷的眼神就走了。看着她和桓伯子离去的身影,卫温在一边笑着打趣说:“此女性情天真且直来直往,甚是与你有缘啊,哈哈哈哈!”
“卫先生,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怎么会到没到每次都撞到她啊,今天要不是你在这里我早就······”
“早就什么,你还敢打她吗?”卫温继续跟庾袭打起趣来。这话庾袭是接不上了,说真的他还真不敢对这个桓女幼动手,因为这背后是牵扯到两个氏族的问题,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哎,卫先生,你跟那个桓伯子,就是刚才桓女幼旁边那个是认识的吗,刚才我见她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在刚才似乎察觉到点什么的庾袭问卫温。
“你就别问了,还是赶快进宫吧,不要耽误了时间,要是被你大哥知道了你就得挨骂。”
路上的小插曲使得庾袭的好心情挥去了大半,但还是提起精神地跟着卫温一起走到建康皇宫的宫门处,又告别了卫温,他便独自一人进宫去了。这虎贲中郎将,兜兜转转还不是回到我这里,庾袭微笑地准备去见司马丕。而离开了皇宫的卫温便直奔太宰府,也顾不得回想刚才遇见桓伯子的事,因为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向司马晞禀告,耽误不得!
边境有异动传到桓温处,桓府里,他调集人马,吩咐桓伊带领三百桓府兵前去蜀地益州治所成都去协助桓伟,另在暗中也派了竺瑶和骄阳之这两人一起出动,只留下桓石虔护他左右。这一次的声势有点浩大,看来桓伟口中的“有变实为大变。”不然不会令桓温这么的出力协助,连桓伊和竺瑶骄阳之三人都同时出发,此事非同小可!
此时的成都城,在前益州刺史周抚死后,那桓伟便从一个州牧参军的身份一跃成为了新的益州刺史,而周抚的儿子周楚则在桓伟账下听令,随其差遣而无任何的怨言,忠心耿耿。
成都城里,已经过去了好多天,杨欣欣身上的伤还没见有多少的好转,这暴雨梨花针果然厉害!周成婴还在那间黑屋子里照看着杨欣欣,那个叫蚩曦的人时不时地送过来一些良药补品,相信杨欣欣会很快就会恢复。直到几天后,蚩如来了,他身后还是跟着一些随从,几人在蚩曦的带领下来到了周成婴的面前。
“听着,我不管你们从哪里来,也不管你们要去哪里,你只需把唐亮在困你们起来那段时间里他说过什么话和做过什么事告诉我便可。”这个蚩如好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直接就问周成婴这个事情,周成婴想了一会后就对他这样说:“唐亮把我们捉起来好像是怕我们是谁的眼线,他好像紧张周密的事要做一样,非常地小心翼翼,所以才会把我当成那些不懂是什么的人!”
“大人,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唐亮想对陈顿动手了!”蚩曦细声地向蚩如汇报说。
“桓伟那边有什么情况?”
“据伏鼠来报,他已经向建康搬救兵了,那些人估计不日就会与桓伟汇合!”
“把他们都叫回来。”冰冷高傲的蚩如命令一下,蚩曦当即着手去办。
最后蚩如对蚩曦讲完话后就离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三人在里面,蚩曦对周成婴说:“唐氏已经兵马密布,你们想要离开成都可能要费一番功夫,这是我们九黎族密制的草药,给她服下可恢复半成,之前我家大人不愿迫问于你,现在你们自行安好吧。”
说完后蚩曦就一走了之,莫名其妙的周成婴和杨欣欣困惑不已,难道他们就只是想问这件事情而已?不管它了,还是先去到仇池再说吧。他们在屋子里一直待到第二天的天明,还是趁着夜色朦胧,两人偷偷摸摸地走到了成都的大街上,依着街两边的房檐杂物一路摸索前行,生怕遇到唐府的人。
本以为此时应该不会有唐府的人来追查了,但是周成婴却不料想到这成都街上居然有值夜的官府士兵。就当他们走至一个小酒馆前,刚好碰上一队在巡逻的士兵,这吓得周成婴和杨欣欣立马一缩,整个人都贴在墙上摒弃呼吸不敢乱动,见那些士兵走后,周成婴和杨欣欣深呼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更紧张的事情发生了,突然就有几十个人拿着火把冲到周成婴的面前,灼热发黄的火头光溜溜地映射在周成婴和杨欣欣的脸上,惊恐之状漆黑可见。“完了!”
“拿下!”那个士兵的长官发话了。顿时间几十名士兵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向周成婴冲过来,周成婴把镇山剑一拔,当面就迎了上去,厮杀打斗在准备升起的太阳下显得格外地凝重,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周成婴重伤未愈,才打了一会就明显地落了下风。
周成婴边打边退,杨欣欣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后,退至一条死路的时候,周成婴已经脸色发青,他坚持不了了!
“怎么办!”要是被抓到可就麻烦了,且不说仇池去不成,还有可能身陷囹圄。情急危难间,杨欣欣灵机一动,想到了曾经在山林上对付乞活军的办法。她把路两旁角落里一堆破烂的木碎烂叶给推到周成婴的身后,再捡起前面士兵掉下来的火把,“嚯”的一声,一场冲天大火即将形成,但这时周成婴已经被刺几剑,快要倒在地上了。
“百灸针法!”杨欣欣指手一挥,那些士兵反应不及都被刺中了喉咙,纷纷倒在了地上,那个领军的人就提起了宝剑,准备亲自上阵。
“欣欣快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面对着周成婴的嘶喊,杨欣欣没有理会,她还在与那些士兵交手,那个军官快要到了。一剑、两剑,杨欣欣被挑伤了右肩,已经不能使用针法了,突然一个士兵糊涂似的一剑就砍向杨欣欣。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从雾气弥漫的黑夜里飞身而出,挡住了那一剑,也正在此时,杨欣欣用力狠狠的推了一把那个人,并给了他个眼神,然后就继续站在原地等着那些士兵冲上来。
“要活口!”
“是!”那些士兵听见了那个领军的话,就都把剑往回收了一些,见杨欣欣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抗,于是就直接把她给绑了起来,因为周成婴已经被那个人给救走了。
太阳即将升起,这一天的开头并不美好,离开了激烈打斗的战场,周成婴还在滴血,但他此时并没有感到疼痛,因为杨欣欣落在了那些人的手里,这使得他心里非常的难过和自责,麻木茫然的他泪满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