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那天岛主走上台来,不由分说,一拳打向一棵桃树。
众人看时,桃花飘落了一地,桃树树干却未折断。
不禁议论纷纷,皆道:“树干也打不断,还显甚么功夫?”
“就这本事还配当岛主?”
“丢脸的东西就别拿出来看了!”
“赶明儿我也当个岛主,办个英雄会,这年头,有钱人家干甚么不行?”
“......”
董金平见状,也问:“老疯子,这天岛主弄的是个甚么玄虚?”
余不下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罢!那些唏嘘的一看就是些武功寻常之辈,二岛主早已尽收眼底。哈哈!你看那老道士......嗯,他到哪儿去了?先不管了,方才那老道士说天、伦兄弟早在多年前就威震中原武林,这天岛主使的乃是真本事,你瞧”,说着指了指一地的花瓣,“这些花瓣儿都是贴地倒放着,瓣头朝南,瓣齿朝北。看似杂乱不堪,实则有规有矩。”
董金平奇道:“这是为何?”
“只因这桃树的不同大小枝干,都被适才天岛主那一拳震断了其中经脉,才同时落下。桃花瓣薄如蝉翼,若是先后落下,必然会有所重叠,快速落下,正因一瓣不剩,是已同时缓缓落下。至于怎么将方位弄齐的,我倒也还没看出来。这天岛主适才是显了功夫示威,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和那老道士也只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低。”
董金平点点头,又回过头看着擂台上情形。
却听得那天岛主道:“各位请稍安勿躁,我乃琉璃岛岛主天也,这是我弟兄伦鹏,各位受邀来琉璃岛桃李坡英雄会,我等脸上贴金,定会让各位不虚此行。我特邀来当今武林前辈一位,乃我知交、崆峒派破苍真人前来助兴,为这次武林会作个公正的评判,下面,由我弟兄伦鹏宣布本次英雄会怎个比武!”
众人听得天也岛主发话,都静下来。
且听伦鹏岛主道:“适才大家也看见,岛上到处都是桃树。我这树种较其他不同,花瓣儿较薄,这便是考大家功夫的地方。既是英雄会,自然得分个高低。各位可先两两到擂台上比拼,希望各位点到为止,不要伤人。决出十名高手,便开始压轴大戏。天岛主把桃树上的花瓣儿打下来,各位可分成两组,一者需在空中接住所有花瓣儿,这考的是各位的灵敏,另一者则相反花瓣可尽数落在地上,但不可重叠,无论大小,都要方向一致,就如天也岛主适才的那般,还请各位不明者上来查看一番!”
众人听罢,半信半疑,一齐凑上前去看,见果真如此,不禁骇然,对二岛主又惊又畏。
“如何?”
伦鹏岛主道。
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叫道:“只有十人,未免太少了罢,俺们这不白跑一趟?”
天也岛主道:“兄台,你若及高于人,便定能参加比试;若不能,也只是不参压轴大戏,之前比拼还是能参加的!至于最后,如此多武林高手同台竞技,还是实属罕见,各位尽可大饱眼福!”
“就算如此,你口中说是点到为止,高手过招,一念之间哪还有性命可言?”
伦鹏喝道:“那汉子,适才天也岛主已露了一手,你还不信我哥俩手段?”
董金平和余不下这才恍然大悟,只道那天也岛主显了功夫,只是给众人来个下马威,却不曾想这却是让人心安比武的手段!
两人自以为聪明绝顶,却没想到有这一手,不由得叹口气,又是敬佩又是惊讶。
接着,那伦鹏岛主又道:“各位,每个门派派出一人,两两较量,若是无心参赛的,也不强求,对手便可直接晋级。其余单个来的英雄,可先组成两方,共同混战,胜者再进行比拼。下面,各门各派的到天也岛主那儿去清点人数,单个来的到我这儿来!”
二岛主便吆喝着张罗起来。
这二岛主办事很是利索,不到一盏茶十分,便已办妥。
“弟兄,你那边可曾办得妥当?”
天也岛主问道。
“不曾有差错!”
“好!”天也岛主沉吟片刻,便道,“我这便还算妥当,不过,唯少了蓬莱派!”
现场一片唏嘘。要知道,蓬莱派可是中原武林的大门派,这么大的场面都没来,居心何在啊?
现今只有董金平和余不下知道其中原委,两人相视一笑,又看着局面。
天也岛主与伦鹏岛主商量片刻,终于发话:“即使如此,我等也无可奈何,权当弃权罢了,其对头崆峒派,直接晋级!”
崆峒派登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这算什么话?”
“这还叫比武,堂堂武林正派,却不比试?”
“就仗着和二岛主交好,唉,这英雄会不来也罢!”
正值群雄议论之时,二岛主为难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来。
“谁说蓬莱派的人没来?”
董金平一惊,还道是谁,不曾想正是适才见过面的小申。
董金平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刚要讥讽,却见那小申身边一个比他看起来年岁稍大些的小道士扯了扯小申的衣襟。
“小申,岛主还在说话哩,别插嘴,一会儿师公该不高兴了。”
董金平认得这人是崆峒派的飞毛腿小卯。
“喂,你算什么?不就是跑得快点儿吗?得意甚么?你就老仗着小寅师兄撑腰!可惜小寅师兄没了,靠山倒咯!”
“你......你居然这般无礼,我可是你师兄!刚才可是我救了你,早知道这样,该让那怪人把你脑袋咬下来!是不是,师公?”
小卯回头看看肖破苍。
谁知那肖破苍却反喝道:“小卯,怎么这般胡说,致使你们师兄弟不合!叫蓬莱派的高人出来比比也是件好事,别让我崆峒赢得不明不白的!小申,你接着说,快快请出那位高人!”
众人一发叫好。
小卯委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明白师公为甚么一反常态,帮着最无礼惹事的小申。
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肖破苍沉着地气沉丹田,运气大喊一声:“是哪位高人,快快献身,也好给我等个交代!”
他说话语气平和,却中气十足,音色洪亮,几里开外都直听得震耳欲聋。
董金平不解:“这道长明知是我俩,却大张其词找人,城府未免太深了些。”
却听得众人一发大叫着喊人出来,那小申也越发起劲儿,大叫:“快快出来,别叫天下人笑掉了大牙!”
余不下面露难色:“本只是来凑个热闹,不曾想这已是一盘乱局,今日不知如何收场,我只得上场了!”
董金平扯住余不下衣服,道:“你别去呀,你名声不好,再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人?”
余不下双手一摊,道:“事已至此,又能......”
董金平笑笑,道:“你又没学过蓬莱派武功,上去难免露馅儿,你不行,只得靠我!”
“你?”
“正是!你还不信我么?我可是‘天下第一小恶人’!我跟他们斗智不斗力,准能赢!放心,他们碍着身份,不会让那道长出马的!”
余不下叹了口气:“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人相视一笑。
董金平扯着嗓子叫一声:“不要叫了!我在这儿!我出来就是了!”
众人一看,霎时便鸦雀无声,都瞪大眼睛看着董金平一步步走上擂台。
董金平看着肖破苍,冷笑了一声,行个礼,道:“道长,又见面了!”
众人见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有些功力,皆无不大惊。
“怎么,道长,就这么一会儿就不时得我了?”
众人之中有早间同行见过董金平的,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
那肖破苍推推小申,道:“小申,你去会会这位小兄弟!”
小申面露难色,低声道:“师公,我不行......”
谁知肖破苍大叫道:“有甚么不行的?别伤到小兄弟了就成!”
众人听得都觉不妥,虽识得肖破苍威名,知晓十二小生实力。但在怎么说,十二小生也只是个晚辈后生,还是排名第九,这般处理未免太狂妄了。
小申也壮着胆子,从头到脚打量着董金平。
“哟,原来就是个毛头小子,我可告诉你了,待会儿动起手来,可别怪我不留情啊!”
董金平也不看他,不知听没听见。
随着二岛主一声令下,好戏开眼。
董金平满不在乎似的,头也不抬一下。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有人为董金平捏一把汗,也有甚者存心来看个热闹。
是啊,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大会,一开场就这般稀奇,两个孩童比武,还真是没人见过。
小申起初也潜心运气,以为董金平是要暗运内力偷袭,可一时半会儿也不见董金平动根手指头,沉不住气了,一声吆喝便扑过去。
他这一招叫做“金猴出世”,大有来头。这肖破苍曾为这事儿小生每人都量身定制了一套武功,这套功法便叫做“灵猴十二式”,有见识广者听过,知道此武功着实灵敏至极。
小申一心要卖弄本事,又根本不把董金平放在眼里,定要叫他出丑,是以一出手便拿出独门绝技来。
董金平漫不经心地转了个身,右足轻轻一点,身轻如燕地向后退了一步,顺手勾起一粒小石子儿,一拨、一弹,叫声:“着!”小申已被绊得踉跄一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小申涨红着脸,人们也早已看得明明白白。
见这名不经传的小孩儿出手如此之快,不由得惊讶不已。
董金平微微一笑,已知他下盘不稳。
小申叫道:“不许耍阴招!”
又一个“荡臂千钧”朝董金平挥来。
董金平见这招来得急,不好硬接,纵身一跃,跳到了适才被天道主打得光秃秃的桃树上。
那小申见状,大笑道:“你到树上比?那可就没有活路了!”
又借“水中捞月”一下子扑向董金平。
树干剧烈摇晃起来。
“喂,小兄弟,你可别压折了我琉璃岛的桃树啊!”
董金平叫道:“无妨,天岛主这一掌已震断桃树筋脉,桃树来年不会开花了!”
说罢跳下桃树来。
小申暗叫不好,一声脆响,碗口粗的桃树缓缓倒下。
小申无从借力,勉强翻个跟头跳下树。
身子还未落地,董金平当即点了他“尾闾穴”,趁着时机,又一连点了小申的“肩井穴”和“三阴交穴”,小申登时动弹不得。
董金平也甚是聪慧,吸取了上次点余不下不成的教训,先点“尾闾穴”,使小申丹田气不上升,又趁着他身子没落地,临空之时出手,正是事半功倍之说。
董金平赢了,群雄都对他赞许有加,也看出这是蓬莱派的正宗武功无疑。
他刚走下台来,却见反穿着道袍的余不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好小子,功夫藏得挺深啊!蓬莱派的武功真是名不虚传!”
天岛主也道:“肖兄,你这一回可是失策了!”
肖破苍却淡然一笑,拍拍小申的肩,揭开了他的穴道,道:“无妨,尽力就好!”
看着这一幕,余不下暗自嘀咕:“真是奇了,堂堂崆峒派破苍真人,平日里这般好面子,今日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却轻易作罢。真是让人猜不透,竟然没有杀人灭口?”
董金平推推他,道:“喂,别以为天下人都是你这副德性,整日想着杀者杀那的!”
各大门派来的人虽多,但一派只派出一人,很快便已比完。除了最后丐帮、白莲教、混江船帮三方混战外,都没甚么看头。最后,还是丐帮赢了。
“咦?你看那人好面熟?”董金平指指代表丐帮比赛的人。
“他呀?不就是适才见过的那甚么‘马大哥’么?”
董金平一拍脑门儿想起来,忙迎上去,叫道:“马大哥,你那套拳打得好威风啊!”
那马大哥笑笑,道:“我见着你了,明天的比武会上,等着与你切磋!”
“明天?”
“是啊?适才岛主说的,你隔得远,每听到罢!今日天色已晚,群雄混战和压轴大戏都是明天举行。早些回去歇息罢,明儿见!”
董金平回头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便点点头,与马大哥告别。
岛上原有些小客寨,但董金平和余不下没带什么银子,就随处找了块干净草地,躺下歇息。
余不下很快睡着了,董金平也打了个哈欠,但这一天实在经历了太多事,他毫无倦意。
“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一个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董金平耳边响起。
“谁?”董金平一跃而起,窜上树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董金平回到草地,见睡眼朦胧的余不下疑惑地看着他。
“大晚上的,你瞎叫唤什么?”
董金平道:“没什么。”便也躺下。
睡意终于袭来,但董金平心中的不解,却又重重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