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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刺客之路

远方的落雨 唐水玉瑛 4805 2024-11-11 16:27

  秦昭王四十二年,赵王离九年,秦将樊於期奉秦昭王之命,率军二十万伐赵,赵国派北地代郡将军李牧率军十万应战,经过半年的排兵布阵和攻守角逐,双方对峙于漳水河畔,准备决战。那一年他六岁,刚开始记事没多久。他的父亲,是东郡长云县河湾村的一名公士,也在此次伐赵大军的征召之列,接到召命时已是黄昏。收拾好衣服,带好干粮,父亲便向县城出发了。那里是全县征夫汇聚的地方,县尉和兵曹会带着他们前往郡城,郡尉在郡城把全郡征夫汇聚完毕后,会带着他们前往咸阳。关内八万人的征夫都在咸阳汇集,和咸阳的三万常备军队一起誓师后,将军樊於期就带领着他们向赵国进军,途中经蓝关到达函谷关,在那里,再与关外的三万征夫和六万从关外各郡抽调的军队汇合,总计二十万人。樊於期会带领他们出邺城,而后经平阳城攻赵。这次攻赵战争,是樊於期的关键之战,此战若胜,他将在朝堂之上封侯,光耀门庭,所以他十分慎重,极为爱护麾下将士,与他们同甘共苦,以此激励士气。而他的父亲和他身边的军士,也寄希望于此战能多拿些战功,这样就能让家里过上好的日子,因此也是将士齐心,再加上兵力优势,他们都很有信心打赢这场仗。

  昭王四十三年八月,父亲给家里来了一封信,“吾妻如晤,你和匡儿近来可好?我在军中尚安,这次虽然分到前军,但杀敌立功的机会也多,想来可以多拿些战功回去,届时又可以多添几亩良田,你们可以过得好些了。虽在前军征战半年,但幸得祖宗庇佑,并无大碍。只是近来天气渐寒,冬衣不足,望家中多寄些厚实衣服来。”看了父亲的信,母亲安了些心,遵照父亲信中的嘱咐,备好了冬衣,交给乡邮寄往前线。

  昭王四十四年正月的一天,他刚从外面玩耍回来,便看到母亲发了癔似的呆立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件染了血的冬衣。看着上面的血污,他有些害怕。之后家里发了丧,周围很多家户也发了丧。后来他从大人的言语中得知了原因。昭王四十三年冬十一月,趁漳水封冻,樊於期下令夜袭对岸的赵军大营,经过一夜激战,大破赵军,当场击杀其副将——李牧之侄赵安,斩首一万余级,主将李牧聚拢残兵仓皇逃窜,为竞全功,樊於期亲自带队追击,一路无数赵军丢盔弃甲。追了三日,终于在太行山脚下追上了李牧,正待樊於期准备发起冲锋时,却被前方突然回头冲杀的赵军溃卒冲的昏了头,不到两刻钟,左右两翼和后军方向都涌现了赵国骑兵的身影。马嘶人杀,数万赵骑和前方的两万赵军步卒四面合围,将樊於期围困在太行山脚下,那里是一马平川之地,根本无险可守。仅仅半天,樊於期和其带领的包括落雨的父亲在内的五万秦军便全军覆没,血染太行山脚。而后李牧带着他的步骑迅速回抄,将剩下的十余万秦军分割成两部分,围困在了漳水两畔。漳水封冻的坚冰,在樊於期出军追击的第二天夜里,就被赵军隐藏在漳水河畔的小股斥候破坏,两岸秦军失去了联系,在被困了半月之后,秦军彻底败亡,最终逃回秦国的只有几千残军。这次大败让昭王极为震怒,樊於期被夷三族,秦国也被迫暂停了对赵国的攻伐。后来他在组织内看到了更加详细的资料,李牧事先就料到了樊於期会利用天寒漳水结冰发起偷袭,因此在漳水结冰最为坚实的十一月前,就悄悄的把对岸大营里的赵军调走了大部,只留下他的侄儿——发下毒誓的副将赵安和三万步卒作为香饵,用以钓樊於期和二十万秦军这条大鱼。果不其然,樊於期如期发动了偷袭,经过一夜的激战,赵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由他的禆将带领剩下的两万人,打着李牧的帅旗,将樊於期引到了太行山下的伏击圈中。同时,河对岸的赵军斥候看到樊於期率军出营追击后,立即发出讯息,李牧从北境抽调的三万精骑,迅速破坏了秦军长达一千余里的补给线。天寒地冻,两军失去联系,河对岸被围困在已经破坏殆尽和没有粮草的赵营里的十万秦军率先崩溃,在李牧五万步卒和六万精骑的进攻下,三天之内就被击溃,无数想逃往河对岸的军士被冻死或溺死在漳水中。之后李牧带军在上游渡过漳水,和河对岸的赵军汇合后,又攻破了东岸的秦军大营,五万人马,只逃走了几千人。

  办完丧事,母亲从县府领到了五百个钱的抚恤。母亲爱着父亲,因此没有再改嫁。在他十二岁那年,经年劳累的母亲也离开了他,他哭红了眼,最后在族人的帮助下埋葬了母亲,晚上,守灵的他看到窗外下起了雨,老天似乎也替他哀伤,以后的路,他该如何去走。入了子夜,迷迷糊糊的他,看到屋内坐了一个人影,看不清脸,他想喊人,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你醒了。”那人问道。不待他回答,那人又说道:“我叫‘雾息’,这也是我的剑的名字。我是一个刺客,也知道你的过往,你愿意跟着我吗?”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你的父亲很爱你,但死在了赵军手中。你的母亲也很爱你,但也因此而死。你这么小就失去双亲,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他沉默了。

  “我可以教你刺杀之道,谁杀了你父亲,你就去杀谁。”

  “我跟你走。”

  雨夜里,一个男人牵着一个男孩,离开了这座村庄。在一座破祠堂里,拜过三张画像,他就成为了一名刺客。“我们的组织叫做‘影’,是专诸、要离、聂政三位祖师创建和发展的,成员分布七国的刺客组织,不为正义邪恶,只为金钱和自己的好恶去杀人。”雾息向他简单介绍了组织的由来。之后他被雾息带到了一座山中,那里有许多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相见的。”说完,雾息就离开了。在那片山林,他和其他的孩子一起接受刺客的训练。五年后,他成了里面成绩最好的的刺客。

  又过了一年,在他十八岁时,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来到了山里。“从今天起,你们被编入坤字,开始执行任务。”根据成绩,他被编入了坤字一等,是唯一的一个。“你的任务,去杀一个人。这是那个人的信息。以后,你的代号就是坤字甲子十六。”在定完级后,他被头领带到一个房间里,接到了一卷竹简,分配了任务。

  “诺。”回答之后,头领就让他退下了。

  出了屋,打开竹简,看了他要杀的那个人的信息。“陶堰,秦国河西郡泾县县令,身长五尺二寸,黑须方脸。府内有护卫九人,三人带甲,五石劲弩一张,箭三十支。杀之取首,赏金三十,晋一级。”这些信息让他有些激励,六年的训练,让他对组织有了更加详细的了解,以自己目前坤字一等的实力,晋级到地字会很难,可如今只要杀一个人就行了,届时,会有更多的资源和武学等着自己。

  经过三个多月的跋涉,他来到了泾县,进了县城,经过一天的摸索,他摸清了县令府邸所在和守卫情况,而后便在街旁的一家客栈住下歇息,准备等天黑就动手。陶府墙高大约一丈,因此只有大门和内院的门户各有两名护卫看守,共八人两波轮换,另有一人在后院县令所住的楼上小阁之中,那里放着县府的劲弩,九人皆是从县衙缉盗中抽调,身手不错,夜中刺杀,先解决弩手是关键。

  丑时,他开始行动,潜到县府后墙,确认院里的人熟睡之后,他调动内力,钩索并用,攀上了阁顶,轻轻拿下一块瓦片,放入迷香,半柱香后确认了弩手呼吸,他放下绳索顺了下去,轻步来到床前,抽出短剑,捂住弩手的嘴,同时迅速划开了脖颈,而后又在胸口插了一剑,抽搐几下,这条性命便在这乱世中消散。

  也许这一刻有很多生命消散,你黄泉路上说不定还有个伙伴,他心中默然道。

  悄悄推开房门,溜下楼梯,找到陶堰居住的房间,敲开一丝窗缝,看着床上睡着的县令,他便安心下来,这次任务,到目前为止,还是很顺利的。照例放入迷香,等了一会儿,推开窗户闪进房内,拿着短剑,他一步步走向县令,床上躺着县令和他的夫人,同时杀掉两人而不发出动静,对于他还有些困难,只能试试了,希望在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前自己能逃出去。

  一步一步向目标走去,正待他要动手时,一声细铃声响让他寒毛直竖,床上睡着的县令直起身看着他,寒意过后,他开始感觉到脚下的那道丝线。

  “昨天你进了城,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你,但后来你的踪迹让我有些察觉,现在我知道你的目的了。”县令对他说道。

  他眼中寒光闪烁,准备先劫持县令退出县府再说。

  “不要慌,这里只有我和夫人,系的细铃也只是提醒我你来了,不会惊动其他人。”陶堰对他说道。

  “为什么?”他有些奇怪。

  “你是影卫吧,你们的制度,决定了你不可能知道刺杀任务的原因和目的。”

  “我不需要知道。”

  “也是,但请你听我说完,之后我会双手奉上首级。”

  “希望你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不会的。我是魏人,昭王三十二年,河西郡被魏王割给秦国求和。在被并入秦国后,秦人不仅没有正眼看过我们,反而加强了赋税和徭役。本县民众这些年实在是不堪忍受了,因此推举我为首,准备起事反秦,投入赵国。这应该是派你来这里的目的,毕竟屠城会激起六国更加激烈的反抗,对于秦国以后的攻伐不利,处理掉领头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什么遗言吗?”他冷冷的说道。

  “杀我一人足矣,还望足下留夫人一命,她已熟睡,不会惊扰他人。”

  “放心,我是刺客,不会节外生枝。”

  整理了一下衣服,陶堰走下床,在他戒备的目光中跪坐在地上。“君请自便。”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寒芒闪烁,鲜血流淌,陶堰倒在了地上。割下首级,仔细包好,他顺着来时的路线出了县府,一刻也不停留,在街巷的阴影中快速到达城西,这里是整座城池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取出钩索脚蹬,调运内息,几个攀登跃上城墙,再将绳索顺下墙外,他顺利出了泾城,完成了任务。

  奔波了七天,他来到组织离泾县最近的一处联络点——泾县西南一百五十余里的一家酒肆。交割了首级,酒肆的联络人将消息飞鸽传到河西郡总部,两天之后,飞鸽带回一枚小铁牌,他成了地字三等的刺客。“这是三十金。”确认了铁牌和带回的消息,酒肆老板给了他三十金。“老弟,任务奖励很丰厚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你可以住下来歇息几天,组织对相应等级的刺客都有规定的招待,以你地字三等的身份,在这里是单房一间,一日两餐,饭三斤,菜八两,肉三两,酒半斤。”酒肆老板热情的介绍到。

  “还是歇几天吧。”思索了一下,他决定先安稳一下心中时有时无的杂念。

  五天后,他离开了酒肆,踏上了刺客的路。接下来的三年里,他接了很多任务,不断磨练自己,提升实力,最终他晋升为乾字一等。他杀了很多人,齐、燕、楚等等,六国的人都有,有贵族也有庶民,等级的晋升,不止是实力的提升,也是经验的逐渐老练,很多任务,不是简单的偷袭就能完成,庶民会很简单,而贵族就难了,他们的身边往往有很多侍卫,因此也会遇到正面攻杀的情况,这个时候,如果是只会行刺的刺客,会死的很惨,虽然危险,但正面攻杀的局面,也让他学会了做一名剑客,其中最危险的一次,是刺杀韩国的公子成,公子成身边足足有四十多名甲士,很不巧,他没能行刺成功,最后还被围了起来,如果不能在一柱香里突围,他就会被随后而至的援军彻底困死,所幸的是,当时他已经有了一些正面攻杀的经验和剑技,他先选择假装突围,把大部分甲士引离公子成,而后再突然回杀,在甲士来不及回援的空隙,快速击杀了公子成,来不及割下首级,在挑下公子成的玉佩为证物后,就开始后撤,贵族的府邸守卫很严,除了甲士,公子成还有七名弩兵,天下劲弩皆出韩,那七张弩,让他差点死在了府里,最终他以身中三矢、背负一剑的代价,从后院的一处活水池塘中泅了出去,这一战,他杀了目标和二十一名甲士,两名弩兵,直接让他在组织内从乾字二等晋升为乾字一等,同时也有了一柄剑,‘临渊’——这既是他的剑,也是他的名。虽然地位和实力越来越高,但他知道这一切还远远不够,因为他的最终目标,如果没有独步天下的剑术和刺杀之道,是不可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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