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归还债务?
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把事情捅到便宜老爹那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一来,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父子关系肯定会再次跌入谷底。说不定,老头刺激激动下不小心哽屁了,自己肯定得背上个气死老子的臭名声。
思来想去,也只有去赌坊赌赌运气这一条道了。
权衡一番,西门卿只好答应最近一定去横财赌坊转转的提议。
牛掌柜见鱼儿又咬钩了,说了句静候西门少爷大驾光临就告辞了。
都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务多了不愁,现在的西门卿感觉那统统都是屁话。
说这话的人完全是站着的。
要真是弄一把虱子放他身上,不痒死他!
西门卿拿起竖版《论语》翻了一阵,心烦意乱,什么都没有看进去,铺开纸张,提笔舔墨,又忘了想写什么,久久没有落下……
西门卿放下笔,又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武松没见过横财赌坊的牛掌柜,但二人的整个交谈过程,武松就没有离开过。此刻见西门卿这般发愁,多少猜出几分情由,问道:“卿哥儿,你在赌坊输了多少钱?”
“大约两千贯。”
“啊……”
武松顿时也黯然失色:原本以为西门府家大业大的,几百贯钱不过是小菜一碟,实在没想到西门小少爷居然还欠了赌坊这么一大笔赌债。
地主家的小少爷也没有余粮!
救小姐的事……
武松闷闷不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把希望寄托在西门卿的身上。只是他自己别无他法,横财赌坊绝对是不能再去了,再去必定是羊入狼群,死路一条。
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西门卿本来以为两人可以聊聊天,打破这种沉闷。谁知,武松只说了一句话,啊了一声,便不再吱声。
扭头看见武松木头人一样,更加郁闷了。挥挥手,让换了一身崭新下人衣服的武松自去歇息,想一个人先静静。
人靠衣装马靠鞍,还别说,脱掉乞丐装的武松,一身青衣短衫的,看上去倒也干净利落,浓眉大眼,神采俊逸。
难怪走到哪里都有小迷妹。
武松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通铺上做思想斗争。他心中实在没有一点底:衣食无忧有什么用,救小姐出宜春院才是他最大的心愿。
西门卿烦躁一阵,又默诵了几遍经文,才稍稍静下心来。
西门庸过来了,一进门脸上就堆满了笑容:“哎呦,卿哥儿,我的好弟弟,你猜哥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西门庸说着,献宝一般,从背后拿出一样物件来,在西门卿眼前晃了晃。
不过是提偶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明明自己早就对小孩子玩意儿不感兴趣了,居然还拿这些东西来讨好自己,也不知道庸哥哥这大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西门卿无聊地撇撇嘴,没有去接提偶。
“卿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啊?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哥哥给你解决!”
西门卿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也不客气:“庸哥哥,我之前在横财赌坊欠了一大笔赌债,这刚才掌柜还来催债了。弟弟我正头疼呢。”
“这次又欠了多少啊?”西门庸是明知故问,还装出一副任事不知的样子来。妥妥的影帝。
“两千多贯。”
老和尚不在这里,西门庸的此时胆子也大了起来,告诫西门卿道:
“这么多?还真不好办啊。卿哥儿,这事在家里你一定得守口如瓶。万万不能让干爹干娘他们知道了。他们要是知道了,干爹还不得活活气死!卿哥儿,这事你也别太着急,哥哥能从当铺的柜上先给你开张即付票,最多七八百贯,再多,到年底干娘会看出来的。你先救救急,其余的以后再说。”
嘿,本来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想法,居然一下子有了这么一笔钱,还好还好。
西门卿心情好了不少:“谢谢庸哥哥,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西门庸连忙道:“谢什么谢,咱们哥俩,谁和谁!都不是外人,卿哥儿,你知道哥哥我一向最支持你了。不过,卿哥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怎么欠了那么多赌债?这赌债好欠难还,按民间的说法就是,打哪儿跌倒,就得从哪儿爬起来。这在赌坊里赌输欠下的债务,就该从赌坊里赢回来才是。不然就白白输了那么大一笔钱。两千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家的当铺一年也才赚这么多。”
呃,都是劝人戒赌的,没想到,胖哥哥居然劝咱自己赌博。
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这话没毛病啊,怎么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西门卿不知道西门庸说这话是不是别有用心,还是当前社会风气就这样,不好妄下结论。
西门卿道:“我倒是想从赌桌上赢回来,可我心里真的没有底。现在最流行哪些赌术,要不庸哥哥你教教我?”
“家里又没有色子……要不,晚上我带你去赌坊先看看,无非就是猜大小、单双,简单得很,一看就会。不用学的。”
“好。”西门卿爽快的答应了。
自己现在应该还处在观察期,有庸哥哥陪着,晚上外出肯定没人不放心的。
随后,哥俩个闲聊了一阵,西门庸又和西门卿约好了出发时间,就离开了。
西门庸走后,西门卿立刻找到武松,说给吴梅娘赎身的钱已经有着落了,估计过几天就能拿到手。
武松听了,十分高兴,刷地一下从大炕上跳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卿哥儿,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骗你!你就等着接回你家小姐吧。”
哈哈哈……
武松开心大笑起来,情难自禁间,在炕上打了一通拳脚,虎虎生风。只看得西门卿眼花缭乱,心里不住的赞叹,未来打虎英雄果然非同凡响。
出了一身汗,只觉得全身上下畅通淋漓,武松才收住拳脚,跳下炕,看着西门卿道:
“卿哥儿,要不,我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一下我家小姐?让我家小姐也开心开心。“
西门卿想了想道:
“这个你先不要着急,等拿到了钱再说,万一有变故,岂不是让你家小姐空欢喜一场?听你说的情况,你家小姐受了那么多的罪,估计得将养一阵子才行,不然身体留下暗疾,日后就要遭罪了。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先找个地方妥善安置你家小姐。你先去附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个一两间,先有个地方落脚,等身体养好了,再做别的打算。”
“好的,卿哥儿。全听你的!”
西门卿继续道:“你家小姐的事,上次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放心,只要赎身出来后,就和我再无瓜葛了。你们在外边租个房子,你到府里来,也不用做别的。刚才我看你还有点拳脚功夫,跟在我左右就行,我每月给你开双份的薪水,足够你们维持一段时间的生活了。过后,让你家小姐做个小买卖也行,或者其他营生也好。那都是长远计划,到时候再细说!“
“谢谢卿哥儿成全。我现在就出去找房子。”
武松说完,就准备离开。
“对了,你先去看,看好了先定下来,房租我先替你垫上。租一年还是两年,你自己决定。但有一条,别找太远了,离府近一点。你也方便过去照看。”
“是,卿哥儿!”
武松愉快的出去了。
看着武松轻快的身影,西门卿也有些得意:这下武松应该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吧!
晚饭过后,西门卿出了小院,慢慢踱步到府门口,果然见西门庸等候在府门口。
“卿哥儿,咱们走吧,今晚就看看,熟悉熟悉,早去早回。可不许下场。”
西门庸连忙拉西门卿往外走,同时又吩咐门房记得给他们留门,晚上他和卿哥儿还要回来过夜的。
夜色渐浓的阳谷城,灯光点点。
习惯了平整的柏油路,猛一走这坑坑洼洼的土路,居然有些生疏,仿佛小孩学步。尤其是在这昏暗不明的夜幕下,有几次还差点摔倒。
走了两条稍微繁华点的街道,又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黑巷道,才到达横财赌坊。
第一次进入古代赌坊,西门卿还是蛮好奇的。
门口挂着大灯笼,灯笼下站着两个壮汉。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一片喧闹声。
屋子里灯火明亮,四五张桌子边围满了人,大都是衣衫俭朴的穷人,在荷官开盅时激动得大呼小叫着。青油灯的油香味夹杂着汗臭味,这种混合气息当真别具一格。
西门卿可是第一送财童子,一进院门便有人进去汇报了。
西门卿来不及细看,牛掌柜就迎了出来,热情地说着话,将二人迎到后面院子。
后院安安静静的,和前院的热烈氛围形成强烈的反差。空气也清新不少。
显然是专门为有钱人设置的贵宾室了。
两排七八间房子都敞开着门,里面的人单从衣着上就能证实西门卿猜测没有错。
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早有四五衣着华丽之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荷官正摇着赌盅,里面的色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哐当一声,赌盅扣在了桌面:“各位客官,开始下注。买定离手!开盅无悔。“
几人开始下注。
下注所用不是金银,全是铜钱,当十当五的大钱串,一贯一串。几人脚边都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成串的铜钱。
“屋明兄,要不要下场试试手气?“
“好,先给我拿二十贯来,给卿哥儿也拿二十贯。这段时间忙,也没过来了,今天运气应该不错。“西门庸豪爽的道。
刚到这里就自作主张地给自己借赌资,不是说好今晚只是带自己来观摩一番、不下场吗?
西门卿腹黑着,在一旁坐下。
“哈哈,屋明兄,那你就放开了玩,要是二十贯嫌少的话,尽管叫,今晚没有上限。“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一定输一样……“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屋明兄,你们今天放开了赢。哪怕把这院子赢走都无妨!“
不一时,帮闲送了两篮子铜钱过来。
就这一阵功夫里,已经开了两次盅。
西门卿已经完全清楚了这种赌博的特点,这种赌大小单双的玩法真的简单至极,如果色子和赌盅没有问题,庄家又没有抽成,输赢的全靠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