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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燕二公子

秦汉豪侠传 李承侠 5675 2024-11-11 16:29

  夜黑风高,河面冷风阵阵,王燕林将秦天雨的尸首安置一船舱内,接着与常胜各率一船箭士向燕兵追去。

  姬召的船,船大人多,全靠帆力前行,眼见追兵火把高照,又有舟子撑杆助行,心中惊骇,便下令将船上的伤残兵抛下水中,以便减轻船身重力。

  那些身受箭伤的士兵,很多都是姬召的亲信,他们还没来得急反抗,就已被自己的同袍杀害,接着被抛下水中。

  虽然船员减少,但却对行驶速度影响不大。不过多久,已被王燕林等人靠近,挽弓射箭,又有一部分燕兵伤亡落水。

  姬召情急之下,命人将李渡一家人挟至船头大声道:“王燕林,你等若是再前行射箭,休怪我们刀下无情。”王燕林常胜不敢再射,只是靠船尾随。

  大河东去,河面三艘大船火光熠熠,一路向东,你追我赶。不知过了多久,见远处沿岸渔火轻闪,原来已经到了大河沿岸的大禹渡口。

  王燕林心知燕兵定会在大禹渡口停船上岸逃脱,忙吩咐众人靠近紧随。忽听前方的船上‘啊’的一声尖叫,紧听得‘扑通’一声响,原来是姬召命人将李渡的妻子推下水中。

  李渡吓得大哭大叫,王燕林与常胜只有在李渡妻落水处集中火把,派水手下河打捞。

  姬召一面逃离,一边指使燕兵向水手开弓射箭。常胜继续率人追击,只留王燕林停船搜救。行不多时,又听的啊啊数声尖叫,原来李渡的一双儿女也被推下水中。

  常胜无暇顾及李渡儿女,仍然紧追姬召,但听夜幕之中传来李渡大声哭叫:“常大哥,你们莫要管我,快派人救救我的婷儿,江儿…”无奈之下,只得下帆停船搜救李渡的儿女,只是这一下帆停船,姬召等人已经逃离甚远。

  李渡见家人纷纷被推下水中,生死未卜,怒向燕兵咆哮:“你们这些燕人,我跟你拼了!”说完快速抱住那将他一家抛下水中的士兵,要想和那士兵一起跳下水中同归于尽。

  那士兵想不到李渡居然敢反抗,心中大骇,一手抓紧桅杆,向前单膝跪下,另一手扣住李渡的脖子向前一摔,把他重重摔在甲板上,接着一脚狠狠地踩向他的胸前,大声嚷道:“你这水鬼居然想把我一同带下水中,想淹死老子,老子这就送你归天。”说完举刀正砍,只听姬召从船舱出来说道:“这人自称黄河水鬼,你何不把他推下水中淹死他。”

  那士兵已累的气喘吁吁:“二公子说笑了,这人既是黄河水鬼,又怎么可能淹得死他,还是给他来个痛快的。”

  姬召确实是在笑,却是满脸丑恶的邪笑,他侧身指着李渡冷冷地道:“他若少了一只手,又没了一对招子,看他还能不能游上岸?”

  那士兵才明白过来,便向李渡砍来,只听惨叫一声,一只断手已飞落在大河逐浪之中,又一声惨叫,李渡的一双眼睛也迸出血浆。

  断手瞎眼的李渡疼的在甲板上不断翻滚,两名士兵分别抱住他的腰部和双脚,紧听的扑通一声响,已被士兵扔下水中。

  姬召令属下撑起火把照向河面,但见断手李渡正在水中垂死挣扎,不过多久便已昏厥,直随浊浪东流而去。众人见到李渡的惨样不禁哈哈大笑。

  船靠渡口,众人搀扶受伤的姬召纷纷上岸,快速跑到集镇上购置马匹,彻夜向东北方向逃离。

  纵马奔腾,一路颠簸,姬召痛的几次要昏厥过去,仍咬牙前行。至子夜时分虽然感觉早已甩脱王燕林的追兵,却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停歇小憩片刻。直到天明时,打听的早已过了长平,才在一小镇打尖休息。

  姬召虽然身受重伤,却不敢求医问诊,只是命人暗中买来创伤药,又购置马车,不敢多逗留,速向东北而去。

  直到大家都坐上平稳舒适的马车,姬召手抚伤处心中慰喜。想到此番舍命忘死地狙击秦天雨,弄得身受重伤,差点连性命也丢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皓月公主,不禁长叹一声。

  接着想到太子丹为了夺回皓月公主,也会派人截杀秦天雨,不禁叹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冒此大险?只不过太子丹派了那么多高手,却也不能除掉秦天雨,哼!若不是我利用李渡让秦天雨堕入水中,又怎么能轻易射死他。”

  姬召想到此心中甚是得意,忽又想到秦天雨武艺高强,前所未见,他若不是之前被十三剑派刺伤,即使掉入水中也可以凭轻功跃上他的船上,那样他姬召哪有命在?

  原来这次倒是他姬召与太子丹不谋而合,无意中联手诛杀了秦天雨,看来这都是秦天雨的命中劫数。

  转念又想到秦天雨一死,姬丹定会立即抢回皓月公主,不禁喃喃自语:“原来我花了那么多心力,还差点丢了性命,到头来却是成就了太子丹。”想到此心中不悦,又在谋划如何对付太子丹,如何让皓月公主向自己投怀送抱。

  姬召坐在马车上,一路沉思,心中却始终无有良谋。至黄昏时分,来到燕代交界处,众人想到快回到故国,正庆幸死里逃生,姬召却突然命人向代城进发。

  代城只是赵国亡国后保存的几座城池之一。随着赵都邯郸沦陷,那些旧臣贵族,一起逃往赵东北的代城,拥原太子赵嘉为代王。

  姬召进入代城时,已至夜暮时分,按照惯例他先命了人投书代王嘉。

  代王嘉但听燕二公子暮夜求见,想到燕王喜当年自食其言,违背燕赵盟约不说,却还反来与秦军联手抗赵,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姬召星夜赶来定是有重要事相见,仍然命人出城迎接。

  代王赵嘉见姬召身受重伤,讥笑问道:“二公子带伤而来,莫不是蓟城有变,二公子遭了太子丹的暗算不成?”

  姬召并不生气,手抚伤处说道:“我大燕倒是上下一心,只是秦军即将北上,只恐怕这次燕代两国,都是朝夕难保。”

  荆轲刺秦虽然惊动整个咸阳城,但事发不过一日,是以还没有传到代国。赵嘉大惊问道:“秦国此时南与楚国交兵,东又与魏国对峙,何以又会突然撤兵北上?”

  姬召这才把太子丹派荆轲刺秦一事,一五一十的从头说起,接着故作生气大骂:“这一切都是太子丹惹的祸,此番事败,秦王政大怒,看来不日就会挥军北上。”

  赵嘉听罢整个事情的因果缘由,更加以为姬召是受了燕王的旨意,特来相求代国联手抗秦。不禁回想当初赵国将皓月公主送往燕国,诚心与燕国结为燕赵之盟,合力抗秦一事。

  当年燕王本已起誓联手抗秦,可是事到临头,他不仅背叛誓言,反而联秦反击赵国,直令赵国亡于强秦。

  赵嘉这时想到秦国进兵燕国,都是燕王喜咎由自取,一时未及想到唇亡齿寒,心中不免有点幸灾乐祸,这才冷笑道:“燕王当年联秦抗赵,如今自食恶果,又有何面目派你来相求我赵国?”

  姬召虽被质问,也不发怒,只说道:“代王想我姬召此番前来,定是相求代王发兵相助我大燕。请恕姬召实话相说,其实此时的赵国已是强弩之末,此时的代城也是自顾不暇,又何以相助我大燕?”

  赵嘉长叹一声,频频摇头。

  姬召继续把他前往秦国打探荆轲刺秦,在风陵渡口遭到秦兵伏击之事,真假参半的说出。

  说到秦王政因痛恨太子丹派刺者行刺于他,不日便挥军北上,他姬召如何顾不得身负重伤,前来相告代王时,更是说的激动万分、声情并茂。稍许待气息平缓后,手抚伤处继续道:“此番秦军北上伐燕,途经燕代交界处,姬召别无他意,只是代替皓月公主来知会代王加强防范而已。”

  赵嘉大悟,想到太子丹能派人刺秦,燕代两国总算可以在同一阵线上,忙向姬召拜礼致谢,又忙传令宫中侍卫传召大臣进殿议事。

  事后向姬召问道:“此事重大,二公子何以不先回燕国禀告燕王,却反而先来知会我代国?”

  姬召见赵嘉遇事冷静,行事雷厉风行,心中甚感佩服,说道:“代王是明理之人,所谓唇亡齿寒,此时此刻燕代两国又怎有彼此之分,但愿你我两国能勠力同心,一起抗击暴秦方为上策。”

  赵嘉望着简朴的代王宫殿,想到赵国灭亡,连都城邯郸都为秦国占有,唯留代城等苦寒之地势单力薄,不禁叹道:“我代国已非当年的赵国,如若秦燕交兵,我代军唯有在暗中相助,但尽一番绵力而已。”

  姬召向代王嘉拜谢又叹道:“当年赵太子英明神武,又具有王者威严,直叫举国臣服,若不是当年赵悼襄王听信谗言罢黜太子,改立赵迁为王,何以强大的赵国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姬召的一番恭维话,赵嘉不但不喜,反而连连自责,一时间又沉入了往事之中…

  当年赵嘉身为赵太子,赵王本对他寄予厚望,然而赵三公子赵信的仁义之举不仅深得民心,得举国臣民拥护,也深深打动了他。

  所以赵嘉才会启禀赵王要将储君之位相让三公子赵信,没想到却因此触怒了赵王。赵王对其大失所望,说他不配再为国之储君,遂将其逐放代城,改立赵迁为太子。

  赵迁继承王位后,昏庸无道听信谗言,先残害赵三公子,后又罢黜武安君李牧,才造成赵国今日的局面。

  赵嘉沉浸往事懊恼不已,不断自责:“赵国灭亡,我赵嘉实在责无可卸,唉,只怪我当时一念之错,激怒了父王,成就了赵迁,以致葬送了我赵国,我赵嘉才是国之罪人呀!”

  姬召见赵嘉流泪自责,也跟着叹道:“代王又何必自责,我父王又何尝不是年老昏庸,此时他仍是一国之主,可是我大燕的重权却全部落在太子丹手中,听由太子丹摆布。”

  说道此,姬召更是满目悲愤,一声长叹后,接着道:“你我两国若是一直都齐心抗秦,岂会有今日之难?唉,事已至此,燕代两国唯有再次握手言和,一同抗秦方为上策。”

  赵嘉想到赵王当年为了燕赵好合,不惜将舍妹许配太子丹,没想到燕国背弃盟约,反攻赵国,却是太子丹的主意,想到此更是大怒。

  只待情绪稳定下来,才凝望姬召:“传言燕二公子原来是一个游手好闲,心术不正的狂徒,今日见二公子心忧国事智勇双全,看来当初也是有人故意中伤二公子。”

  姬召装作被说中心事,故作大怒:“此事不说也罢,我姬召一心为国,虽谈不上智勇双全,也不至于让人误认为登徒子之辈,他把我说的如此不堪,还不是为了得到皓月公主。”

  赵嘉惊道:“这又是何故?这又关皓月公主什么事?”

  姬召这时本是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当想到当初他与太子丹来到赵国,一同相中皓月公主,他与赵欣年龄相仿容貌相对,赵王本想撮合他与赵欣的姻缘,事后却听信谣言,视他为登徒子之辈,才把赵欣改许配给太子丹。

  如今回想来那散布谣言者定是太子丹,一时间更是动了真怒,大声道:“你们把公主许配给太子丹,我都认了,可是太子丹却为了秦天雨能一心为他刺秦,居然将皓月公主转送给他人做了妾室。

  姬召停顿稍许,忽然哭道:“那秦天雨他只是一名刺客呀!如今那他刺秦不成,已经身亡,公主苦守空房,真正苦了她呀!”

  赵嘉听得太子丹居然把他们堂堂的赵国公主许配一个江湖刺客做妾室,气的摔杯大怒:“姬丹,你背信弃义,辱我胞妹,有朝一日我必亲手杀了你!”

  姬召见赵嘉大怒,心里偷乐,又故作心疼不已,一旁劝慰:“大王休要发怒,我太子哥也是一心为国方出此下策,只可惜我与公主有情人却不能结为连理,如今我看着公主年岁轻轻,却做了未亡之人,怎不叫人心痛。”

  赵嘉已明白其意,也劝慰姬召:“二公子不必难过,那秦天雨不是已经亡故了么,我堂堂一国公主岂能为他守孝终身,公子若还有意,本王做主,撮合你们便是。”

  姬召大喜,躬身拜谢道:“我对皓月公主至死不渝,日月可鉴,若得佳人,代王的大恩大德定会铭感五内。”

  赵嘉扶起姬召:“此番姬丹自作主张,行刺秦王不成,看来他的储君之位也是难保,你若善待皓月公主,我定会劝谏燕王立你为太子。”

  姬召这下又故作为难:“我与太子丹毕竟是手足兄弟,又怎可趁人之危谋夺太子之位?小弟只希望太子哥此番能够戴罪立功,驱逐强秦,不要跟我争娶皓月公主足以。”

  代王嘉见姬召虽嘴上说要弑杀太子丹,但真正关键时刻仍然重情重义,不趁机串夺权位,心中更加佩服,正要嘉赞几句,只见群臣一一前来大庭议事。只得与众臣分班而坐,商议御秦之事。

  姬召见代王君臣纷纷入座,想到他们君臣要商议国家大事,不便参与,忙起身向代代王嘉作辞。赵嘉道:“夜已深,二公子又身受重伤,何不留夜休息。”

  姬召拜道:“承谢代王厚意,姬召此刻虽然身处代城,心却早已飞往燕国,我得连夜赶回我国,告诉父王秦军北上之事。”

  代王嘉知会,忙命人送与姬召上等马车。

  姬召刚出宫门,只见一年轻人正在人为他改换上等马车。那人面貌清秀,举止柔和彬彬有礼,虽过而立之年,只因面白洁净,看似只有双十年华。

  姬召正要问其姓名,那人却先自我介绍:“在下本是代王的同宗六弟赵高,今日能为二公子效劳实乃三生有幸。”

  姬召拍着赵高的肩膀故意点头微笑:“你年岁尚小就能得代王如此重用,看来你这人倒不简单。”

  赵高一边帮姬召搬换包裹,一边答道:“承蒙代王错爱,能将小的收容座下,赵高今年刚好三十挂零,昭华已过却无有建树,公子见笑了。”

  话说间忽见姬召包裹内有一把上好的青铜宝剑,剑穗的玉佩上刻有赵政二字,心中犯疑:“那赵政不就是秦王嬴政么,秦王宝剑又怎么会落在燕二公子身上。”

  赵高心中犯疑却不便相问,只是把此事铭记在心,待目送姬召等人离去后,立即回到代王嘉座前,把姬召怀有秦王宝剑一事告知。

  代王与众臣都在怀疑是秦燕又在联合围攻代国。代王嘉思绪良久,才道:“不管怎么样,此番秦军若是来犯,我们代军只要坚守不出就是。”

  姬召坐进车内闭目养神,回想代王嘉已经允诺把赵欣改嫁给他,此番有代王嘉允婚,而太子丹为了秦天雨能为他刺秦,与赵欣已解除婚约,他定然也无可奈何。看来他这次总算不虚此行。想到此,心中甚欢,只希望赶快飞奔到蓟城相见皓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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