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降临,叶远歪躺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鼻子里呼吸着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血腥味,以前三师兄常跟他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但奇怪的是,从中午到现在粒米未沾的自己并没有感觉到饥饿,灶房处有很多吃得,那是中午酒席剩下的,可他懒得动了,四处搜寻,寻摸到了一坛酒,刚想着撕开泥封,来个酩酊大醉,手还未伸上去,便顿住了,他看到了酒坛子上尚未清理掉的一些泥巴,“也许这酒需要给某人送去呢!”叶远自言自语道,思及此处,叶远忽地放下酒坛,去入房中捡了件稍厚些的棉袄便蹿了出去,爬上了院子外边一颗叶子稍茂盛些的樟树,在叶子的缝隙处,尚能看得见一点点天空,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叶远嘴里呼着气儿,凝神地望着天空,想起秀云曾经告诉自己的事,听说人死后,便化作了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那是在向我们说话呢!望着望着,便想天上那么多的星星,李叔大牛二牛贞嫂大丫,他们又会是那几颗呢?冬日的夜,又起了点风,冷的刺骨,叶远不由的裹紧了外面套着的厚厚的棉袄,可还是感觉好冷,好冷,夜黑,风高。
几声轻微的响动,惊扰了昏昏欲睡的叶远,凝神望去,却是有两条黑影,潜伏进院墙边,其中一个四处张望了下,朝另一个黑影点了点头,然后两人纵身一跃便是翻过了院墙,叶远心里叹道,果然来了。
二人伏在屋门前,一个伸出匕首挑开门栓,轻轻地推开门,两人便蹑手蹑脚地进入屋内,过了好一会儿,屋内仍是没甚动静,两人凑至一块,小声地嘀咕。
东厢房找了,没有。
西厢房也没有。
奇了怪了,那小子能去哪儿呢?
莫非那小子已然警觉,提前溜了?
不可能吧!一个庄户人家能精明至斯?别想那么多了,撤吧!向公子说明一下。另一个黑影点了点头,两人就轻手轻脚地退至院里,仍从来时的地方翻墙而出,在夜幕中遁去。
隐蔽在树梢中的叶远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腊月二十一,很平常普通的日子。
叶远背上二牛大丫的灵位,起步朝赵庄走去。新妇出嫁,婚后第三天就会回娘家,这是这边的习俗,叫回门。
叶远站在来了无数次的院门外,思虑了很久,还是敲响了院门。不一会儿红着眼睛的二丫过来开了门。
远子哥?二丫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意外。叶远对着二丫轻笑了下。快进来吧!二丫续道。
叶远进了屋子,赵伯默不作声地蹲在那里,大娘悲伤的说道,小远来了啊!来,快来坐吧!说着,递过来一把凳子。叶远没有接,也没有坐下,径直走到厅中木案前,将包袱里的两个牌位摆了上去。
赵伯,大娘,我带二牛哥和大丫姐来回门。听及此处,忍者的大娘已是泣不成声,二丫红着眼眶跑了出去,赵伯不言不语的抽着手中的旱烟,吧嗒,吧嗒。
大丫,大丫她是怎么死的?大娘泪眼朦胧的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叶远忍住悲伤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不见了啊!大娘哭泣道。
屋内的气氛很悲伤,很沉重。叶远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无助,偏偏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赵伯,这几天,我得去趟城里,答应了人家的酒还没送呢!叶远说道。
船就在那渡口停着,你什么时候要,自己去就行了,只是我们没法送你了。赵伯静静的言语。
诶!答应了一声的叶远便逃也似的蹿出了门,也不去安慰那蹲在院墙角落里哭泣的二丫,落荒而逃。
城里依然是从前的光景,往来的商贩,角落的乞丐,行走的行人,有衣锦者,也有褴褛者,有一脸红光满面者,也有一脸菜色者,来匆匆的,去匆匆的。碰见了叶捕头,叶远没什么心情,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叶捕头看叶远的眼神,有同情,有询问,但却什么都没说。
叶远步入他此前常卖酒地儿附近的一家铁匠铺。
刘叔。叶远喊道。
一老者从后面过了来,哟!小远啊!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
最近许多事情,久不曾来了。
哦!这样啊!你今天到我这铺子里,可是有什么要打制的么?
哦!对,烦请刘叔帮我打把菜刀,家里的菜刀不好用了。
行,收你四十文钱,我让徒弟帮你打好,你过几天来拿。
好,不过刘叔,我要的这把菜刀你得亲自打,毕竟与平常的菜刀有些不一样。
恩?你说说。
长七寸,宽一寸半,中有脊,两端开刃,头部成尖,嵌木柄。
你这是菜刀?这更像,更像是一把...匕首。刘叔望着叶远迟疑着说。
这就是菜刀,只不过外形有点不同寻常罢了。叶远笑着说。
这个,这个。铁匠铺刘叔有些迟疑。
四百文。叶远望着刘叔的眼睛说道。
不要四百文,说好的四十文,你后天来取,我亲自为你打造。刘叔也凝视着叶远的眼睛回道。
好,多谢刘叔了。叶远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铁匠铺子。独留铁匠铺的刘叔望着叶远的背影,半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