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已到，请离盟主下令，末将带军即刻进攻。”
“元文，不可心急，现密探未返，血衣楼以静制动，贸然进楼必然损失惨重。”
“离盟主，依我看，黄将军说得不错，已是时候发起总攻...你派出的密探，恐怕...”
“知秋，且慢，水龙吟的人还未到...且不论唐盟主，就连红渠也未现身，我们是不是应该...”
“哼，你们帝王州的人，还不知水龙吟的做派？现已有三位盟主在场，不必再等唐青枫，水龙吟的人马，听我们调遣。”
“曲盟主所言极是，属下替唐盟主与李副盟主向诸位赔罪...全听三位大人吩咐。”
大江从北面倾注而下，往杭州方向流去，血衣楼外约一里处，已有数百人集结，他们服色各异，正拿着各式兵器，分域而聚，而江音畔边，有六人正围成一圈，商讨今日战事。
忽闻一阵轻咳声，几人停止了讨论，纷纷寻声看去。
只见红夜微微躬身作揖，见众人目光已至，便微笑着说道：“十分抱歉，各位久等，天香蚀红夜，见过三位盟主...”
南山、老乌头与梵音正站在红夜身旁，随着红夜一同行礼。
“红夜女侠，久仰大名，初次见面...”上官小仙踏出一步，伸手向红夜问好，笑着说道，“燕云胡乱不息，内争又起，多亏顾大侠几番救帝王州于水火之中，感激之意，难以言表...”
“上官盟主言过了...”南山迈步向前，昂首挺胸作了一揖，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南山当仁不让。”
“大侠谦虚了...今日怎么不见顾女侠？”叶知秋抱拳握剑，向南山问道。
“蚀红夜，今日只有四人？”还未等南山作答，曲无忆突然走上前来，逼到红夜跟前，问道，“不只是顾女侠，平日总跟在你身后的那个臭道士呢？”
“这个嘛...听说他们两人在开封乘错了船，偏离了水路，似乎漂到江南去了，现身在何处，小女子也不知...”红夜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说道，“话说回来，曲盟主身边不也总是跟着一名臭道士，今日怎也不见踪影呢？”
此话引得众人一阵窃笑，大家悄悄观察着曲无忆的反应，她仍然是那副冷漠的神情，只紧紧盯着红夜的双眼，目中似有火光闪动。
气氛骤冷，众人不敢出声，静静等着曲无忆发话。
少顷，离玉堂率先打破了沉默：“咳咳...正巧红夜女侠一行人都属水龙吟盟会，就由她来代表唐盟主，与我们一同商讨攻楼计划，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赶紧应和，纷纷向身侧踏出一步，重新围作一团。
“血衣楼依山据领，易守难攻，我们眼前是分坛...”红夜收起笑脸，手指南面，利落地分析道，“分坛东南面，乃是血衣阳楼，专以活人研究奇功邪术，楼中宛如炼狱，传闻脚下黄土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分坛往西，不远处便是血衣阴楼，楼中存着各类稀奇毒药，沿途遍布机关暗器，至阴至毒。”
黄元文迅速拿出一卷地图，将一端递给南山，两人分站两端，合力铺开，将图纸横在众人面前。
“阳楼再往东南行去，便是离魂楼，传言此处乃是血衣刑场，目前还关押着不少寒江城的江湖义士，有三名青龙高手镇守...欲破血衣楼，此处必争。”红夜躬腰前倾，用手指沿着地图中的水域划到西侧，接着说道，“这条大江分流汇入离魂峡，为血衣楼隔开一道天然屏障，直到这里...”
“阴楼之南便是血衣生楼，据说是由一伙东瀛人驻守，生楼一破，往南是一道四十余丈深的峡谷，谷中江水汹涌直下，崖壁自上而下凹斜入山体，陡峭异常，非常人可攀...”众人的目光跟随着红夜手指，停在一处桥梁标识之上，“离魂桥，由松木与铁铆筑成，桥宽二十尺，长二十四丈，被六根巨型铁索连环牵引，横跨崖下急流，乃通往血衣总坛的唯一通路...”
说到这里，红夜突然停顿，悄悄抬眼观察着众人的神情。
离玉堂与叶知秋微皱眉头，苦苦思索最为妥当的战术，唯有曲无忆不同，她察觉到了红夜的视线，也投出冷峻的目光，四目相对，两人互不退让。
“你安排的深水内应，只传出这点水花？”曲无忆将头扬起，逼问道，“如何过这离魂桥？总坛之内是何情况？血衣堂主是谁？”
“曲盟主突然抛出这么多问题...”红夜重新搬出笑脸，和善地回应道，“我们的内应只是名小卒，小女子也非仙人，算不得卦...堂主是谁、如何过桥，只能亲眼去看，才能知晓了...眼下还是先商议如何攻下血衣分坛四楼为妙。”
离玉堂点了点头，侧眼看向叶知秋。
“我帝王州此行南下，人马虽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豪杰，擅长冲锋与拉扯作战，愿向东南推进，攻下阳楼。”叶知秋深知自家人马的优势，表态道，“离魂楼中关押着不少四盟中的江湖义士，还请曲盟主携寒江城盟众同行，与我帝王州合力攻破阳楼，直取离魂峡，救出被囚盟众。”
“寒江城紫阳总舵人数众多，补足帝王州人数劣势，如此正好！”离玉堂盯着地图，接话道，“那么就由我代劳唐盟主，率领万里杀与水龙吟部众，向西破除阴楼与生楼，直指总坛！”
“如此甚好！红夜四人愿随离盟主与黄将军同行...”红夜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南山收起地图，笑着应和道。
“且慢...”曲无忆忽然伸出手，扯住地图边缘，又在离魂峡的位置随意划了一下，抬头盯着红夜，缓缓念道，“你方才说，离魂楼与血衣总坛隔峡相望，却无道路相通...也就是说，你们一路杀去总坛，我们却要在攻下离魂楼后绕行回来，再去替你收拾残局？”
众人听闻，纷纷看向红夜，红夜的笑容僵在脸上，朱唇轻轻抽动了一下，细微无声，转瞬即逝，她轻笑一声，答道：“如此不好吗？我们先替大家扫清障碍，攻到桥边，待大部队集结，再一起攻向总坛...”
“不如这样吧...叶盟主，我寒江城的盟众随你进攻，全员任你调派...”曲无忆冷面如霜，将面前的地图掀开，快步走到红夜身旁，抓住她的手腕，坚定地说道，“我担心红夜女侠一行安危，决定随她们同行...”
“如此更好...”红夜依旧满脸堆笑，“有了曲盟主的绝世智谋，我们必定势如破竹...”
气氛有些微妙，却无人敢提起，眼下商议已达成共识，三位盟主皆没再发言，纷纷交待属下传令，便向着南面血衣楼寨门走去，蚀红夜被曲无忆紧紧拉着，脱身不能，只能短暂回头，悄悄瞥了梵音一眼，意味深长。
“大姐与曲盟主这是怎么了？”南山卷起地图，绑上麻线，递给黄元文，一脸疑惑地问道，“她俩气氛怪怪的...”
黄元文接过地图，放回马背行囊中，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顾大侠，黄某是局外人，不便讨论，先行告退...”
“唉，你这木鱼脑袋，别再问了！”望着渐渐走远的黄元文，梵音拍了拍南山肩膀，推了他一把，说道，“前面集合打头阵了，这才是你的强项，还不快去？”
南山挠了挠头，从后背取下长枪，快步跑上前去。
“别受伤了！今天樵青可不在！”梵音朝南山喊道，自己则牵起傀儡，与老乌头一起，跟在了大部队的最后方。
越来越多的侠士聚集在山坡上，南面血衣寨门大开，远远望向其中，却瞧不见一个人影，唯有一排干净整洁的灰白色石砖与暗沉红木城墙，随着山脊的走势高低起伏，将楼内楼外隔开，城楼上没有任何守兵，仿佛一座空城。
南山插枪在地，扯开襟口衣物，露出了结实的胸膛与肩臂，他遥望着远处分坛方向，一股霸气在皮肤下渐渐蔓延开来。
白日高照，分坛内寂静无声，几只炉鼎被烧得通透发亮，柴火烧得啪啪作响，火光零星闪烁，着实诡异，令人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