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廿三，长清岛，练剑场。

　　晴空万里，日上三竿。

　　独孤铁柱已然等候多时，他的脑中回顾着这几天所得信息。

　　长卿剑场，建造于斗朝十五年，长50.82米，宽48.97米，周围有青石板所铺看台，肖氏硬度63。

　　天气晴，场中与外界隔绝，空气湿度，温度均适宜，无风。

　　纵观周围，唯有看台上的王翠花担当记录，门人排坐整齐，不存在人声影响。

　　“哚，哚，哚”

　　随着脚掌踩于木板的沉声回响，柳长清入场了。

　　与独孤铁柱的黑衣运动装不同，柳长清身无寸缕。

　　“？！”

　　未曾顾及王翠花的惊讶，或者这已不在比剑二人的思考范围之内。

　　柳长清站定，双眼禁闭，平举手中剑，再无其他举动。

　　盯着柳长清手中的标准用剑，平平无奇，不似神兵。

　　独孤铁柱拔沉鸣出鞘，谨慎小心，缓步上前。

　　“喂！没有人在意柳长清的（哔-----）吗？！”

　　“这音消了个寂寞啊！”

　　王翠花在看台上叫嚷着，可惜没有人回应。

　　所有人皆沉浸在这场对决当中。

　　踏步一刺，触地无声，伴随着低鸣，无形的音浪被集中为剑，自沉鸣中心弹射而出，王翠花可以看到一团扭曲的空气，却听不到声响，刹那，便已触及柳长清鼻息。

　　周身汗毛感受到空气不自然的流动，柳长清偏首，使音弹擦身而过，身后石板成为碎段。

　　“嗡！”

　　“嘭！”

　　而此时，两道声音才前后传到看台。

　　“你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却更加的敏锐了，但这种剑算不上正确。”

　　柳长清并未受到言语的影响。

　　言语琐碎，战局初起。

　　此时，二人相距13.74米。

　　此刻，柳长清睁开了眼睛。

　　剑光与目光一并乍现，划过馆中沉重的空气，留下一道平稳的十字剑痕，而后又溶于空气。

　　这道痕迹，看起来很平滑，很顺手。

　　在许多人练剑的地方，总会有个别人的剑，看起来要相对顺心。

　　而柳长清，则是这种情况的结合体。

　　十三年。

　　四千七百四十五天。

　　十一万三千八百八十时。

　　练剑，比剑，授剑，洗剑，梦剑。

　　柳长清三十五岁，未婚无子，但有剑。

　　左手微颤，沉鸣低鸣，血迹顺着手臂流下，这一道十字斩，独孤铁柱挡住了第一下，却没有挡住第二下。

　　扯下破碎的上衣，转身面对柳长清，独孤铁柱闭嘴不言，更加的专注。

　　一合负伤，原因有二，其一，柳长清的剑比独孤铁柱的稳；其二，光脚的柳长清，爆发的速度超出了预计。

　　独孤铁柱用目光跟上太过勉强，他现在需要根据柳长清运动的轨迹来判断。

　　其实，柳长清的剑很好猜。

　　因为，在相同的情况下，他挥剑的轨迹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却不好挡。

　　“呯！”

　　柳长清自右向左横斩，径直斩在早已等候于此的沉鸣之上，在斩击带起的嗡鸣被集中，沉鸣自开口再射音弹，打在地上。

　　尘烟起，满场无漏。

　　二人再度分开。

　　独孤铁柱因此得以暂且缓解，却并无对策。

　　柳长清的力量来自于对挥剑的每一个角度的理解，而这，是其大量练习之后的成果，是一个天赋与努力的结合。

　　在这一点上，独孤铁柱暂时还做不到，他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破坏场地，给柳长清的计算造成压力。其二，是近身比剑速，将剑术由计算变成本能的对拼。

　　“这还用想？”

　　烟幕中，二人会心一笑，伴随踏地的轰鸣，而后是交击的龙吟。

　　闪耀的银光撕开烟幕，剑场，白云。

　　在房屋倒塌掀起的更大的烟尘，与人们四散的呼喊，场中二人仍未停歇。

　　银光与黑光交错，剑剑不停，二人几乎快要贴在一起，却又有剑相隔。

　　独孤铁柱横剑直劈柳长清左肩，却被柳长清伸手架在沉鸣之间，反手一剑，取独孤铁柱腰迹。

　　沉鸣低唱。

　　独孤铁柱提剑下拍，踏脚踩住柳长清剑侧，顺势横剑再提，拉往柳长清外胯，无功而返，剑势再起，自下而上，冲天一剑，将柳长清带起，挺剑一刺，柳长清架住了沉鸣，却架不住音弹。

　　长清从容。

　　偏头一侧躲过音弹，柳长清调整身形，自上而下，取独孤铁柱右肩，未成，再改，直刺天灵，趁独孤铁柱横剑挡刺之际，以剑借力弹至身后，侧斩独孤铁柱琵琶骨。

　　自嗡鸣声中，沉鸣再起，独孤铁柱反手以一个看似人类做不到的动作递出沉鸣，再架长清。

　　如此往复，柳长清已在空中停留许久，剑却未曾偏离，闭上的双目早已打开，灰黑色瞳孔中，隐有雷光闪烁。

　　柳长清就地施剑，剑速再提，满场寒芒。

　　沉鸣在独孤铁柱手中发出与以往不同的低鸣，独特的构造使气流由剑口汇聚而出，未成阻力，反而助独孤铁柱再提剑速，但是，却也只是堪堪跟上柳长清。

　　二人对剑，独孤铁柱在地，柳长清在天。

　　程度不一，柳长清稳，而独孤铁柱渐散。

　　散，是相对而言，但剑，只有两端。

　　独孤铁柱，被压制住了，压制的很彻底。

　　这一点，看台废墟上的王翠花看的很清楚。

　　每当独孤铁柱的剑比柳长清慢一线时，沉鸣挥出的路径上便会有长清剑等候，长清剑占据最适宜的角度，那么沉鸣自然会越挥越别扭。

　　“不对！独孤铁柱的剑，越来越稳了？”

　　王翠花的惊叫声中，独孤铁柱的剑确实越来越稳，因为他的本能告诉了他柳长清剑路的正确性，因此在不断的加速中，独孤铁柱的剑渐渐快过了柳长清，先一步占据路上，迎合成长清剑的轨迹。

　　剑越来越稳，然而，独孤铁柱却越发却越发的紧张，牙关咬紧，汗水自身上淌过，留下痕迹。

　　猛地剑速再度增加，却没有先前提升巨大，想必是身体已经接近极限。然而独孤铁柱这奋力一剑击飞柳长清，终于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身体的本能是有极限的，但剑没有。”

　　柳长清燕子翻身，平稳落地，眼睛半开，眯似狐形，游刃有余。

　　“看来，在极速的攻防中，是我的剑技胜过了你的本能。”

　　“本能是人人都有的并不稀奇，剑技不同，千人千技。”

　　吐一口发苦的唾沫，独孤铁柱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回应。

　　“我也有。”

　　独孤铁柱一手平举沉鸣，一手敲击剑侧，伴随着与先前不同的剑鸣。场中，竟风声四起，晴天，竟转瞬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