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远没有城中喧闹,吕阳自觉已经极其克制自己的声音,但是当话说出口来,还是觉得他的声音太大了,连忙闭口,紧张地看向左右。
钟正见状并未介意,而是笑着指了指外围一圈泛着淡淡光芒的黄色光罩,然后开口说道:“呵呵,不错,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如此了吧。”
吕阳看到那黄色的光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没有再开口,默默地点点头,心知这是他师叔早先设下的隔音罩,可以防止声音泄露出去,以防被有心人听到,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他再看着李福禄时,原本有些惨白的脸色就变得得更加白,眼神也变得十分复杂,有羡慕,有不甘还有委屈。
钟正自然是知道吕阳心中的想法,只是他并没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吕阳先开口。
“师叔,这道基天成真的如古书上记载的那般,在修行路上一路通畅,毫无瓶颈,天高海阔吗?”吕阳沉思良久才开口问道。
“那些自太古流传下来的古籍,记载多有偏颇夸大之处,其真假难以辨别,不过我幼时曾听宗门内的长老提过,千年前修真界有过一个道基天成之人,修行进境极快,短短三百年的时间,就已经是结婴的修士,一时间是风头无两,只可惜此人修行天赋虽高,但行事亦正亦邪,整日里好与妖物鬼怪为伍,最终惹怒上天,降下雷劫将他灭之。”
“三百年的结婴!”吕阳大惊,他自诩在宗门内也算得上是天骄一般的人物,但与这道基天成一比,却是什么也算不上了。
钟正说道:“是的,由此也可见得,这古籍上道基天成的记载也不算是空穴来风,起码一路修到元婴怕是毫无瓶颈可言。”
吕阳有些不忿地说道:“这可真是得天独厚啊,天生的仙人啊。”
钟正笑着回道:“呵呵,你也不必气馁,这道基天成之人虽然天资超群,可奇怪的是从古至今,有这般资质的也不在少数,可就没听说过,有哪个修真界的大能是道基天成的,大多都是些资质上佳,甚至是资质一般,靠着机缘成为大能的。”
吕阳有些羡慕地看了看还在一旁摆弄着乾坤镯的李福禄,在听完中年道人的话语后,内心不但没有平静,反而更加不忿起来。
以至于看到李福禄的时候,竟有一股嫉妒甚至是怨恨从心底生出,吕阳连忙收回目光,神色有些复杂地转到一边,默默地打起坐来,不再看李福禄。
钟正将吕阳的变化收入眼中,也不管吕阳是否在静心打坐修行,缓声开口问了一些不相关的问题。
“你看这天空的骄阳与昨夜的明月,比之如何,孰强孰弱?”
吕阳知道这是师叔在问自己,停止了打坐,虽不明白钟正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还是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阳光极为刺眼,吕阳没看多久,就不得不移开目光。
眨了眨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痛的双目,待到不那么难受了,才说道:“日光猛烈刺目,明月虽浩瀚明亮,但与之这骄阳相比却是远远不如。”
“那为何日月平分昼夜?”
吕阳眼神一凝,似在思考,但中年道人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问道:“一路行来,你看这川流湖泊较之大海如何?”
吕阳眼中泛起了些许的光芒,若有所思地说道:“湖泊大者不过百万亩,而海纳百川,不可知其边际。”
“那为何有川流湖泊生生不息,未见干涸者?”
吕阳眼中光芒更胜,中年道人乘胜追击,继续问道:“那滴水与顽石,孰强孰弱?”
吕阳眼神炙热,感觉自己似乎就要抓住对自己很重要的事,不假思索地说道:“滴水柔弱,碰之即散,顽石重有万钧,历万载光阴而始终如一,顽石强于滴水。”
“那为何凡俗间的人均知水滴石穿的道理?”
吕阳心中激荡,无法再静心打坐,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浑身如筛子一般抖个不停,呼吸急促,隐隐有白气自口中钻出,又分化成两条白龙钻入鼻中,反复循环了几次,吕阳才逐渐平静下来。
此刻,他脸色也不再惨白,逐渐红润起来,双目缓缓的闭上,待到再次睁开时,目光平静,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在他平静地目光中隐隐似有光芒闪现。
钟正见状并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在一旁盘膝而坐,静静地等待。
良久,吕阳起身,向着中年道人走近了几步,而后十分正式地向着中年道人行了一个晚辈礼,真诚地说道:“恭贺师叔,收得如此璞玉,此行不虚以。”
钟正笑着看着吕阳,摆摆手说道:“呵呵,璞玉却是璞玉,但仍需雕刻才能成才啊。”
而后话锋突然一转,问道:“只是,你不怒?不妒?”
吕阳此刻平静地如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淡淡地回道:“他人的道与我何干,我自有我的大道要走,千百载后孰强孰弱,见仁见智,但我信我自己。”
“哈哈哈,不错,走出心魔,再证道心,师兄有个好弟子啊,此行当真收获不小,我现在很期待下一次的八宗试炼。”中年道人开怀大笑,心情舒畅,对于吕阳的表现是十分的满意。
“多谢师叔。”
吕阳不喜不悲,只是向着中年道人再次一拜,感谢中年道人助他走出心魔,而后就默默退到一边继续盘膝打坐。
中年道人见状笑着点点头,转头又看了看一旁的摆弄乾坤镯玩的不亦乐乎的李福禄,眼神中充满了喜爱。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李福禄现在对于他是没有半点的崇敬,反而还有些排斥。
他内心胡乱地想道:“天啊,他们在说什么?一开始好像是在说我的天资好,什么道基,百年结婴的,那是什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可是后面说的又是什么,和太阳月亮有什么关系,还大海和湖泊,滴水和顽石,好复杂,修大道怎么和读书一样这么费脑子的吗?不应该和话本里一样快意江湖,逍遥天地间吗?
我是不是找错师傅了,我修道以后不会和师傅变得一样吧,神神叨叨的。
不行,我要当大侠,不要读书当智者啊。
师尊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就和有一次,我爹带我从一个酒楼前经过,我爹看酒楼上那些没穿衣服的姐姐一样。
赵爷爷说那是嫌弃的眼神,我不信,华爷爷说那是我爹身体不舒服,酒楼里有药,那是想吃药的眼神。
总觉得华爷爷说的可靠点,表现的和平时看起来奇怪点,不就是生病的样子吗,只是酒楼有药卖吗?我怎么不知道。”
......
北辰道门位于南藏大陆北面,刚好在宋国的境内,是宋国八大仙道宗门之一,更是在南藏大陆北境多仙道宗门中颇富盛名。
皆因北辰道门与南藏大陆的某一修行圣地颇有渊源。
又因其门下优秀弟子可被直接送往那修行圣地修行,历年来,前往宋国境内求问大道的年轻人便是犹如过江之鲫。
而且这些修仙宗门地位超然,凌驾于诸国之上,不归诸国的管辖,反倒是各国每年多有进贡以求仙门庇佑。
此刻,守山的弟子正在忙着记录那些前来拜宗求大道的人,准备安排他们进行入宗的测试,忽地见天空中有两道长虹划过,跃过长长的人群,直接降落在北辰道门的山门前。
守山的弟子大惊,以为是有什么人敢在北辰道门招收弟子的日子里来捣乱,正欲通知宗门内的师长,开启护宗大阵,就见虹芒褪去,露出三道人影,看清人影的面貌,守山的弟子才放下心来。
“钟长老,吕师兄你们回来了。”
“嗯。”
来人正是钟正,吕阳和李福禄三人,见到那些守山门的弟子,钟正和吕阳点头回应了一声,然后就带着李福禄径直踏进了北辰道门的山门。
山门外的弟子羡慕的望着被钟正带入山门的李福禄,心中暗自猜测是哪家的子弟得到了钟长老的垂青,亲自将他回宗门,一直到李福禄等人消失在仙门内,才收回羡慕的目光,继续记录和安排前来求道的人。
李福禄紧紧地跟在钟正的身边,好奇的打量着这北辰道门的一切。
刚刚的山门由两块长条的巨石构成,一左一右屹立在两旁,跨过这山门时,只觉眼前一阵幻化,待到看清时,就见到一座极其雄伟的山峰屹立在前,山上千岩竞秀,云雾缭绕,隐约间还有各种奇珍异兽在这山林中奔走。
继续向前走去,就有一长长蜿蜒的阶梯,一直延伸到山顶,连接山顶上柔和的金色光辉,让人感觉这台阶仿佛可以通天一般,而以这台阶为主,又分出去了更多的石径小路,每条道路的末端都连接着一座恢宏的殿宇。
直到跟随钟正走到山顶,李福禄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峰并不是北辰道门的全貌。
在山峰顶端,有十三座沧桑古朴的石桥遥遥地向云端伸去,在它的尽头还隐约可以看见一座漂浮在半空的仙山,山上霞光阵阵,似有仙禽飞舞其中,一派瑰丽景象。
李福禄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说话本上也不全是骗人的,这番模样才是仙人住的地方,心中欢喜今后自己也要在其中一座山峰修行同时,又有些可惜周寒没有一起过来。
紧接着,钟正和吕阳就再次化作长虹带着李福禄向着其中一座仙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