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月面前,我仿若回到了梦里的角色,讲述着一个岁月漫长的故事。慢慢地,梳理着这一场突然闯进我脑海里的记忆。
听着听着,雪月脸上的疑惑,慢慢变成了不可思议,即便已然知道大概的海洋,此刻在我生动地描述下,脸色也有些凝重。
“你说的李长河,是否就是我梦里的他?”讲完这个故事,我问雪月。
只见她一下站起,秀美紧锁,转身回了里屋,不一会儿,她又匆匆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她看了我一眼,便是一把将书放在桌上。
这是一本有些泛黄的旧书,似乎有些年代了。雪月小心翼翼地将封页打开,露出一列古老的字符,我仔细看了看,却依旧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李氏长河者,天姥山下李家村一代始祖,其妻梅氏兰心,乃自幼相识,系青梅竹马,后因战乱分离,数年不得相见。乃有一日,李长河携兵南征,路经此地,竟意外得见梅兰心,之后,李长河断然辞去南征大军将帅之职,于这天姥山下无名村落,与其妻惺惺相惜,再不分离……”
这书里的描写与我当初在梦里如出一辙,雪月轻轻解读着,当她翻过一页时,她嚯地站了起来,对我嚷道:“你看,就是这里。”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直至后来,其妻死于南征叛乱,李长河愧死难当,于天姥山石壁前殉情。对了,一定是这样,因为挚爱的死亡,才有了这不散的执念,所以你才会在天姥山上,感受到他的执念,经历他的记忆。”雪月自顾推衍着说法。
隐隐地,雪月的解释,在我听来,有些道理。
“这书是谁写的?”我理了理思绪,突然问她。
“我的祖父,”雪月毫不犹豫地应道。
“你祖父为何知道这些?莫非他也与我一样,经历了这些不成?”我追着问道。
听我这般问道,雪月便是轻轻合上这本古老的书籍,双手放在上面,开始沉思起来。
“或许吧。”雪月轻叹一声。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桩桩离奇的事情,被我一件不落地遇上,若不是生活在现代社会,我或许就选择了相信。“轮回之说”、“前世今生”,这些只有佛道学里才有的飘渺之物,如今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揉了揉太阳穴,喃喃自问。
“余一,你也别太泄气,这事迟早会搞清楚的。”海洋见我难受,便是来劝我。
我埋头轻声应了下,继续思考起来。
“余一,还有一件事,我要问清楚。”突然,雪月看着我,一脸沉重,“之前你说,你在经历李长河的记忆时,突然有个红影一闪而过,然后就醒了?”
“是啊,怎么了?”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也没有怎么?只是这种执念的记忆,若不能一次性经历完,或许,下次你还会遇上,并会再次经历它的记忆。”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还会再经历一次他的记忆?”
雪月点点头。
“不行!不可能!这绝对不行!”瞬间浮躁的心,令我的语气有些不平。
“你先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嘛?”
雪月努力安抚着我,我才稍稍有些冷静下来,只是那一颗浮躁不安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瞧你一个堂堂男子汉,还怕这些不疼不痒的记忆啊。”雪月见我不再激动,便是继续说道,“当然,你要是不想再经历这些,你可以不去天姥山,那样的话,你也就遇不上这些烦人的记忆了。”
听闻此话,我猛地抬头,内心不安一扫而空。
“这辈子,我再也不去天姥山了。”我很快下了决定,试图永远逃避那一场不属于我的记忆。
“对,咱不去就不会再遇上了。”海洋也在一边点头支持我。
只是雪月听完我的话,却是扑哧一笑。
“余一,你就这么怕再经历一次前世的记忆吗?”雪月站起来,走到我身边,问道。
“他才不是我的前世,我是余一,不是李长河,还有,我也不信什么前世今生的轮回之说,雪月,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提这些事了。从今天起,我就会把这些事都忘了,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就只想,平平淡淡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当着雪月的面,一口气讲完了这些话,而雪月只是怔怔地看着我,一时无措。
我有些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便是转身欲走。
只是我刚绕过她身体的时候,雪月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前行的脚步一顿,转过去看她,却发现她此刻有了哭意。
“你……”见不得女人哭的我,一愣。
“若是你再这样草莽意气,可如何是好?”雪月有些生气地跺了跺脚,看着我一脸无辜的样子,更是直接提起粉拳在我胸口砸了几下。
“它已经在你心神间留下烙印,若你不去经历它圆满地记忆,它就永远无法离开你的心神,它会一直陪伴着你……”
雪月的话缭绕在耳畔,此刻,我却没有回应,也没有烦躁不安,只是这般静静地站立着,看着眼前的女子越来越熟悉,好似一个记忆缩影,尤其是她略带哭意的神情,突然拨动了我的心弦,不知怎地,我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了。
“余一!”突然,海洋大声地叫唤令我心神一震,醒转过来。
我懵懂地看了看海洋,却陡然发现雪月此刻看我的眼神有了不同,好似一种期盼已久的激动,甚至她抓着我的手都有些微颤。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敢去看雪月此刻的眼神,而是瞥向身后的海洋。
“刚才,我又入魔了?”我问海洋。
海洋无奈般点了点头,我却一下懵了。
“这些记忆的片段会时不时爆发,占据你心神,令你找不到自己。”却在此时传来雪月柔和的声音,我低头看了眼她,却发现她双目炽热地盯着我。
“余一,刚才你看到我什么了?”雪月凑近我脸庞,声音有些颤抖。
“没什么,就是突然失神了。”对于她这般目光,我有些不知所措,连回答的语气都是断断续续,说不完整。
“刚才来的路上,他就入魔过一次,”这时,海洋在一旁替我解释道,“应该是上次去天姥山的后遗症。”
“入魔?”雪月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海洋,又转过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好半天,问了我一句,“余一,你是要这样时不时失神或者入魔地活着,还是愿意活回自己?”
突然,我原本坚定的心,此刻又动摇起来。
我看了看雪月,又看了看海洋,索性走回凳子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将头埋在双手间,我开始了艰难地思考。
“哪怕一死,愿一试。”我轻轻说出一句,却是感觉用尽了力气。
“哪怕一死,我陪你。”回应我的,是雪月开心温柔的声音。
“你俩都死了,我来收尸。”最后,海洋的一句戏言,成全了屋子里久违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