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边走边聊,片刻之间二人便来到一处山坳所在,此处已是青阳观的外围,李成风放眼望去,只见山坳底部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多栋低矮平房,人来人往,俱是身着青衣的普通弟子。
刘大此时也收住了嘴巴,往前一指,欣然道:“这便是咱们青衣弟子的住处,除了此处外,前面山坳里还有三处,都是两人一间,挤是挤点,但胜过风餐露宿!”
李成风闻言摇了摇头,道:“刘师兄严重了,都是普通弟子,哪容得挑三拣四。”
刘大点头称是,旋即让李成风拿出腰牌翻到背面,只见背面一角刻有几个小字,丁五十四。
“这便是你的屋舍号码,从左到右依次甲乙丙丁,你便是最后一排的第五十四个房间,至于每日饭食,从甲一到甲五都可打饭回房来吃。”刘大指着腰牌上的数字解释说道。
李成风心中微热,不管如何,进入青阳观这一天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了些许温暖。
“多谢刘师兄指点,在下不胜感激。”李成风双手抱拳,真切地说道。
“李师弟不要客气,我五年前初入观中也是这般模样,那时家中幼弟也与你一般大小,所以今日见你倍感亲切,我也在此处居住,日后有事可来唤我,乙二十三号房便是。”刘大嘿嘿一笑,似乎刚才一路滔滔不绝依旧意犹未尽,一脸惜别之色地接着说道:“我还有杂事需回殿处理,咱们改日在聊!”
李成风含笑应下,便与刘大抱拳作别,目送其消失在重重殿宇之中。
此时已是傍晚,日落西山,霞光披满山坳,李成风抬眼四顾,各处屋舍前的青衣弟子逐渐增多,大多是正值壮年的精壮汉子,但也不乏十岁左右的总角少年,可如自己这般六岁出头的孩子却是一个也无。
从今往后便需自食其力了,李成风不由心中苦笑,当下不在耽搁,看准了方向,寻着自己的屋舍走去。
不大会儿,李成风便来到了丁五十四号屋舍前,站在门外,李成风敲了敲门,屋内无人,虚掩的房门却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李成风抬眼往房内看去,只见里间一丈见方的面积,靠左右各摆了一张简易木床,其中一张床上铺盖凌乱,床脚也堆着些许杂物,另一张床上却空空如也,显然是无主之处。
当下李成风不再迟疑,几步迈入房中,在空床上铺下铺盖,而后脱下原本衣袍,不多时一身青色直裰打扮,扎着总角小辫模样的李成风便赫然出现在屋舍之中。
而后李成风又找来瓦罐抹布,去外间打来井水将屋内重新擦拭了一遍,看着窗明几净的小小屋舍,李成风不由心中畅快,六年来似梦如幻,直到今日方觉生活的如此真实。
待到天色渐暗,李成风依着刘大指点打来饭食,虽是粗茶淡饭,少盐寡油,但也吃得津津有味。
只到李成风一顿饭毕,同屋舍友依旧未归。李成风倚在床上,想着今日见闻,黑袍大汉那一掌的情形反复在脑海显现,李成风只觉心中激荡,火热异常。
他前世自认见识广博,后来出家为道也曾见过所谓的内外功夫,大多是华而不实,强身健体尚可,但是单掌碎石却是闻所未闻,这几乎超越了李成风的认知,却令他目驰神往。
一掌可拍裂巨石,这不仅需要极高的身体强度,还要有独特的发劲技巧,李成风倏地想起刘大所言,藏经殿似乎便有各种武学典籍可供观内弟子修习,不过入殿却需缴纳不菲银两……
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精彩许多,也残酷许多,一切凭实力说话,强者为王!李成风心中暗忖,不由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屋外一阵响动,随即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屋门,李成风抬头看去,脸上不觉露出了古怪神色。
来人也是一身青袍,身材瘦小,手里托着一只木碗,碗中饭食冒着热气,却是李成风白日在山门遇到的那名小道士,丁升。
“丁师兄,咱们又见面了!”在小道士丁升惊讶的目光中,李成风起身见礼道。
“你是日间随李家众人前来的那个孩子?”丁升微微一愣,随即惊呼道。
“嗯,在下李成风,见过丁师兄!”李成风点了点头笑道。
“你这李家小公子怎么也入了青阳观?”丁升脸上犹有疑色,上下打量着李成风接着说道:“还只是个青衣弟子?”
“旁支末系,不值一提,能入青阳观做一名普通弟子已然不错了!”李成风不想多说,一笔带过道。
“哦,那咱们以后就是舍友了,幸会幸会!”丁升坐在床沿,一边扒饭一边笑着说道。
“你是知客殿弟子?”李成风想起刘大所说,试探道。
“别提了,本想在知客殿谋个差事,不曾想这才守了三天山门,今日下午便被钱师兄给赶回了杂事殿!”丁升闻言一脸苦闷道。
李成风心中估算,那钱钧之前因自己而被张副观主责骂,离开杂事殿后怕是心情烦躁,这才找了个由头撵走了丁升,这样说来,丁升的遭遇怕是和自己还有几分关系,当下略有歉意地道:“这样说来丁师兄你也是杂事殿弟子?”
“是啊,我本在伙房做些杂事,托了钱师兄的关系在知客殿挂职,哎,可怜我攒了半年的饷银,明日又得重新回伙房吃灰,这钱师兄太黑了!”丁升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
李成风闻言不觉莞尔,这青阳观看来也是个市侩之地,龙蛇混杂,心中不觉又多几分提防。
这时丁升吃完了饭,随意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再次上下打量李成风一番,略带羡慕地开口问道:“我看你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来这青阳观是给诸位殿主做随身童子的吧?”
李成风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杂事殿的吴师兄让我明日再过去领职,至于具体所司何事我也不知。”
“那肯定是了!”丁升两眼放光地看着李成风,兴奋道:“你是新来弟子有所不知,观内虽说青衣弟子众多,但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便是随伺各大殿主左右,好处多少,你日后便知。次一等则是修武殿的那帮每日操练的道兵们,伙食好,饷银也足,最末等便是如我这般的跟班杂役,辛苦不说,稍有差错便要受罚,李师弟你改日鱼跃龙门可别忘了我呀!”
丁升说到兴奋处不由起身,在屋舍里踱来踱去,好似自己明日便要飞黄腾达一般。
李成风心中好笑,但做一名随身童子却非他所愿,他宁愿苦些累些,也不想伺候别人,前世他就不愿看人脸色,最终在终南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今重活在这个世界,他那颗不受拘束的内心更加蠢蠢欲动起来。至于福伯的仇,他不会忘,但是在没有把握之前李成风不会贸然行事,他知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而成为一个强者?
李成风双眼一眯,嘴角含笑,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