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青影一闪,花不眠身法腾挪,踏着“五五四象步”抢了过来,讶然道:“小楚,你怎么了?”
楚落尘抹去泪痕,定了定神,心念急转,暗忖:“不能说,我决不能说,一说军心生变,庆阳就完了。”一念及此,便忍疼摇头道:“没什么。”花不眠凝视过来,温颜道:“真的没什么?”楚落尘嗯了一声,大声道:“山猪,去找找小小。”梅山猪抢了一柄单刀在手,一气劈翻了七八个血鼎,正杀得高兴,闻言撇嘴道:“自己的媳妇自己找去,俺没得空啊。”
楚落尘俊脸羞红,当着花不眠的面,真恨不得找个地洞来钻。
梅山猪大叫一声,单刀横劈,将一个血鼎的头颅劈飞,血鼎僵直的身躯仍然不倒,拖着步子,双臂抱将过来。
梅山猪咦了一声,闪身避开无头血鼎一抱,手腕一抖,刀光闪动,将半个血鼎从中剖开,又笑道:“快找媳妇去啊,小楚。”
楚落尘眼望他处,哼声道:“臭山猪,找打了你!再胡说一气,瞧我找个女血鼎配给你做媳妇。”花不眠目光一闪,面上似笑非笑,此刻三人血鼎摇摆着扑来,花不眠一指一个,尽数打发了。
梅山猪吓了一跳,忙道:“不要啊,俺不要怪物媳妇,不要。”楚落尘道:“你闭上大嘴巴,我就不找,否则,非得给你连找两个。”梅山猪愁眉苦脸,嘴巴紧紧抿住,再也不敢轻易说话。
群豪人多势众,不一时便风卷落叶,肃清残敌。楚落尘茫然四望,只见四周血肉支离,遍地狼藉,血腥气刺鼻难闻,伤者卧地呻吟,城墙上下,喊杀震天,西风卷地,大旗兀自鼓荡飘扬。想起自己时日无多,再多期盼雄心都是流光一梦,霎时间,他豪气一消,倚着墙角软软坐倒,再无半分气力。
花不眠却没发觉他的异样,只是拧起眉头眼望城下,但见数千血鼎犹自嘶嘶作响,一波波攻来,官兵硬起头皮,发炮引弓射击,灰瓶金汁滚木纷纷投掷,有如雨下,却仍阻挡不了血鼎攻势,看来不杀尽最后一个是无法休止了。远处,黄沙弥天,蒙古大军缓缓逼近,“云衢宝树”想来弹药用尽,已然熄火。
董缨走近前来,咳声道:“花先生,刚才吓杀本帅了。这些怪物妖孽这般厉害,我军胆气已丧,您看这些鬼怪,岂是军力能敌?庆阳就全仰仗诸位好汉了,先生可有退敌妙策?”
花不眠笑道:“董帅勿惊。”忽转身道:“高野,抱我的琴过来。”高野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楚落尘已自躲在城墙一角,古青衣、关蛟等各派掌门寻来,抱拳道:“小楚,你没甚事吧?”楚落尘强笑道:“辛苦众家哥哥了,还请并力再杀血鼎杀鞑子,我……我没事的。”群豪哈哈一笑,大踏步去了。忽听花小小柔软的声音传来:“小楚哥哥,小楚哥哥。”楚落尘转过身来,眼见她轻云般飞步而来,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强笑道:“小小,你没事就好。”
花小小奔到楚落尘身前,俏脸一红,低声道:“你刚才叫得吓人,我真的,真的很是担心。”
楚落尘柔声道:“小小,你师哥对你真情一片,你真该用心对待的。”
花小小呆了一呆,娇颜转白,往后退开一步,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怪我刚才不在你身边是吗?我那时脱身不开呀。”
楚落尘只觉后肩剧痛难当,他掉过目光,眼望天际一抹浮云,苦笑一声,缓缓道:“白云天远,黄草烟深,聚散总无由。想我楚落尘身负奇冤,萍踪不定,连累了多少人,珏儿至今仍屈身敌手,母亲生死未卜,老馋猫死啦,掌柜老金死啦,李毓死啦,小惜也死啦,丢下武三哥一个人,我……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再也无能为力了,我恨啦……”说着面色一黯,用力一拍大腿。
花小小忽然眉眼泛红,跺跺脚,香肩微颤,珠泪噗噗滴落前襟,哽声道:“你为什么这样子?放着爹爹,放着众家叔叔伯伯在这里,总能复仇洗冤的,你和爹爹是他们的主心骨,身系庆阳安危。我,我不许你说这些话……好呀,你是不喜欢我,特意说来气我,哼,把我推给师哥,我偏不去。”
忽而城头上几十名被血鼎咬伤的豪杰军汉齐声惨叫,扑通通仆地,身子抖了抖,转瞬了无声息。楚落尘振衣立起,涩声道:“来了,来了。小小,你要好好爱惜自己,我,我多想好好疼惜你,好好爱你,可惜……”
花小小眼眸一亮,喜道:“是真心话吗?还是嘴边抹蜜来哄我欢喜?”目光一转,忽见到他后襟大片血污,惊呼道:“你受伤了,爹爹呀,快来!”
花不眠闻声一惊,骤步而至,道:“怎么了?”
花小小秀眼光掠过满地被血鼎咬伤毙命的军汉尸首,目中泪光闪动,伸袖抹泪,跺脚哭道:“小楚哥哥被血鼎咬伤了。”
花不眠顿足,急道:“我看看。”扳身一看,浓眉皱起,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小楚,那些血鼎怪物是以伏藏内气炼化的么?”楚落尘点点头。花不眠又道:“你练得也是伏藏神通?”楚落尘道:“正是,与北山群魔同源同功。”花不眠破颜喜道:“这就好了,既然你修得是伏藏功,还有甚好担心的,血鼎已伤不到你了。小小,小楚只是外伤,你快给他用药医治。”花小小喜笑颜开,一迭声答应,长长的睫毛犹自挂着两颗泪珠。
此时战事正急,花不眠无暇多留,匆匆交代,径自去了。
楚落尘惊喜交集,恍兮惚兮,如在梦中,耳听炮声正隆,远近呐喊,拽开大步就要厮杀。忽觉衣袖一紧,已被花小小一把牵扯,只听她喜滋滋道:“快些躺下,伤口深着呢。”楚落尘急道:“一点小伤,没事,我去了。”花小小秀眉蹙起,重重一顿脚,眼中忽又聚起蒙蒙水光,掩面道:“你就是由着性子来,不听我的……”楚落尘暗叹一声,喃喃道:“鼻涕虫又来了。”乖乖的俯卧在地。
花小小破涕为笑,半笑半嗔道:“你才是大鼻涕虫,算你老实,乖乖的呀,不能动哩。”俯身撕开楚落尘后襟衣衫,在药囊中取出药瓶金针。楚落尘只感到一双柔软在背上抚弄擦过,跟着曲垣、魄户、膏肓、神堂、膈关诸穴蚊叮一般刺痛,浑身顿时麻痒舒坦,知道她正在以金针刺穴。当日在庆阳东山之巅群英会中见她施展奇妙医术救活古青衣,便有意动神摇之概,此后短短时日,她一缕柔情牵绊,尽在自己身上,人非木石,岂能无情?这时亲身感受,滋味又自不同。只听得背后微微喘息,一颗温热的汁水滴在裸背上,跟着又是一颗,情知是她的汗水滑落,心下好不感动,暗思这个女子温婉娇柔、情怀悲悯,楚落尘啊楚落尘,你何德何能,蒙她如此痴爱看觑?她一片柔情如水,丝丝入骨,你又怎么消受?
正在思潮起伏,情难自禁的当儿,忽听喊杀喧哗声中一声琴音飘来,钻入耳际,他心下大奇,暗忖此刻战火正炙,怎有琴声传来?他眼鼻冲着地面,望不到城头,只听见琴音偬偬几下,甚是圆润动听,接着琴音纷扬,铮铮咚咚,将西风呼啸之声压下,清平正和,不绝入耳。
弓刀有话:亲爱的书友,你们的每一次点击和推荐,都象一股暖融融的温流,沿着我的手臂流向我的心,在这寒冷的冬日温暖着我。
弓刀炒这盘菜,也像楚落尘一样,喜欢自己端上来的是一盘佳肴美味,大家尝了,要是觉得好,就顺手推荐一下,要是不好,也请留几个字评论一下,好让弓刀改过。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