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猪大叫:“小小,别叫了!管他什么劳什子阵法,夷坚不是会飞吗?他背着我们飞出阵外,不就成了?”花小小暗道糊涂,忙拉着梅山猪坐上鸟背。夷坚拍翅飞起,却不料空中四处弥漫着毒雾,他一个不小心吸入些许,顿时浑身虚软,怪叫一声,斜斜落在一墩岩石上。
梅山猪叫道:“快飞啊,老鸟!”
夷坚将头摇了摇,吐出一口浊气,惊道:“好险,好险。”忽觉脚下岩石一动,一只冷冰冰的大手摸了上来,将夷坚一把抓住,往地下一掼。
三人失声尖叫,滚成一团。那小山一般的岩石一阵抖动,表面石片急速剥离,有如雨坠,露出中间一个人体。三人凝神望去,只见那人身穿一副黄金锁子甲,眼中射出幽幽红芒,身量高得出奇,一步跨过丈许,站在面前。夷坚与梅山猪翻身跃起,一左一右攻上。
金甲人蓦地嗷叫一声,让过槊尖,横空一拳,打在夷坚腰间,夷坚闷哼一声,着地滚出老远。此时,梅山猪短剑急刺,正中金甲人小腹,短剑锋利绝伦,破开黄金甲而入,梅山猪眼见刺中,大喜过望,呵呵笑道:“你奶奶的,还是老子厉害,一剑下去,叫你老母鸡变鸭!”笑声未绝,蓦觉手中剑如刺坚壁,一股凶悍无匹的魔力反撞而至,笑声顿时化作长长惨叫,仰面飞了出去,半空中鲜血狂喷。
花小小惊叫:“山猪!”忽然金甲人眼中红光大盛,抬头狂嚎一声,黑暗里无数骷髅腐尸闻声扑来。花小小手腕轻抖,剑花纷洒,犹若清流万条,浑无痕迹,扑来的骷髅纷纷中剑。她展开五五四象步,乘胜追击,听水剑法使得兴发,变幻百出,全是进手招数,众骷髅顿时肢残腿断,空中头颅乱飞。
忽听得头顶罡风呼啸,金甲人劈手抓来。她信手反刺,金甲人左手一探,捏住剑身。
忽然叮当之声不绝,花小小手中剑寸寸断裂,无铸巨力涌来,咔嚓一声,手臂齐肘而断,忍不住失声惨叫。金甲人桀桀怪笑,舒开拳头,细亮钢屑簌簌掉落。
夷坚鼓足气力,抡槊直劈,金甲人似是畏惧他这根定魔槊,连退两步,槊尖霞光一闪,劲气排空,劈中他足前地面,一道裂缝如龙蛇蜿蜒,直冲金甲人而去。金甲人急退,一退三丈。
定魔槊的魔力在三丈处消散,金甲人站在裂缝尽头,又惊又怒,按腰长长嚎叫。
蓦地阴风大盛,土中忽然钻出无数骷髅怪兽,花小小转目细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四下影影绰绰,尽是虎豹狮狼的骨骸,无数空空眼眶发出绿幽幽凶光,一具具惨白骨架纵跃如飞,扑将过来。
梅山猪吐尽胸中淤血,翻身跳起,三人汇聚一处。
花小小忍疼自行接上断骨,递过一枚天香地绝丸,道:“山猪,吞下。”
梅山猪嘻嘻一笑,道:“好嫂子,真会疼人。”抓过吞服了。
花小小四望一眼,浑身发软,惊怔道:“怎么办?”
梅山猪服下奇药,伤势大好,哈哈大笑:“又是死人又是死兽,老子活人不怕,会怕你们这些鬼东西?放手杀吧!”强运劲气,挽开硬弓,箭出连珠,兽尸纷纷中箭,却悍然不畏,仍然飞身扑咬而来。
花小小银牙一咬,“说的是。”双掌轻飘飘拍出,家传飞花掌法使开,便如飞花行空,掌势一落,又如花落流水。三头虎尸魔怪随势飞起,骨碌碌滚落。
夷坚使开定魔槊,光芒灼灼,当者披靡,兽尸哀吼,凌乱骸骨在空中呜呜激飞。
金甲人嚎叫不绝,催动兽尸人尸各依阵势,轮番攻击。
三人苦斗良久,渐渐神疲力倦。花小小右臂伤势未愈,激斗之下,肘部又断,她披头散发,拳打足踢,心知无幸,神思恍惚,只觉得无名悲伤涌上心头。
夷坚抡槊逼开尸阵,忽道:“小小,你听。”花小小一怔,侧耳一听,只听得天际传来箫管之声,隐隐约约。梅山猪奇道:“谁在吹笛?”花小小道:“不是笛子,是在吹箫。”
那箫声呜呜咽咽,甚是悲凉,仿佛吹箫人胸中藏着无限隐痛,尽化作箫音吐露出来。
忽然远处金钹哐的一声响,金甲人断喝一声,群尸顿时刹住脚步,雾气弥漫,顿时将无数鬼影遮掩住了。
远处浓雾中一个尖细的嗓音叫道:“何方高人驾临?走得远远的吧?莫来管本教闲事!”
箫声倏然止歇,一人在半空冷笑道:“你们布下毒雾,鬼哭狼嚎的搞什么名堂?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三人惊喜若狂,忍不住都跳了起来。花小小呼喊:“小楚哥哥!”梅山猪狂叫:“小楚,奶奶的,你怎么才来?”夷坚大叫:“主人!”
吹箫人惊咦一声,空中白光一闪,楚落尘骑着小白螭飞落在地。
花小小惊呼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楚落尘,冰冷的脸贴在他胸膛上,身子犹在微微颤抖。
楚落尘拍拍她后背,轻声道:“我不是来了吗?越大越像个孩子,你瞧人家山猪多懂事。”梅山猪哈哈大笑:“再懂事也白搭,差点见不着你了。”花小小咬了咬樱唇,恨声道:“谁叫你一走了之的?叫你走,我叫你走得远远的。”手在情郎身上一拧,楚落尘还没呲牙,她自个倒疼得呻吟起来。
楚落尘惊道:“受伤了?”扳过她的身子,上下一看,眼光落在她右臂上,皱眉道:“很疼?”花小小嘴儿一撅,转过头去,眼眸中水光涌动,噗噗落下,笑道:“本来是疼的,现在不疼了。”忽觉一股暖流沛然冲来,周身顿时一片舒泰,知道身边的小楚哥哥潜运神通相助疗伤,心中甚是欢喜。楚落尘见身处险地,暗暗焦心,握住她的手,气机流转,一波波先天阳和之气源源度去。须臾,花小小面色红润,断臂不觉间已然痊愈。
楚落尘低声道:“对方是什么来路?金珏儿呢?”
花小小凛然心惊,怔怔道:“珏儿姐姐……她……她……”
楚落尘急道:“怎么了?”
雾中那尖细的嗓音忽道:“你姓楚?是守庆阳破平凉的楚落尘?”
楚落尘转身直视过去,只见一个蓬头敞胸的玄衣汉子,足登麻鞋,飘然走出黑雾,他只觉得这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扬声道:“正是楚落尘,阁下是谁?布下这恶毒尸阵,也不怕大干天和,人神共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