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野气急,大喝一声,脚下一点,长剑嗡的一声挺直,他借着这一剑绷直的张力,陡然纵起,大鸟般向楚落尘头顶扑来,双足连环踢出。
楚落尘厉叱一声:“高兄,玩命么?”斜肩滑步,单掌上拨,掌至中途,沉腕变勾,疾抓高野左足。高野怒啸一声,凌空变式,身躯缩成一团,飞快旋转,长剑抖动,随着旋转之力,幻成一团光网,剑光万点,搂头冲楚落尘罩落,手下已然毫不容情。
花小小面色惨白,眼中透出茫然之色,呆了半晌,急道:“不要打啦!不要啊!师哥!”叫了两声,两行泪水早已流了下来,她咬咬牙,骤步便要冲上。
楚落尘大叫:“小小,你别过来。”高野双目赤红,喝道:“小小别来,看我宰了这小贼,你是我的,我绝不容旁人夺走你!”
楚落尘笑道:“是吗?想宰我吗?”体内伏藏金气流转,左手咝咝声响,指端暴出五支金剑,心念方才一转,金剑倏然变成五缕金丝,长达三丈,撒开一兜,将高野凌空连人带剑一把捆住,拉下地来。高野手中长剑触到金丝,片片碎裂,伏藏金气幻成的金丝越箍越紧,直勒进他肉中,他禁不住惨哼一声。
厅中众人哄然惊呼,中间有梅山猪震天价喊叫。董缨咚咚咚连退几步,跌进一张大师椅中,张口喘气。李如松忙道:“手下留情,楚公子!”
楚落尘道:“是,我跟高兄开个玩笑呢,高兄莫要生气。”心念一动,捆住高野的金丝忽然撒开缩回,空中五道金光一闪,金丝倏地缩进指端。他拍拍手,上前扶起高野,将他抱在一张椅上,牵了花小小的手走前深深一礼,诚恳说道:“小小孤单,需要你这个师哥,我和她都需要你这个师哥,你别生气了。”
高野一时间委顿在椅中,他吸了一口气,伸腿将楚落尘踢得一个筋斗倒翻出去,他跳起身直冲出厅去。忽听门外两声惨叫,两名亲兵被他打翻,远远的,只听得他悲愤难抑的喊声传了过来。
花小小跌跌撞撞冲到门口,叫道:“师哥,师哥,回来。”她叫了两声,又走了回来,哭道:“小楚哥哥,师哥走了,你,你怎么被他踢倒了?”
楚落尘苦笑道:“你师哥生气了,我让他踢一脚也是应该的。”他撤去护体神通,受了一踢,剧痛难当,不由浑身轻颤,额头汗水粒粒迸出。
花小小见他一副痛楚模样,急得泪花儿在眼眶中直转,哽声道:“傻哥哥,谁叫你不躲,疼死你活该。”梅山猪拍拍手笑道:“伤在哥身上,疼在妹心里,小楚哥哥啊,你心疼死妹妹啦。”楚落尘忍疼站起,运功略一调息,走了两步,浑身便不疼了,依旧神采奕奕,不由连叫:“奇怪,奇怪。”
花小小抹抹泪眼,忙问缘由。楚落尘目露迷茫之色,怔然道:“我觉得这次出手大大不同,伏藏功生出许多奇妙变化,剑刺喉头不入,金气化剑又化缠身柔丝,心里只要想了一想,便有诸般大能克敌,真真奇怪。”
花小小又惊又喜,一时也想之不透。梅山猪哈哈大笑:“傻小子傻姑娘,慢慢想吧?要不要我老梅告诉你们真相?”楚落尘道:“哦,山猪知道?”梅山猪洋洋得意,笑道:“还不是那副五行铠作怪,鬼脸儿送宝的时候,就说了你练的是伏藏五帝功,正对了这副宝铠的性子,它会令你的五行神通更有神鬼莫测之威,瞧瞧,这花样儿可不就来了。”楚落尘与花小小相视一眼,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惊喜交迸。
李如松冷眼旁观,心中了然,笑道:“恭喜两位琴瑟相谐,喜结连理,高将军一味蛮横,这情之一字岂是蛮干就有用的?年轻人受些挫折也是好的。楚公子回到庆阳,不知有什么打算?”
楚落尘忙道:“鞑子大军眼下还屯兵在平凉,在下不才,愿借一支劲旅,奇袭平凉,救出珏儿公主。”
李如松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瞧了瞧楚落尘一眼。
董缨跳起叫道:“这怎么使得?蒙古大军虽遭重创,还有三十二万。前日关报,伯拜那厮遣一路兵马,约莫十万,日夜兼程,前来平凉大营,这两路大军一会合,齐攻庆阳,庆阳又是危矣。”
楚落尘大声道:“贼兵人多就有用吗?前番鞑子大军五十万还不是被咱们杀得溃不成军?咱们现在有多少兵马?”
李如松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也不吭声。董缨望望李如松,道:“李提督这次提兵十五万来援,加上城中守军两万,只有十七万兵马,兵势差得远了。麻贵将军手中还有十几万残兵,偏生被伯拜主力牵制,急死人了。”
楚落尘道:“兵多有兵多的用法,兵少有兵少的好处,兵书上说,兵重则滞而不神,兵轻则便而多利。咱们人虽少,却士气强盛,不见得便弱于他们,怕他个鸟!往日守城的江湖各派英雄何在?”
董缨道:“还在城中,庆阳解围后,四千多人一个都没走,整日嚷嚷着要等你回来,天天在城里哄闹,喝醉了就寻事打架,本帅正头疼的紧,你回来了就好了。”
楚落尘心头一热,想起往日与群豪并肩抗敌的时光,不觉大喜,笑道:“有这四千豪杰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欢喜还来不及呢,你还头疼个什么劲?”
李如松忽道:“楚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不知有何计策破敌?李某洗耳恭听。”
楚落尘道:“不敢,兵无常势,阵无常形,咱们人少,便须出奇谋用奇计。李都督,有地图吗?”
李如松连连点头,道:“董将军,挂出地图,请楚公子参详。”董缨取来地图,众人挑灯围看。楚落尘看着图说:“平凉天险,只能智取,不宜强攻。在下先率各派豪杰混入城中,李提督分兵拦截伯拜援军,督军正面攻击,以阵势围城。咱们以城中放火为号,里外一起动手。将城攻破。城西高山险峻,利于埋伏袭击。李提督攻打东北南三门,却留西门不攻,破城后,鞑子必奔西门去,嗯,这里是紫绡山吧?这座山险要,峰峰相互钩连,正好用兵,来的路上,我都看好了。这里,还有这里,李提督可设三道埋伏,蒙古纵然兵强马壮,又何足道哉?”
董缨叫道:“探马来报,说平凉城门紧锁,隔绝内外,城高墙厚,你又怎能混身进城?”
楚落尘笑道:“我的人马进不了城,这种种安排就都落在空处,董帅放心,我自有办法进城。”
李如松转头瞧着他,眼中闪过一抹神采,拊掌笑道:“李某自来庆阳,每天只听天下英豪喋喋不休,尽说着楚落尘的好话,什么年少侠气,勇贯三军,什么智谋百出,旷世难寻,耳朵也听得生茧了,今日见了,才知道半分不假,果然盛名无虚。李某得会楚公子,心中真是欢喜。”说着抱拳深深施礼。
楚落尘急忙跪倒还礼,道:“不敢,不敢,小楚与令郎兄弟相称,您这般岂不折杀小楚了,如蒙不弃,小楚叫您一声李叔叔可好?”
李如松大喜,双手挽扶,大笑道:“好,好,不过叫李叔叔,我可不答应。”
楚落尘眼露疑窦,怔怔道:“这……这……”
李如松笑声不绝,大声道:“你叫一声义父,我唤你一声尘儿,你看可好?”
众人吃了一惊,楚落尘摇摇手,急道:“这怎么使得?小楚一介白丁,怎能让您如此看觑?”
李如松笑声一停,双眉一竖,喝道:“你是瞧不起我了?你武艺天下无敌,心气高傲,也是应该的,来来来,我们使使兵刃,来过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