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门下一拥上前,想要相助掌门,只是绿树为先天一气化成,近身不得,众人不得要领,七嘴八舌,各出主意。白鸥天又气又恨,嗔目喝道:“走开,少来呱噪烦人,这花样还唬不倒本座。”
白苹见楚落尘施展神通困住父亲,毕竟父女连心,心中大急,连抛眼色,楚落尘抱住她的手紧了一紧,意示不妨,眼光却盯着飞凤道:“一人换一人,阁下看好不好?”
飞凤瞧瞧绿树缠身的白鸥天,面色青红不定,脱口道:“我干嘛要换?她是北山大小姐,又不是我魔界什么人,管我什么事?”
话一出口,北山众人又惊又怒,俱各怒视飞凤,近百弟子沉不住气,一齐朝着飞凤冲去,就要抢人。
飞凤眼睛一瞪,喝道:“你们要造反吗?速将小厨子擒下,逼他放了山主。”
众人一听有理,又围上楚落尘,高声喊叫,却没一人敢率先攻上。飞凤骂道:“饭桶,都是饭桶!”北山几大堂主平素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今朝被他如此辱骂,心头尽皆有气,不仅没人抢攻楚落尘,反而撤去包围圈,都转而围在白鸥天周围设法解救。
飞凤叫道:“反了,反了,你们这些没用的蠢货,小爷改日再来算算这笔账。”说着,抢过鹿女手边的麻袋,大声道:“小厨子听着,只要你投入我魔界,小爷便让你母子相聚,我数到三,你还不答应,我就叫这疯婆子一命归西,一……二……”
楚落尘怒喝道:“鼠辈你敢?”
飞凤笑道:“三。”忽然扬手将麻袋远远一抛。鹿女急道:“师哥不可。”楚落尘目眦欲裂,飞掠前去抢救,忽听耳边白苹促声道:“不要去……”楚落尘不及细想,反手将白苹抛开,发足狂奔,大叫道:“娘!不要怕,儿子来救你!”却见麻袋落在前面沙地,袋中传出凄声尖叫,忽然叫声如被刀斩,噗通一声,麻袋落地便沉。此时楚落尘如风掠至,忽觉脚下虚软,一个念头还没转完,楚落尘一脚踏空,已然沉入茫茫黄沙之下。
白苹脑中嗡的一声,躺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禁不住悲从中来,她眼望空荡荡的沙漠,失声道:“小色鬼,回来!回来!你怎么这么傻呀?”叫了两声,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悄无声息地滑落沙地。
忽听白鸥天大吼一声,声震天地,身子弯成一枚金光耀眼的尖锥,冲天直起,破去了木气绿树的围困,他在半空中翩然转折,稳稳地落下地来。
四下彩声骤起,赞叹声欢呼声响成一片。北山门下又惊又喜,纷纷拥上前来。白鸥天嗓子发干,咽了一口唾沫,径自走向白苹,解开她的穴道,皱眉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白苹凄然一笑,抹抹泪眼道:“风沙迷了眼睛,爹,你没事就好。”白鸥天望望漠漠黄沙,不禁志得意满,仰天大笑:“小贼,好歹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了,你偷学我北山奇功,会一点猫狗把式,就以为天下无敌了,哈哈哈,傻小子,你这点斤两还不够本座塞塞牙缝呢!”
飞凤拊掌附和,笑道:“一入血海,神仙难逃。白山主辛苦了,咱们立下这盖世奇功,家师一旦知道,他老人家一高兴,必有重赏。”
白鸥天负手笑笑,淡然道:“那是宗主算无遗策,公子运筹得当,本座有什么功劳了?”嘴上谦让,肚中却暗暗冷笑。
飞凤笑道:“白山主休得过谦,天下纷争,强者崛起,家师正要倚重山主。如今除掉了楚厨子这大祸害,令爱当立首功,可喜可贺啊。”
白山门下暗暗咒骂,白鸥天笑道:“多谢了,苹儿功劳是不小。”
白苹面色发白,脑中乱哄哄的,喃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白鸥天偏头瞧着她,奇道:“你说什么?”白苹一惊,忙道:“没什么。”飞凤笑道:“白姑娘虚惊一场,险些被那小鬼头带入血海,万幸,万幸。”顿了顿,又说道:“巴图陛下,你遭此惨败,也是天意弄人,宗主有令,万万不可一蹶不振,你回到漠北,暂且休养生息,招兵买马,徐图再起,他日宗主还有用你之处,你去吧。”
巴图望望身边的残兵败将,长叹一声,由乌力罕护卫着率军去了。
飞凤抬眼看着白鸥天,说道:“白山主眼下要去何处?”
白鸥天眺望远空,悠然道:“本座去江南相助杨应龙,这就告辞了。”
飞凤喜道:“你的想法正与家师不谋而合,家师限于誓约,自顾身份,无法出城,特命我二人随同白山主前往相会杨应龙,这就走吧?”
白鸥天微微一惊,道:“你们魔界双灵也要一起去?”
飞凤道:“是啊,怎么了?”
白鸥天眉头一挑,微微笑道:“不瞒公子,北山经此两大战役,不但失了庆阳、平凉,连番失利,又丢了许多城池,正要整顿教务,再炼些血鼎,夺回势力,你们同行,这个……这个……”
飞凤眼中露出一丝诡笑,道:“也罢,既然不方便,那咱们便分道前往,告辞了。”说罢,纵身张翅飞起,相携鹿女,一个低飞,一个疾奔,广袖凌风,转眼间消失在莽莽黄沙尽头。
众人瞧得口定目呆。火真人怒道:“奶奶的,什么东西?见死不救,卑鄙无耻,魔界这些崽子没一个好人。”白苹点头道:“是啊,爹爹,他们把咱们当刀使,咱们何必跟着他们卖命,爹爹……”她还要说,忽见白鸥天瞪眼过来,嘴儿一撅,将后面的话咽下肚去。
白鸥天吐出一口长气,缓缓道:“走吧。”大袖一挥,当先南行。
楚落尘沉入沙中,四处黑茫茫一团,脚下虚空,他心中一慌,只感到身子一直在往下沉,似乎永无尽头。骤然一股热焰涌来,他转身避过,焰火过去,又有激流冲撞而来,冰寒刺骨。他失声惊呼,口中却灌满一嘴巴沙粒。他努力吐出流沙,睁眼却不见物,不由四肢乱舞,头痛欲裂,浑身渐渐乏力,忽听怀中嗷的一声叫,他骤然一醒,暗道:“好了,好望儿是神谷护法螭龙,必有法子救我。”哪料想此处正是世间绝地,水火沙石,互相盈缩流转,就算大圣大能者陷此绝境也要沉沦,螭龙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救他?好望儿昂的一声尖叫,窜身出去,顿时不知去向。楚落尘又气又急,大叫:“好望儿,别走!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口一张开,流沙又滚滚塞满口腔。
他心中一个声音大喊:“我不能死!不能死!”急运内气,搬运伏藏土气,心脉处以木气神通续气。木气生生化息,身上剧痛稍缓。忽然身穿的五行铠透过外衣发出一股蒙蒙青光,映亮了三尺远近景物,但见周遭赤红一片,冷流裹着黄沙激荡,不时有炽热的火焰交叉来去,呼啸而过。自古水火不容,但这血海却极为诡奇,狂沙形成无数汹涌漩涡,熊熊烈焰势道更强,竟能逼开水路。他暗暗叫苦,奋力躲开烈焰,挣扎良久,两眼渐渐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