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三个人仙散人眼中也有金光闪烁,无尘子分明感觉到背后六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扫过几遍,终于是转到自己身前那四道依旧法力充盈的护身符身上去了。
微微热气蒸腾,却避不炽热金光。
身前身后诸人足足坐了一刻钟之久,勉强将无尘子那手段记下了,子真道人这才打出一道法力,将无尘子那护身符散去了,这才道:“无尘师弟这手段,需得法力精深,元神稳固才行。”
“此地,也就是我们三人勉强可以一试。”
“至于你们,若是强行绘制,弄不好咒文反噬,毁了灵符事小,伤了自身才是个大事。”
一群后辈弟子立即戚戚然,唯唯诺诺应下了。
无尘子有几分尴尬,却是自己失算了,以为这符道手段对一群挂单散修还有后辈弟子颇有助益,此时想来,却全然不是如此。
没有足够高深的修为,那咒文变化是压制不住的。
非独独是法力不够,之时咒文之中的神妙,便需得高深的元神才能压制。
一群后辈弟子立即失望了,但想想这心得,可以先记下来,等将来自己破境之后,照样可以使用,不也是正好?
子真道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刻意提醒了一下,至于以后,自家门派的,自然有师兄弟几个管束,挂单的散修,便只能自我约束了。
无尘子也懒得管外人学了多少了,只要自己教了,便好了。
讲道便是如此,心起缘动,便可讲道;意散缘消,讲道便停了。
其后,便是余下两个散修道人讲道了。
一个常年行走于权贵人家之间,风水也懂得些,阵法也懂得些,更多的还是跟那些权贵人家打交道的经验,故而其便跳了些风水命理的手段说了。
下边碧霞观的十来个弟子一脸失望,但余下十几个散修却是欢喜雀跃了。
大部分散修道人缺的可不独独是修行功法,还有银钱。
钱从哪儿来,便是从这富贵人家手里边来。
只要银钱充裕了,那修行功法总能想法子买到的,高深精妙的不行,入门的还是可以求得的;修炼时候用的丹药,驱邪时候的保命符箓,大把大把银子砸下去,也总能弄到些,更有甚者,银钱足够了,立下道观成为门派修行也不是不可能。
无尘子自己便是明证。
如今无尘子手中银钱几万两还是有的,其中大多是曾家老爷给的,还有一小半是京城刘家老爷给的,蒋家老爷给的反而不多了,余下的便是出去做些法事收取些心意钱,免得旁人不安。
至于自家给出的灵符,多是用来记人情了和功德了,若是用来换取银钱,反倒是贬低了自己的修行。
无尘子在做重立三清观准备,下边散修未必也没这个心思。
尤其是一帮散修里面,有不少已经五十来岁胡子花白的老道士,身上法力微薄,眼神黯淡,一身道袍也是洗了百八十次的灰白颜色,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的主儿。
也是,这些后辈,若是有钱,早跟无尘子一般自己买了宅院独居了,何必还跑来碧霞观跟人一块儿挤,日夜不安的。
另外一个德运道姑,就老实多了,看一群入道境界的后辈在哪儿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尤其是有好几个年岁都与自己差不多了,生出慈悲心,挑了那炼气法门细细说了,从吞吐方法,到运转经脉,到归入丹田,其中还有时辰方位,灵丹灵药,说得详尽无比。
无尘子也留神,一边对比自己的六本法诀,一边对照前身还有清缘修行的法门,立即便不舒坦了。
这道姑的呼吸吐纳法门,比前身还有清缘修炼的都强了一筹。
若是前身有这法门相助,或者已经入道了,倒不至于耗尽精气,最后在三清观那儿凄惨失望。
想想,自家老师也是被欺负的太惨了。
因着刘家的缘故,分明是个在郡城都能够混得极为舒坦的人仙散人,却不得不憋屈躲在那地方,没法子找灵物,没法子求功法,教授徒弟都颇有几分不顺畅,也不晓得在镇压邪物时候老师心境可还稳定?
还好前身的魂魄已经不存在了,不然晓得了这事情,怕是心绪波动,怨念滋生,原地化作个恶鬼?
真是机缘,又白得了一本入道的炼气法门。
四人说了些修行功法,然后花了一个时辰解惑,终于在日落前将一众入道境界的后辈弟子打发了。
又有子真道人起了兴趣,约了三位人仙散人师弟到其小院中论道,却不再是给入道境界的后辈弟子修行所用的,而是真正的修行法门了。
无尘子也不吝惜,讲了符道与意境的关系,又展示了一下掺和了自己降魔意境的驱邪符,与一般驱邪符之间的差别,倒是让余下三人羡慕不已。
子真道人也至此晓得了无尘子符道境界有多高深了。
这一道驱邪符,便比得过三五道一般的驱邪符。
难怪自家师弟如此抠门,每次找其讨要都抠抠搜搜的,舍不得多给两道。
这灵符是耗费了元神的。
悟不得道蕴,便没有这般神通。
子真道人也说了一下阴阳平衡的手段。
灵气不独独是纯粹的灵气,多多少少会沾染些旁的气息,如纯阳,如朝阳,如龙气,如纯阴,如五行,如仙神,如鬼物,如煞气怨气等等,草木生机会影响灵气,腐朽尸体会影响灵气,甚至怨恨欢喜,都会影响灵气。
这世间的灵气便不纯粹了。
而无论修行功法如何高深,都会不可避免地吸入些混杂灵气,在炼化为自身法力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些残留,然后游走周身经脉,遗落在经脉各处,时日久了,便会伤损身体,需得耗费极大精力才能将这些残缺污损之物给消磨掉。
又有,肉身属阳,元神魂魄属阴。
丹田法力归属于肉身,也是属阳,每日炼化灵气增长法力便是强壮肉身,而参悟大道,提升心境,又或者安稳修养,便是滋养神魂。
二者也需平衡,方能保得道途不失。
有那迷糊之辈,只一味积攒法力,以为法力越多越好,却不晓得若是阴阳失衡太重,法力反噬,反而压迫神魂,使其整日浑浑噩噩,不能专注修行,又或者在争斗之时,心神无法驾驭太过庞大的法力,一时失控,便有可能死在旁人手上。
若是只专注神魂,反而肉身虚弱,也有可能因为神魂太过强大,需要更多的气血来平衡,将肉身精气气血抽取一空,更有甚者,伤及寿命。
子真道人也颇为鸡贼,半点没说及自己道观的修行功法是如何剔除杂乱灵气的,也将那平衡阴阳的手段给藏匿了,倒是找了一本明显是残缺的修行法门,将其中平衡阴阳的手段展示了一番。
嗯,那功法无尘子也看了两眼,连呼吸吐纳法门都没有,只有个平衡丹田法力和元神法力的手段,且似乎只能在人仙境界中使用,等境界再精进些,到了地仙真人了,那丹田和元神两般法力都增进,这功法便不能起效了。
至于今日,无尘子也终于晓得功法也有差距的。
入道境界的法门,只是呼吸吐纳,运转周身,将那一点灵气炼化为法力。
等有了法力之后,便正式入道了。
入道之前的呼吸吐纳法门依旧能够使用,不过因着自己丹田变化,那法门吸纳和炼化灵气的速度太慢,其中甚至还可能残留不少邪气煞气,拖慢自己修行的速度,又或者因为没有淬炼温养神魂的手段,走上歧路。
大多数修行,每日早晚课不停,便是因着没有锤炼元神的法门,只能以经文萦绕,多少能够增进心神,又有早晚课时候,观摩神人祖师法相,也能观想神像,也可以强壮心神,保得阴阳不失衡。
听子真道人说了一番那修行禁忌时候,无尘子暗暗赞叹自己运道。
如今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肉身元神两边一起修炼的。
《蛰龙睡功》至于今日,也没发现修行的桎梏,修行速度并无半点减慢的迹象,甚至因为同时吸纳午时的极阳灵气和子时极阴灵气,丹田之中的法力便是平衡的,没有出现偏阳或者偏阴的痕迹。
至于那修行速度没有减慢,约莫是因着这修行功法本身速度便极慢的缘故。
《至于诸是如梦观》,无尘子只感叹这宝贝实在是奥妙。
观想识海之中的小松树成功之前,无尘子还要为了其不住抽取自己元神补足自身懊恼,但其观想成功之后,尤其是地水火风四大成就之后,其便稳稳镇压了自己的观想识海,或者说,其是镇压了自己的元神。
以前绘制符咒耗费心神太过,无尘子便会脑袋生疼,需得好生休息才能恢复,至于驭使五雷符时候,稍有不慎,便要伤了自己元神,没有个十天半月的不能恢复。
期间,无尘子的修为可是被耽搁了不少。
等观想识海有所成就,其便是一个定海神针,将无尘子元神牢牢镇住了,纵然有凶狠如五雷符的手段,也不足以将元神彻底抽干,其正中那小松树三五不时便流淌出涓涓细流并入无尘子元神,一点点增进元神法力。
也不晓得那观想识海破虚妄化实了,成了一方真正的小天地,自己的元神手段会是哪般玄妙?
无尘子一边跟着子真道人絮絮叨叨说阴阳之道,一边胡思乱想,居然半点也没耽搁记下那妙处。
其后,又有正阳子说了一下风水奥妙。
风水与阵法往往牵连甚广,两个都是借用天地大势,运转造化。
只是阵法比风水见效快,布阵手段多种多样,借来的手段可以是仙神神通,妖魔神通,天地万象,甚至满天星斗,日月星辰,更有高人如刘家一般,直接借用两仪五行阵法,布置个阵法能够运转数十年。
至于风水,大多便是地脉运转,风象水力,最多便是在布置时候借用了些许天时变化,余下的,更多还是人道教化心思。
正阳子只概略说了下借用天时的手段,便住口了。
最后还是老道姑德运道姑,也概略说了一下人体经脉奥妙,运转时辰巧妙,又略说了些许灵材灵药的种植,又各自说了些修行之中的疑惑,彼此解惑点拨,也耗费了个把时辰,便各自散去了。
至于第二日,清缘便老老实实取了五十余道各种灵符,又找了马车,径直回了鹿扬镇。
有徒弟使唤,无尘子轻松了许多。
就是不晓得自己何时才能寻得下一个弟子,将手上灵符的事情丢出去,至于清缘么,无尘子暂时没看到他身上绘制灵符的天赋。
嗯,符箓,丹药,阵法,炼器。
这几种法门自己都得留意一下了,纵然不能寻得其中高深的,至少一些简单的,还是要想办法寻来,免得将来自家弟子入门了,也没有绘符的天赋,却不得不艰苦地参悟符箓之道,那就是浪费人才了。
起了贪心,无尘子又在算计那些地方能够寻来这些法门了。
算来算去,无尘子发现自己倒是能够寻来别人已经制好的丹药、法器,但若是想要寻别人立身之本的制器炼丹法门,却不是这般容易了。
这三清观还没开始重建,无尘子已经开始发愁了。
好歹自己还算是交际颇广的了,都为了这些发愁,自家老师在太平村那地方,看来是真的没法子寻得炼气法门,还有其他修行杂艺了。
前身迟迟不能入道,便是前身的过错,也不是前身老师不尽心。
若是前身老师能够多出来走动走动,跟这些道友交流一下教授弟子的心得,然后晓得跟无尘子一般,在弟子不能自悟之时采用类似灌顶的手段,前行渡入法力引导弟子呼吸吐纳,炼化灵气,前身或者已经入道了。
君不见,如清缘一般一大把年纪了,身子也被损耗过度的,在无尘子这手段之下都能开悟,前身的勤奋不下于清缘,却拖延了十几二十年,岂不是老师教授方法出错了?
感慨了一番主持道观不容易,又同情了一下那些火居道士和家传道观的难处,无尘子还是老老实实将昨日听道的心得记了下来,再跟自己所得的功法比较一番,至少也要保证自己译读出来的功法不至于让弟子走入歧路,白白修行不是?
胡八姑却是不着调,半点也不为无尘子的烦劳动心,自顾自在百江郡内外跑来老去,更过分的是,居然还让无尘子给了二三十道遁身符,免得在路上耗费时间。
天可怜见,这遁身符在旁人手中可是保命的东西,到了胡八姑那却沦为赶路的骡马一般的东西了,亏得无我大师几人不晓得,不然怕是要再写几封阴阳怪气的书函过来好好说教一下无尘子。
子真道人若是晓得了,也要板起脸来劝诫无尘子节俭持家,毕竟那符纸朱砂都不是轻易的来的东西,不能被个妖孽给霍霍了!
又等了三日时间,已经到了腊月时候了,清缘终于赶回了百江郡。
寒风呼呼,院子里面草木凋零,便是小黑如今也不乐意躲在无尘子身边被冻得瑟瑟发抖,早早躲进了厨房在灶火边上憨憨傻笑,至于无尘子,周身法力流转,寒暑不侵,依旧躺在半点绿意也见不着的院子里,就着头顶已经西斜的日光,阅经悟卷。
徒弟清缘一进来,立即便见着了自家老师。
无尘子抬了抬眼皮,问道:“如何,可有邪气?”
这次无尘子给的灵符都是最好的那种,天眼符也有自己道蕴在其中,清缘那点法力还不足以驭使普通的天眼符,但无尘子这符,勉勉强强够了。
清缘面色还算安稳,恭敬道:“老师,镇上并没有多少事情。”
“乌族叔那也没见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弟子在庙外头看了一圈,很是安稳,神灵金光还在。”
看来这老主持还是颇为尽心尽责的。
前头自己二人叮嘱了一番,其便将小庙经营得有声有色的,看来香火连绵不绝,不然清缘在庙宇外头也看不见那神光。
清缘又道:“弟子又去山上看了一圈,也不曾发现鬼物邪气,依旧安稳。”
无尘子点了点头,复问道:“既然如此,那乌主持家为何要寻子真师兄相助?”
清缘有些为难了。
无尘子起了兴致,起身,目光灼灼盯着清缘:“不是你们鹿扬镇的事情?”
清缘点了点头,又有几分为难解释道:“镇上都很安稳。”
“有过路的商队里面也有修行高人,弟子也请教了一下,都没见着那作祟邪物。”
无尘子却察觉到这话里头有些不对,立即反问道:“是附近出了差错?”
清缘立即长舒了一口气:“老师洞察,弟子不及也。”
无尘子本想给清缘一个脑瓜崩,但看看清缘年岁比自己都大,这般行径实在是不太稳重,会伤了自己形象,只能板起脸,严肃道:“莫要给为师拽文,细细说说,是哪些地方出了鬼怪异事?”